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华意外柳湘盈竟然会主动上前寒暄,暗地里,两人心知肚明早就撕破脸了。如今四太太名声正盛,崔卉和薛道宜都和她交好,谢远华早就歇了心思。更何况钱嫣最近不知用了什么药,越发妩媚,好几次勾得他当场就硬了,两人颠鸾倒凤,还差点被发现。谢远华回神,柳湘盈俏生生地立在眼前,不知怎的感觉也变了些许,似乎比之前成熟许多,让他本就死寂的心蠢蠢欲动起来。“二哥,怎么了?”柳湘盈指尖碰着杯口,笑问:“可是在怪盈娘今日拉着二嫂,冷落了二哥?”谢远华思索片刻,摆手道:“怎会?阿宜说过和你待在一块舒心很多。阿宜性子冷,有个朋友我也能放心些。”“应该的。”柳湘盈笑道,“只是不知二嫂近日在忙些什么,已经许久不来秋阑院了。”谢远华:“她身子不好,前几日得了暑热,需要休养几日。”“我还想着送些难见的瓜果给二嫂。”柳湘盈闻言有些可惜。柳湘盈瞟了眼谢远华,目光流转,温润多情,谢远华心头微漾,可说出的话却让他瞬间清醒。“远宵在西山的别院培育了不少难见的果蔬,再过几天就能摘了,届时送到大房些许,让大嫂和二嫂都尝尝鲜。”柳湘盈淡笑着,“还是大哥提醒我,否则只怕没这个口福,应当多送些的。”更多免费好文尽在:p o1 8w vi p“弟妹说笑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谢远华说道,“听闻弟妹那次回来还生了病,这倒是二哥的不是。”柳湘盈笑笑没接话,谢远华也不点破,两人静坐片刻,银环两只手拧着,呼吸发紧。她缓缓咽了口茶,润过喉舌,道:“说起来还要感谢大哥一件事。”“那地原是郑亲王的私产,那件案子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远宵看中之后竟也没想太多,想着过了多年应当无人记起,查到时,娘和我都吓了一大跳,若是没有大哥提点,只怕哪日出了祸事都不知道。”说到后面,柳湘盈有些哽咽,眼角微红。谢远华稳稳坐着,只道:“只是一块地皮,弟妹太过小心了。”“那件案子株连了多少人,现在王府边上都无人敢住,怎能不小心些。”柳湘盈稳了稳声,眼中已然含泪,“若是没发现,连累了谢府、柳府可怎么好?”柳湘盈声音凄婉,三分痛恨,七分无奈,苦涩交织,又主动将查到的事情和盘托出,谢远华已然信了七八分。他又问处理得如何。柳湘盈哽咽着说将人都处理干净了,剩下的人身家性命也捏着,处理得雷厉风行,干干净净,同谢远岫说得一样。同探听到的相同,他这才放心,连带着话语也多了真心实意。“唉,四弟也是糊涂,做事不管不顾的,只想着眼前,若是没有三弟,这事儿还真不好办。”柳湘盈似乎还在害怕,小心翼翼地问谢远华,可还知道些什么,自己心里害怕得紧。谢远华已然全信,柳湘盈只是个小妇人,顶天了能cao持管家,遑论官场了。“也是未曾想到。”柳湘盈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道,“让二哥见笑了。”
谢远华一放松,对着柳湘盈,心生荡漾,听着柳湘盈的话,道:“听着都是些江南一带的瓜果,极难养活。”谢远华感慨:“非一般人力物力难养,四弟真是费心了。”柳湘盈动作微顿,眨眼间恍若无事。雨声渐歇,两人打算离开,谢远华突然拿出一物,静静躺在掌心。“夏日苦热,莲子静心去火,弟妹近日可有用些?”脸上视线骤然变得紧迫,柳湘盈神色如常,指尖捻起莲子,纳入掌心,“还未有口福。改日,我找人挑些新鲜的送去二哥二嫂处。”——谢远华的好心同他这个人一样,虚假势利,柳湘盈不信西山的事情是他帮谢远宵处理的。估计是谢远宵死后,两人意外得知,唯恐牵连自己,又怕打草惊蛇,惊动谢远岫,这才找她当替罪羔羊。可谢远华说得对,谢远宵是白身,无权无势,如何能干干净净地不让任何人发现,能帮他的只有谢府的人。她脑中一片繁杂,抄着佛经的手停下,身边已经有厚厚一摞,外头已经黑透雨声却绵延不断。银环身体不舒服,今日绪兰值夜,她正撑着头打盹,在嘈杂雨声中睡得香甜。北方的雨不像江南,终日缠绵不断,藕断丝连般连绵多日。青山隐隐水迢迢,眼前如梦如雾,谢远宵曾经同她讲过,在江南他住在学舍中,最喜欢的便是一睁眼山雨云雾,缠绵缭绕之景。江南,扬州。可她那时沉浸在分别的忧愁中,满脑子只想得到此去路远,她连家门都少出,更不知道扬州在何处。她忧心忡忡,即使知道他是去找兄长,顺便一睹江南风光,仍觉担心,便央求母亲出门,去寺庙求签祈福。寺庙香火鼎盛,她诚心祈祷。一愿谢远宵平安归来,二愿回来后两人能如愿成亲,琴瑟和鸣。彼时她望着佛祖,心中忐忑却也澄明。琴瑟和鸣很难,能得到另一片瓦片撑头,不做妾室续弦已经是万幸。雨势渐大,母亲很快催促她离开,她慌说肚子疼,冒雨去求了串佛珠,让绪兰悄悄送到他手上。她有私心,佛珠一求平安,二求能一直记得自己。佛珠上挂有璎珞,她打的是同心结。可是再回来时,佛珠被谢远宵弄丢了,她也不敢多问,只能旁敲侧击,得到个似是而非的回答,也得到个已然变心的丈夫。可见拜佛只求个心安,不能多信。如今想来,那女子多半也来自扬州,清秀柔顺,又有了身孕,怪不得谢远宵至死都抛不开。柳湘盈忽的一笑,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踏实。她竟觉得庆幸,庆幸谢远宵死在了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她能第一个发现这个女人,掌握接下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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