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明廷的影响力是有强弱之分的。
对于如越南的黎国、广南国这些离得近,而且沿海的小国,还能威慑得住,予取予夺。
而远一些,同时也稍有实力的柬埔寨、暹罗(今泰国),就只能建立表面的朝贡关系,勉强进行贸易,却不能完全掌控。
至于缅甸这种,国力虽然比大明差远了,但也能和朝鲜、日本之类搬搬手腕的地区一霸,却是只能建立表面上的外交关系。
倒不是朱由榔怕了他缅甸,而是实在没空。
缅甸说大不大,如果认真起来,肯定是干不过明廷,但也说小不小,光动用两三万大军,怕还真是解决不了。
如今北伐尚未功成,哪里能隔着几千里,另辟战线,朱由榔也只能在心中暗暗记一笔。
尤其锦衣卫指挥使赵纪还表示,虽然尚无确切证据,但缅甸之所以知道大明正在陷于北伐,无法抽身,而且还如此胆大,背后应该是和荷兰人与西班牙人有联系……
唉,为今之计,也只能先尽量渡过难关,等再过两月,夏粮征收,自然就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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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吁者,安南都护府,缅甸布政使司古称尔……光烈七年春,会王师北伐,乏粮,东吁以洪潦故,不贡,并阴使广南、澜沧摇动,世祖闻,恶之。”
——《后明史,四夷第四,安南诸国列传》
此消彼长
宿迁的光复,还是消耗了李定国不少功夫。
自入春以后,明军开始重新活跃。
尤其是之前在宿州战役中,遭遇重创,伤亡不小的光复后军,经过一冬补充,以及休整,重新恢复了战斗力。
这就是军制改革后,兵部主导的民兵建设工作,意义所在了。
虽然由于春耕原因,江南大部分府县民兵都被解散,但出于补充前线的需要,还是留下了六到八万人,这些都是从民兵训练中,挑选出来,接受过四个月以上训练,年龄在十六至三十之间的青壮。
他们被重新编制为三千人一营的后备力量,共二十四个补充营。
经过光烈六年的秋冬攻势后,按照枢密院初步统计,明军的总伤亡以及各种减员,总数大概在一万八千余。
故而在各师休整阶段,先后补充了六个后备营,其中光复后军损失最重,占了一半。
这些新兵虽然还没有刀刃见血的参与过实战,不过经过小半年的纪律和体能训练,并非那种临时征发的丁壮可比。
至少对于火器使用,队列秩序,旗号纪律等等,都已经稍微熟悉,唯一缺乏的,就是实战经验。
只要经历两三次实战以后,很快就能成长起来。
除了民兵新卒以外,战俘也是一大补充兵源,甚至只以战斗技巧和经验而言,应当比新兵更好。
只不过这些清军绿营兵卒,大多风气极差,军纪涣散,年龄参差不齐,最为糟糕的,还是兵痞作风,有害军中纪律。
所以必须要全部打散,筛选,并且重新作训两三个月,才能投入前线。
三万多俘虏,都被逐渐转移到后方,进行改编作训。
当然,不可否认,补充的初期,肯定是会拉低部队平均战力的。
不过,损失惨重的又何止明军?
相较而言,清军的损失就相当惨烈了。
东路战场,主要是宿州战役和江北攻防战,明军先后斩获俘虏近三万;而中路战场,仅硕塞被伏击一役,斩俘就将近四万。
以及其他零碎的战果,包括王愬入北直,辽东对峙,和陕西、山西方面的零星战果,与东路、中路的两个战役相加,达八万有余。
双方战损比,达到了骇人的一比四。
当然,其中也有清军大军结构中,绿营兵丁占比过半的缘故。
不过此消彼长,双方战损的悬殊,也体现了力量对比的变化。
虽然直到此时,两军对峙的前线,都还没有太大的突破,但打仗这事情,就像掰手腕,在决定胜负之前,看起来似乎都是势均力敌,事实上双方都在消耗气力,只待一方支应不住,便是兵败如山倒,瞬间见胜负。
而且,不同于后勤、补充体系混乱浅薄的清廷,明廷在强大的后方咬牙支撑之下,军队却是越打越多,年初,工部又从南京兵工公司的工坊里,拉出来一百二十门火炮,以及九千支火铳,兵刃、甲胄,自是无法计量。
而由于王愬“直捣黄龙”,清廷位于天津杨村的神器局工坊被一把火给点了,辛辛苦苦三四年建立起的军工生产,一朝尽毁。
如今,清廷连宿州战役里,各镇新军损失所造成的武器缺口,都补不上,若非京师库房里,还有几万斤之前遗留下的火药储存,否则,下个月的前线弹药供给,都是大问题,更不要说什么组建新军了。
如今的多尔衮,可谓头痛欲裂,按照原本历史,他其实在前年就该在死在塞北狩猎途中,现在因为各种原因,没死成,但身体问题还是遗留了下来。
神器局被毁,硕塞之死,都如同重锤般给他相当打击,而且局势糜烂如此,操劳有加,身体愈加严重。
一入立春,河淮地区开始逐渐转暖,冻河冰解,虽然导致步骑大队,无法直接渡河,但却令后勤运输方便了许多。
李定国就开始着手进攻宿迁的部署。
从淮阳方向直抵徐州,如今主要剩下宿迁和邳州两处。
两县都是依靠着骆马湖和黄河,凭借着两个水域之间的狭小地域,卡主沿河往北的道路。
好在李定国之前不到月余,就突破江北诸多重镇,斩俘过万,携带军威至此,亦让城中守军颇为忐忑。
很快,围城不到十日,宿迁肯定是不比襄阳、樊城了,明军派出由战俘组成的敢死营,挖掘渠道,埋炸药,穴地轰城。
经过改良以后,新的炸药威力比以前纯粹的黑火药要强许多,至少炸这种一般府县城墙,却是用不到以前那种两三千斤之数,只用了六百多斤,便炸出了一个数丈宽豁口。
