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吃饭啊!”
老爷子的腰板瞬间挺直,双手往后一背,“吓咱一跳,以后你要干嘛呢?”
“老哥哥是奴的恩人,更是奴堂弟的恩人,奴是普通人家,做不出什么山珍海味,就是寻常饭菜胜在干净。老哥哥要是不嫌弃,您赏脸!”茶水摊子老板娘笑道。
“不了!”朱允熥在一旁开口,“心意我们心领了,家中还有事,出来一天,我们要回去了!”说着,对老爷子道,“爷爷,走吧!”
老爷子站那没动,斜眼道,“有事呀?那你先回去吧!咱自己溜达的去!”说着,对茶水摊子老板娘笑道,“大妹子你家住哪儿?”
“就在那茶水摊子的边上!”老板娘笑道。
“那离咱家不远!”老爷子也笑道。
人家两人说说笑笑,朱允熥站在旁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爷爷”朱允熥轻唤一声。
“啊!”老爷子转头,“你不有事吗?先走!”
“我”朱允熥想想,“孙儿还是跟你着你去吧!”
“别勉强?”
“不勉强!”
一行人出了府衙,说笑着朝秦淮河那边的长街走去。
老爷子大步流星在前,王家的人抬着刚挨了板子的王六,一路说笑。
茶水摊子老板娘还笑着和那些同来的街坊邻居招呼,“各位街坊晚上都家里去坐坐,略备水酒!”
逢凶化吉是喜事,这时代人情也厚,街坊邻居之间处的就好似亲戚一般。王家大喜,自然是要跟着乐呵一下。
那王六趴在担架上,屁股上头裹着膏药。或许是那股狠劲褪去了,憨厚的脸上满是后怕。
“后生,刚杀完人呀,心里不踏实,晚上睡不着!”老爷子开口笑道,“所以呀,回去之后,狠狠喝几碗,迷迷糊糊的睡。”说着,又笑道,“别往心里去,不是啥大事,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的。杀人更不是啥大事,也就前边这几天心里后怕,过后就没事了。想当年,咱头一回”
“嗯嗯!”朱允熥在边上咳嗽几声,怕老爷子说顺嘴了。
幸好,那王六心事重重,没听进去,反而一脸忧色的说道,“今日小子对不住老员外,您给的银钱让买点心,小人还雁过拔毛,想着”
“这是啥,这就是缘分!”老爷子不以为意,“咱不让你卖点心,你也不能发现你媳妇跟别人那啥。”说着,继续大笑道,“这也就是发现得早,若是再晚些,整不好你媳妇和别人商量,怎么把你家财弄干净,一脚再把你踹出门呢!”
“或是暗中下药,把你毒死,也说不准!啧啧,最毒妇人心!”
王六脸上再次泛起几分愤恨,“便宜了那奸夫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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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笑之间,已到茶水摊老板娘的家中。
王六他家还贴着封条呢,再说刚出了那事,怎么也要张罗法事去去晦气,所以就在老板娘家中安置。
这老板娘也是好人缘的,招呼一声街坊邻居,王家的亲戚各自开始忙活。买菜的,烧火的,做饭的。杀鱼的剁肉的,发面淘米的。
几位老妇,围着趴着的王六,七嘴八舌的劝慰。
“这事呀,别往心里去,不就是个女子吗,婶子给你再说一个!”
“你做人踏实,一身力气,养家糊口不含糊,还怕没媳妇!”
“你看你壮得跟牛似的,回头婶子给你找个大姑娘!”
老爷子和朱允熥坐在王家仅有的两张体面的椅子上,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市井画面。不经意间,朱允熥转头,老爷子的目光中,有温暖流动。
“对老爷子来说宫里太冷清了,他这辈子,许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真正的人间烟火了。”
“皇爷爷!”朱允熥低声道,“以后,孙儿常陪您出来转转!”
“用你?”老爷子哼了一声,“咱自己又不是没长腿!”
“老哥哥,您呀喝几盅不?奴去打了酒回来!”那边,茶水摊老板娘拎着酒瓶,进来笑道。
“哈哈,今儿高兴,喝几口!”老爷子也不见外,大声道。
“那您稍坐,奴去厨房整治!”
“你忙,别管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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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花灯初上,老板娘家就挨着着烟花繁锦的秦淮河。在她家的院子里,就能看到河上的景象。
河上的画舫船只已经开动,隐隐的乐器歌声从画舫中飘荡出来。
街上的人,河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大腹便便的富商,头戴方巾的士子,叫卖的小贩,划着小舟接人的舟子。脚下生风,往来奔跑的伙计。
人间的烟火,有繁华,有劳碌。有华灯,有嘈杂。
爷俩坐在院子里,看着河面河岸上的景象,心中都觉得十分泰然。
忽然,朱允熥的看着熙攘的人群,微微起身前探。
“李琪!”
“在这呢!”
跟着他们爷俩百无聊赖,还不能放松警惕的李琪小跑着过来,“您吩咐!”
“你看,那是不是你爹?”朱允熥指头岸边,带着几个人,穿着长袍正等着画舫的小船来接的一人说道,“看背影,有点像呀!”
李琪眯着眼睛看过去,“咦,真是!”
“真的?”
“臣自己的爹,还能看错?”李琪开口道。
这时,就见一艘小船靠边,上边下来几个龟奴,殷勤的请李景隆上船。
“我爹这是要去找乐?”李琪喃喃的说了一句,顿感不对,赶紧闭嘴。
他老子李景隆穿得跟富家老爷似的,身边还带着几个人,不是找乐还能是微服私访?
“谁?”老爷子也凑过来,“李景隆?”
“孙儿瞧着是!”朱允熥笑道。
“叫他滚过来!”老爷子怒道,“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玩意!”
“遵旨!”李琪答应一声,飞一般的去了。
老爷子和朱允熥爷俩就站在原地眺望,李琪一边跑一边喊,“爹,爹!”
人群中的李景隆听到声音,即将跨上舟子的脚一停,然后诧异的回头。
见到他儿子,更是诧异。
然后李家爷俩低声细语几句,李景隆抛开身边的人,甩着袖子,呼哧呼哧的就朝这边跑。
“他这一天,日子潇洒!”老爷子笑骂,“上了朝人五人六的,下了朝风流快活!他娘的,还高官厚禄,便宜都让他占尽了!”
说着,老爷子的话语突然停住,指着不远处,又几个过来的青年书生。
“大孙,你看看,咱眼神不好,那几个怎么看着那么像家里的几个混账?”
朱允熥赶紧望过去,定睛一看,又赶紧摇摇头,再次确认。
不等他开口,老爷子已经暴怒,“还真是他们几个,去咱叫过来,抽不死他们!”
他们爷俩见到的几个少年士子,不是旁人。
正是宫里头,尚未就藩的几位小王爷。
老爷子的第二十子,二十二子,刚十七的朱松和十五岁的朱楹打头,身后跟着的都是他的弟弟们。其中最小的,今年才十一二。
“这还了得,这么点,毛都没齐就要上秦淮河?”老爷子已是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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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了,写点喜庆的。
打打杀杀的,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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