明月高悬于夜空中央,端坐高台的僧人身姿挺拔,月华流淌在他身上,更显圣洁。静坐片刻后,他原本舒展的眉心微微蹙起,伸手捂住了胸口,好似攥住了心口不停发烫的小虫子。“欲蛊……”感受到蛊虫的焦躁不安,他兀自出神呢喃。当初毫不犹豫种下的同心蛊,此刻却成为了刺向他的利刃。“同心蛊,欲为母,情为子,同心同德,同生共死,寿命亦可同享。”蛊仙的忠告言犹在耳“你确定要把母蛊给那女娃?种下情蛊之人一旦动情,若得不到母蛊的安抚,便是万劫不复,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脸色苍白的佛子惨然一笑,眼神不曾从陷入昏迷的女孩身上移开,声音温柔而又坚定“我早就已经万劫不复了。”好不容易才寻到她,他绝不可能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快速拨动佛珠默诵心经,梵念企图压下心口一阵阵的悸动。子蛊似乎感受到了母蛊的热情召唤,一股热潮从丹田涌上全身。而后又好像发觉了那热情并非是为它而生,急躁地在心口横冲直撞,头脑中发出阵阵刺耳的嗡鸣,震得人眼前发黑。体内欲望不断翻涌,可梵念神色如常,一遍遍吟诵着古老的经文。喉间泛起一股腥甜,血色从唇边溢出,又被僧袍宽袖抹去。他抬眼轻瞥那轮明月,眼中盈满月色,心中却无限怅惘。低头轻轻转动腕上的菩提子,圆润饱满的手感缓解了躁动的心绪。“再等等吧。”仿若呓语的低喃随风而逝,观星台上的人再次入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唯有被藏进心口的红绳还在微微发烫。一夜荒唐之后,温禾醒来时,身边已没有了佳人的气息。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灰扑扑暗沉沉的,显然是个地牢。
温禾苦涩一笑,在郡主府这么多年,他竟从来不知道府里还有这样的地方。视线被妥善安置在床边的一个木盒吸引,温禾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那是……他的卖身契。主人终究是不要他了吗?他低头自嘲“也是,谁会要一只不听话的狗呢?”酸涩的情绪涌上心头,却又在看见脚踝上的东西时骤然一喜。那东西在黑暗中闪烁着冷冽的银光,紧紧扣在脚踝上,仿佛命运将他牢牢牵制。而温禾却几乎要笑出声来,太好了,主人将他栓起来了,他不是没人要的小狗。对于自家小狗的心理状态,寂芫现在没空关心。她原本是计划着将人关在小黑屋好好“审问”一番的,连工具都准备好了。只可惜宫中皇后派人来请,让她不得不中断了计划。某个吃饱喝足了的女人舔了舔嘴唇,替暂时派不上用场的“刑具”遗憾了几秒。“嬷嬷,您刚才说陛下今晨对太子发了好大的火?”来接她的冯嬷嬷是皇后的奶妈,在宫里对寂芫也最是照拂,若非大事,皇后也不会让她出马。冯嬷嬷焦急得脸上的褶子都快皱一块了“正是呢,老奴在宫里这些年,除了处理水患那次,还没见陛下发过这样大的火气,太子殿下的额头都被砸青了一块,天可怜见哦。”“到底是怎么了?”北燕皇帝在寂芫的印象里,从来都是儒雅温和的性子,好像不管她做出什么事情,他都会笑吟吟地夸赞“阿芫真棒!”这样随和的人,寂芫很难想象太子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惹得天子大发雷霆。“这……”冯嬷嬷面露难色“奴婢也不太清楚,等您进了宫见了娘娘,兴许能知晓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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