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研究了一会儿他的机票,先是被十一期间高昂的全价票震惊了一下,转念又很快释然:陆寒山的家里并不缺钱,虽不算是大富大贵,但还是要比云游家里好很多的。
紧接着,他的目光被飞机的到达时间吸引了,犹豫了片刻,他有些尴尬地回复道:【……我还在回家的高铁上,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比我到家的还早】
陆寒山:【没关系,我等你】
云游回复:【不然明天吧,我今晚上到长桐得晚上十一点多了,有点儿太晚了】
陆寒山当然不会拒绝云游,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他原本正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坐着,书也不看了,胡乱地塞进书包里,拎起书包就往外走,转身时衣摆掀起了一阵微风,把邻座空位上的书页掀起。
走在校园里,清晨的阳光是和煦的,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在陆寒山的身上,又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少年人大步朝前走着,迎着阳光,脸上的表情是藏不住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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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进来,陆寒山枕着双臂平躺在床上,目光定定地看着窗外。
四下是安静的,静到陆寒山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缓慢的、绵长的,好似平静而又淡然,然而不自觉紧绷着的唇角却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陆寒山是下午五点到的长桐,从机场回家又花费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而自打七点以后,陆寒山便一直处于这样一种微妙的状态:想学习,翻开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想睡觉,闭上眼睛的时候,思绪却格外的清晰。
许多琐碎的,无序的片段在陆寒山的脑海中反复重现,有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云游小心翼翼地躲在妈妈身后偷看自己的场景,也有最后一次见面时,云游慌乱又无措地把他推出房间门时的画面。
陆寒山以为自己早就不记得与云游的初见了,毕竟那时候他是真的不喜欢云游,可后来回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与云游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记得很清晰。
而除了各种杂乱的碎片以外,陆寒山脑海中闪过更多次的是云游下午时说的那一句话,很短,区区二十四个字:如果我真的要拒绝你,手机上不可以吗?我何必要多此一举?
陆寒山不敢去设想云游与自己见面到底想说什么,但却忍不住翻来覆去地去想这句话,云游的一句“不是拒绝”就已经足够让他开心,喜欢上云游之后,陆寒山才发现自己竟然挺有“自我牺牲”的精神的。
他想要抓在手里的东西很多,但在面对云游的时候,他愿意松开绑在他腿上的绸带,让他如同他曾经救过的那只小鸟一样,自由地往上飞。
窗外的月光皎洁而柔和,陆寒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或许他根本就没有睡着,一直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
早上七点。
手机的闹铃响起时,陆寒山一秒钟就睁开了眼睛。
昨晚的思绪太杂乱,他甚至忘记关掉平时的闹钟。
摁掉铃声之后,陆寒山没有再睡,倒不是他不想,主要是他真没那个心情。
两人约的是中午见面,陆寒山起床后,从冰箱里摸出两片面包随便垫吧了一下,又飞速地去浴室冲了个澡,而后回到房间里,坐在书桌前,脑内开始无意识地想象一会儿见面时的场景,一晃一个月没见面了,也不知道云游在紫荆市那边儿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胖一点儿?
云游太瘦了。
陆寒山有些无奈地想,俩人认识这么多年,他用各种方法想让云游吃胖一些,最后都以失败收场。如果云游真的能在紫荆长两斤肉,那他跑到离自己那么远的地方读大学也是值得的了。
“嗡嗡——”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忽然响起,打断了陆寒山的思考。
陆寒山拿起手机,才发现竟然是云游打来的。
“喂?云游?”接通电话,陆寒山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不等云游开口,他便问道,“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小陆啊,我是小闫阿姨,”电话那边响起的却不是陆寒山期待已久的声音,闫思彤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说,“实在不好意思啊小陆,小游今天有点儿不太舒服,可能没法跟你见面了。”
“他怎么了?”陆寒山愣了一下,随即追问道,“他现在在哪儿?在家里吗?我这就过去。”
“没有没有,我们没在家,”闫思彤连忙否认,或许是意识到这种事情想瞒也瞒不住,闫思彤有些沧桑地叹了口气,说,“算了,你想来就来吧,我们现在在市五院,住院部十二楼心内科。”
陆寒山内心一凛。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再顾不得别的,跟闫思彤说了声好,挂断电话后,便匆匆坐上了去市五院的出租车。
半小时后,陆寒山踏进云游所在的病房,便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云游一边咳一边喘,几乎要把肺都咳嗽出来了。
少年人坐在病床上,眼角因为咳嗽而变得嫣红,病床靠窗,窗外的日光洒落进来,把他本就苍白的皮肤照得近乎透明。
闫思彤坐在云游的身边儿,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小声地哄着他:“宝贝,稍微闭一下气,忍一下,好吗?”
云德明亦站在旁边儿,故作轻松地跟云游开着玩笑:“坚强点儿啊儿子,这么大一大小伙子了,你要是咳嗽得噶过去了,明天搞不好得上社会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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