上千精锐甲士,涌动而入,不出一个时辰,城池便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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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宿迁以后,下一个目标自然是上游的邳州。
但让李定国等人没想到的是,清军居然主动让了邳州,直接撤军往北,退出数十里,直到吕梁山一线(不是山西的那个吕梁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休整补充完毕以后的光复后军,也在张名振的带领下,抵达永固山前线。
此时,光复左军、后军兵锋,距离徐州城,不过五十里而已。
徐州和襄阳类似,都是连接中国南北的战略要冲。
但具体上却和襄阳大不相同。
徐州地处平原,不是襄阳那种山水形胜,得天独厚的地方。
故而,防守徐州,想凭借一两座城池,扼守关键,就拒敌数十万,是不可能的事情。
必须要在周围数十里,都得部属防御,节节抵抗,方有可能。
只不过瓦克达反复思量之下,又与图海等人商议,最后认为,在徐州与明军决战,断不能一味坐困死守,必须利用清军骑兵优势,于平原之上,伺机突破。
这思量倒也不错,徐州地处淮北鲁南,一马平川,正是铁骑用武之地。
于是乎,按图海制定的策略,徐州战役,清军战略,大概可以用八字概括。
“步守骑攻,城防军通”
即,将步卒主力,包括新军在内,主要置之于徐州周边诸多坚城、营寨之内,变成一根根钉子,限制明军的行动范围。
而骑兵主力,则在各个城池营寨之间,相互奔驰,寻机突袭明军,若成,城中原本坚守的步军就能迅速就近转入进攻,若是不得手,也可以就近撤入城池之内,再寻找下一个机会。
为此,瓦克达还让年轻的骁将,赉塔来统帅正红旗骁骑营、护军营骑兵,而自己和图海,则统帅步军,驻守各城。
其中,瓦克达驻于徐州城,图海则驻于黄河北面的沛县。
当然,最为特殊的,还是独领镶白旗的多罗郡王岳乐,此时却是驻军于磐石山,卡在黄河边上,隐隐威胁光复后军后路,未尝没有想一雪前耻的想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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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乐、图海二人,年少英骁,文武驰通,以败军之际,弱冠之龄,而当大任,虽谓之螳臂以抗王师,然未尝无可称也。”
——《后明史,建虏第二,诸将列传》
机会
“所以说,此战,尔等任务,却非攻陷城门,而是尽可能混进去,一定要把鞑子粮草给我烧了!”
李过正色对着眼前的将佐吩咐道
前几日,明军多次发起夜袭,但效果都不大,除了一次勉强占住的南门外的屯兵城,不过天亮以后,也被清军派精锐夺了回来。
双方各自留下数百伤亡后,依旧如常。
而事情的转机,却恰恰就来自这次差点成功,却十分可惜的夜袭。
在短暂的拿下城南屯兵城后,明军除却斩杀近百,还俘虏了十多名清兵,在天亮后,被清军反扑之时,带队的明军参将,颇为有见识地咬牙将这些俘虏带了回来,而没有留在战场,或是一刀砍了。
于是乎,明军十分幸运地发现,这十多个俘虏里,有一个蒙古出身的清军镶蓝旗佐领,乃是两天前才因为城南屯兵城守将,运气倒霉,被明军炮击伤中,不治身亡,他被调到了屯兵城,用于填补空缺。
换句话说,这人对于此时清军襄阳城内的布置颇为熟悉。
毕竟济尔哈朗已经率部在襄阳城里呆了一个多月了,这些镶蓝旗军官将佐,对于城中要害布置,还是颇为熟悉的。
李过二话不说,找到了归正营的军官和锦衣卫帮忙,直接连夜拷打审讯,锦衣卫的手段自不必提,一晚上的时间,就啥都交代了。
从这厮的言语中,锦衣卫结合其他既有资料情报,确定了清军在襄阳城内的辎重、粮草储存地。
早在两年前,济尔哈朗就开始策划在襄樊和明军死磕了,所以他早就做好各方面的准备。
襄阳城能守下去的一大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城中粮草够吃。
济尔哈朗自光烈五年起,就大量搜刮襄樊、郧阳、南阳地区的粮食,储存于襄阳,以保证够五万大军半年食。
此时城中满打满算也就三万多人马,济尔哈朗再守个大半年完全没问题。
换而言之,如果能够摧毁这些东西,那么……
这想法一出,李过以下诸多将领都有些按捺不住。
这种事情,首先肯定是寻求锦衣卫的帮助。
但锦衣卫方面却是也有些难办,一方面,城中守军大部分都是镶蓝旗的八旗兵,和清军在北直地区组建的新军,忠诚度绝非绿营兵马可比,很难策反。
另一方面,当年江南战役尤其是南昌的陷落,都是教训,故而清军对于明廷锦衣卫的手段也是有了深刻认识,故而临战之前,济尔哈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城中百姓全部驱逐除去,以避免明军里应外合的可能。
故而,明军若真想对城中粮仓辎重下手,唯一办法,只有用“特种部队”的手段了,也就是派精锐潜伏入城。
可这事情,明军还真没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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