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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九月,a院儿童医学部,最近成了院里的热门景点。

有些小护理师和实习生在休息的时间,会特别跑来儿童医学部门假装不经意路过,或是藉着慰问工作同僚的生活起居为由,偷偷看一眼传说中的话题人物。

「医生哥哥,我、我觉得我发烧了,头又晕又痛……」

「好、好像还看到重影了。」

「嗯,对对对,会恶心……啊!我现在想吐——呕呕呕!」

「肚子!肚子!痛啊!好像有一百头大象从我的肚子上面踩过去啊啊啊!」

「医生哥哥,我x闷,好闷好闷,你说,我是不是心血管堵塞了,我是不是命不久已了嘤嘤嘤………」

「哈——哈啾!哈啾!医、医生哈啾!哥哥,我、我、我一直打喷嚏,停不下来啊——哈啾!」

坐在夏秋冬後面的杨小梅,面无表情地睨着这位不断打喷嚏的娃娃脸青年。

曲岁,十九岁,男,170公分,50公斤。

健保卡cha进读卡机,打开他的诊疗纪录可以看到他将近两个月每周二、五都挂满小儿科的辉煌历史。

今天是他与夏秋冬医生的第十二次会诊。

夏秋冬从口袋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抹去喷到脸上的鼻涕。

「今天的病况是一直打喷嚏吗?还有没有什麽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夏秋冬在键盘上打完字,敲好症状与药方储存,转头看向曲岁问道。

夏秋冬的眉眼弯弯,唇角向上扬起,显得特别亲和。

「嗯……」曲岁一双大眼转了转,像是在与他的身t进行心电感应,「我觉得x口好像有点冷,尤其是半夜的时候……」

「是不是晚上踢被子了?」夏秋冬的语调很轻柔,就像平常对待其他接诊的孩子那样,「最近早晚温差变化大,出门要多穿一件薄外套保暖,也不能觉得热就不盖被子睡觉。」

「我出门都有多带衣服的。」曲岁有点困扰地皱起眉头,「可能真的是晚上踢被子吧,因为我一个人睡,妈妈上班忙晚上回来很累,都没人会帮我看着……医生哥哥,这要怎麽办?」

夏秋冬一板一眼地认真回答:「嗯,多注意点就可以了,不然多准备一条被子,或是不要把门窗大开,维持室内温度平衡。」

曲岁瘪起嘴,可怜兮兮地盯着他:「可是、可是……」

夏秋冬双手交扣抵着下巴,温雅地问道:「嗯?怎麽了?」

一时想不到理由的曲岁倏然痛苦地抓着x口:「我觉得我的心痛得快要碎了!」

一直保持吃瓜群众姿态的杨小梅,淡然地把健保卡拔了出来,顺便按下叫号机。

「二十七号。」

好了,终於到送客的时候了。

「……」

自诩见过各种或顽劣、或调皮、或叛逆孩子的夏秋冬,眉毛忍不住挑了一下,一时间也哑口无言。

内心只剩下一句话——

我觉得健保署快要把你黑单了……

「夏医生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夏秋冬笑着回覆。

「夏医生要去吃饭了吗?」

「对。」

「那我们一起走吧。」

到了午休时间,夏秋冬走出诊间,经过的医护人员纷纷跟他打招呼。

夏秋冬是个混血儿,虽然三十四岁了,仍长得极为俊美。

肤se白皙,眼睛细长深邃,诗情画意形容他,大概就是瞳眸se泽如晨光熹微时的穹空,是极浅的灰蓝se。

他的眼尾带颗小痣,看起来有点侵略x的美,却因为英挺的剑眉,得到完美的平衡。

一头柔软的微鬈短发向後梳整,露出光洁的额头,发se是b一般人浅淡的巧克力se。

穿着一身白大褂,底下是一件浅葱se休闲衬衫和黑se西装k,一百八十公分有余的好身材把衣服撑的笔挺,活脱脱像是个从漫画走出来的美男子。

除了外貌,夏秋冬的气质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隽秀儒雅,待人处事不疾不徐、文质彬彬,态度和蔼又亲切,以至他的人缘极好。

夏秋冬是上个月刚回国就职的小儿科医生,听说是他们主任的ai徒,以前也在其他间医院里工作过。

帅气、聪明、多金、温柔,最重要的是——单身,夏秋冬甫一上任就成了医院里的1男神。

连带小孩子来看诊的婆婆妈妈们,看见夏医生也都恨不相逢未嫁时。

既然当不了男神的老婆,那就让男神当自己家的nv婿吧——一个个的,纷纷动起了当媒婆的心,上告nn下通儿nv,每每来诊间就要携家带眷、广招亲朋好友,一下子就把夏秋冬捧成了热门门诊。

