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学过的莫尧的动作神态,甚至语气习惯。
……
抛去这些,他是只什么样的狐狸,姜晚想不出来。
他们相处了很久,也曾同进同出,同吃同住,却好像并没有真正认识到他过。
她想的出神,被几个叽喳的老头打断了回溯的思路。
这时她才发现,她被执念的主人扮成了小仙娥,捧着托盘候在几个仙人的后面,执念主人的强大操作力让她无法挣脱束缚,挪动不了一步,也无法发出声音。
只有脖子可以小幅度的抬高,透过几个老头的缝隙,她看见了半个身子没在水里的池子时。
池子时卸去了战甲,只剩单薄的里衣,跪在泉池里,双手用力地揉搓着。
战甲上沾染的血渍被仙泉水浸润冲刷,不知是战甲上残留的血,还是池子时伤口崩裂而流的血,清澈的仙泉水竟被染成了一汪血池。
仙人不敢上前,人人低着脑袋。
“池野。”温润的女声在天寒地冻里响起。
仙人们都回头去看,矮身行礼,有序退下,姜晚依旧动弹不得。
来人是燕桦仙子。
她的模样大变了,亭亭玉立,身姿窈窕婀娜,不变的是她那由内而外散发的温柔亲切。
她步伐缓慢又轻盈,由三四个仙娥簇拥着来到仙泉边上。她看见了池子时身上新旧交叠的伤,好看的眉头蹙在一起又勉强舒展了些。
想是她也听说了主帅提着长戟踹开了大阁的门,质问众仙的事。她蹲在池子边,温声道:“魔君已经答应退兵议和,以后都不会打仗了。”
池子时搓洗战甲的手都发了颤,依旧没停下,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砸在坚硬的战甲上,融入血池中。
他咬着牙,隐忍着杀意:“他们要你和亲,凭什么,凭什么他们的错要你来偿?”
“子时,我换一纸议和书,再值不过了。”燕桦仙子安抚地拍着他的肩膀,“仗打的多了,杀红了眼,天帝现在变得连我都觉得陌生。大阁里鱼目混珠,有人主战,子时,往后你在他身旁,多提醒些他,别叫他入了歪道。”
“阿姊,仗是我打的,戈林八部是我灭的,他们要说法,把我交出去就好了,阿姊……”
池子时发红了眼眶,手死死拽住燕桦仙子的手腕,将仙子白皙的皮肤捏红了也不肯松开。
他一声声带着哭腔的阿姊,像个惨遭抛弃的小孩。
姜晚跟着揪心起来,她大约是有点懂这种感情的。
燕桦于池子时就如姜淮于她,那是他们生命中的光,那光亮是不可替代,不能被抹灭的。
谁都能想象,魔族要一个仙子和亲,背后打着什么样的鬼主意,玩弄她却不会让她死去,有仙族令人愤恨不齿的行径在前,天帝和大阁就算知道和亲的仙子过得不好,也不能为她声讨撑腰。
就算仙子死在魔界,他们随意找个理由就揭过了,反正议和书已签,三界苦战,仙族为保声名是断不会因为一个仙子出头挑起战事的。
池子时作为从无败绩的主帅,大阁自然不会推他出去受罚。
而燕桦仙子,就是他们最好的牺牲品。那是天帝的亲妹妹,血统尊贵,完全能代表他们对于和亲一事的态度,还能赢回来些好名声。
为了那纸议和书,顶着三界六道所有人的目光,大阁那些虚伪之徒根本没给燕桦仙子拒绝的机会,她若说不,就是三界的罪人,不愿议和的罪人。
于是,她只能选择点头。
燕桦是如何死的,姜晚不知道,史书上不会记载,池子时的执念也没有告诉她。
画面一帧帧滑过。
燕桦仙子大红的嫁衣和那日翻涌的火烧云很配,池子时洗净的战甲亮得反光,长戟立在南天门入口处,一双狐狸眼如狼似虎,恶狠狠地盯着接亲的队伍。
燕桦的死讯传来,他又是如此装扮将大阁的仙人通通挑翻在地,甚至略过了想要阻拦他的人,提着长戟轻而易举入了天帝的宫殿,寒光闪闪的长戟毫不犹豫就怼上天帝的下巴。
姜晚正吃惊着,画面忽然模糊起来,有一股力在拽她,要将她强行拽出执念。
“小殿下,小殿下醒醒!”仲奉仙君包裹严实,拿着借来的法器怼着姜晚的额心,单手挥舞着招式,心里慌乱如麻。
姜晚只觉眉心被怼得发疼,抬脚要去踹他,脚快挨上小腿,想起那处有旧伤便停住了。
她还没破开执念就被强行打断,现下语气满是烦躁:“不是让我自求多福,你进来做什么?”
“鬼帝到处找您呢,白芋一下就把我卖了,您要是在这儿出了事,他们非把我魂磨了。”
仲奉仙君花了好大功夫才把鬼帝这尊大佛忽悠走,着急忙慌就进来寻姜晚了。老大的事能慢慢来,可姜晚要是在这儿出了什么岔子,他可就比老大先一步被送走了。
“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算了,我先送您出去。”仲奉仙君从自己身上解下来一件斗篷就要给姜晚包上,手上忙活,嘴里也忙,“我喊了仙医,一会儿出去先给您做个检查,有什么不舒服的您一定要说,可别瞒着……”
姜晚皱着眉头拂开他的手,往后退开两步。
“你卖了我?不对,他要是知道,就追到里头来了,所以你把我强行拉出来做什么?”
“您与鬼帝势如水火,小仙哪敢把您卖了。但您真不能在这儿久待,这儿到处是残缺魂魄,戾气重,执念深的,万一伤了您,小仙怎么向鬼帝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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