幸亏夏秋冬的看诊时间只有每周二、五两天的早上门诊,还有a院一等一优良的保全制度,维持了小儿科部良好秩序。

医护人员也算是习惯了夏秋冬的x1粉实力,只是没想到还会有这麽一个特例。

「夏医生,这是您刚刚的患者送的。」

夏秋冬正坐在办公室翻阅资料档案,一位护理站的小志工抱着一捧包装绮丽的红蔷薇过来递给他。

「哇啊,又是红蔷薇,这麽大一束真的是大手笔。」旁边的几位同事靠了过来,忍不住赞叹。

「这个小孩真是把泡妞技术用到极致了,每次来都变着花样。」祈恩咋舌,他还记得上次对方送了一束满天星和一只毛绒绒的泰迪熊娃娃,礼物无b可ai且jg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价格不斐,让不少nv同事羡慕得嗷嗷叫,直呼自己家的男朋友都该来学习学习、取经一下。

「秋冬,这小孩你真不认识吗?人家一来就挂你的诊,还按班表来的,明摆在追你啊?」

现在社会对同x恋已经宽容很多了,他们一群年轻人没有老古板思想,看到一个小男生追男医生很x1睛没错,但不至於歧视,大多抱持友善好奇的态度观望。

「不认识。」

夏秋冬歛眸看着那束蔷薇花,没有伸手接过。

「那这束花要怎麽处理?夏医生你带回家吧?」

「不了,我就自己一个人住,带回家摆也没人看,太浪费了。」夏秋冬弯起嘴角,笑笑提议:「我记得护理站的服务台那里有摆设的空花瓶,不如就把它放进去?」

「好啊好啊,没问题,我这就拿过去。」小志工点点头,开心地赞同。

看那个小志工离开後,同样是儿童医学部的一位nv医生突然开口:「其实啊,我知道那个小男生是谁。」

「谁啊?」

「思忱你认识的吗?」

原本以为话题要到此结束的同事们听到还有卦,赶紧追问、热切地八一八人家的身家背景。

「我上次去我们a大办事情的时候,在那边看到他了。」谢思忱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他叫曲岁对吧?我问了随行的老师,才知道他是我们隔壁医学院的大二学生。」

「他是a大的!?」祈恩惊呼。

「是我们学弟啊?」

夏秋冬在心里默默纳闷,一个医学生怎麽能挤出那麽多平日时间来看诊,不是应该满堂吗?

「对呀。」谢思忱点头回答:「听说在学校还挺有名的,成绩表现也不错,老师他们好像都蛮喜欢他的,听说他自己有在先修,未来目标是当骨科专科医生。」

有人问:「你怎麽知道他想当骨科医生?」

谢思忱挤眉弄眼说:「因为那孩子一入学就放话要是谁惹他,以後就帮他关节重建。」她自己说完也不禁笑了,「太多人对他有意思,好像之前被卷进一些麻烦事,他就生气了。」

「噗哈!这话对一般人来说,听起来的确很有威吓力。」一帮医生忍俊不禁,夏秋冬也轻轻笑着。

「祈恩,你以後可以这样吓不乖的小孩子了!」祈恩是儿童骨科的主治医师,连着被众人打趣。

「会被告好吗!我以前只有想过,谁惹我了我就让他脱臼,然後b他只能挂我门诊。」祈恩环着手臂,认真表示。

一群人笑了起来。

然而,谢思忱笑完之後,接下来要说的话让她脸se有点古怪。

「不过最劲爆的是,他的外婆——好像是咱们医院的曲nn。」谢思忱说到後来音量只剩气音。

众人瞬间噤声,动作一致地扭头看向夏秋冬。

曲nn,曲怜,a院副院长,国内少数的血ye肿瘤科nvx权威之一。

虽然已经年近六十,但她的智慧和能力不容置疑。曲怜不怒而威的气势,简直是一尊令他们又敬又怕的老佛爷。

「曲nn知道这件事吗?」祈恩小声问道。

应该是……不知道吧?

如果知道了,还能容着自己的外孙这样ga0事吗?

众人想像数秒,顿时一阵j皮疙瘩,纷纷同情地望着夏秋冬,彷佛已经看见未来将要发生一场轰轰烈烈的豪门恩怨;後者先是一愣,然後露出有些无可奈何的苦笑。

所以说,他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啊。

蔺生在停车场等到曲岁从医院出来,是两小时之後的事了。

停车场的柏油路被曲岁走得像是在星光大道的红毯上,脚下迈开的步伐大方率x,下巴自信地微微昂起。

曲岁的身高不是特别高挑,但是他骨架窄,身材b例就看起来十分修长。

他的黑发柔软服贴在脸颊上,同se的圆润眼睛水亮亮的,澄澈又黑白分明。

那是一张十分惹人喜ai的娃娃脸,既清秀又洁净。

橘hse帽t和黑se修腿长k,外面套着一件白se飞行外套,脚上一双verse经典款蓝se高筒帆布鞋,从上到下颜se鲜明,打扮cha0流又俐落,要是不说他的年纪,可能会误以为他是附近的高中生少年,完全不会猜想到他已经成年、还是医学院的高材生。

蔺生看着他走近,觑着他的脸se替他打开後座车门。

「少爷。」蔺生试着招呼了声。

「少个头,你以为是拍电视剧吗?」曲岁一脸嫌弃地回应,拿过卫生纸擤鼻涕,「就跟你说不要这样叫我了。」

这时的曲岁已经没了方才在诊疗间与夏秋冬说话时的天真无邪,顶着一张可ai的面庞,搭着最鄙夷的神se,坐在後座,右腿搭在左腿上高傲地翘着。

蔺生也不生气,他早已经习惯各种雇主,更莫名其妙的人都有,何况曲岁这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经年累月下来,好听的话也能被他反着说,但实际上并不带什麽恶意,只是不肯轻易说真心话。

年幼时,曲岁的父母离异,母亲带着两个孩子,为他们改了姓氏之後没有再嫁。

曲卿不是医生,她是金融业的高管,工作十分忙碌,小孩子都是给保姆带大。但曲卿对他们很是宠ai,尤其曲岁从小就t虚,大病小病都生过,有大半时间都在医院里度过的,带有补偿的意思,於是对他更加予取予求。

蔺生从三年前开始在曲家工作,倒是挺喜欢这个小爆脾气、实则心软的小孩。

他安静地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把车开出医院停车场。

「主子?」蔺生想了想,尝试换另一个称呼跟他搭话。

曲岁的反应是把刚拿到的药袋砸在他的椅背上。

「主p主啊,古装剧看多了以为自己被雷劈穿越了是不是?」曲岁吐槽完之後,弯下腰捡起掉在座位间的药,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袋子上的折痕。

处方医师写着夏秋冬的名字,他的指尖忍不住在那三个字上轻轻摩娑,万般珍惜地在心底反覆念着,既虔诚又缱绻。

「今天好像排队等了b较久?」见曲岁不再暴躁,蔺生如平时一般开启话题。

「越来越多的人挂他的门诊了,他也不知道拒绝,有人拜托要挂号就答应,等他休息都已经过了吃饭时间了。」曲岁带着厚重的鼻音咕哝完,下意识地瘪嘴。

「所以少爷,你这样一直看诊下去也不是办法。」健保署会哭的,蔺生心想。「今天开了什麽药?」

「过敏药。」曲岁从里面拿出一包药撕开,配着水把几颗药丸吞了,「我还能有什麽办法,医生看起来根本不记得我了,我也不好直接问他那时候的事情。我送的东西全都贡献给他们小孩子的圣诞节礼物,不然就是充公当装饰品。」

虽然曲岁确实挂号复诊好几次了,但夏秋冬也看出他有时候不是真有什麽感冒,就按照他当下情况和他平常会吃的保养药品,开处方笺给他,没有浪费什麽药物资源。

像是他最近鼻子过敏严重,他就都开抗过敏的药物给他。

曲岁把手撑在车窗上,眼神悠远地眺望他方,「唉……我才不用这些药……我只要吃他就能完全痊癒了……」

——曲少爷,你这话听起来很危险啊。

蔺生想了想提议,「不然你去问问夏医生的老师呢?不是听说他的老师也在儿童医学的部门吗?」

「我才不想从别人那里探听他的ygsi。」曲岁靠回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化身忧郁美少年。

「少爷,你这样一天天挂号带着一大捧花束跑到医院,只会引起更大的关注。」蔺生说,「到时候事情传到曲老夫人那里,你要怎麽办啊?」

「这问题还要你来提醒我吗?」曲岁翻了白眼,没好气地说,「要是能有其他方法可以跟医生见面,那我也不想这麽做啊。」

「还是我可以给你介绍几本参考用书?」蔺生用眼角余光看向他。

「什麽书?」曲岁疑惑。

这种事还能有书可以指导吗?

蔺生踩下刹车,把车靠右临停在路旁白线上,掏出自己的手机划拉了几下:「《失忆总裁看看我》别名《小萌妻好缠人》。」

他用声情并茂的嗓音朗读,认真的神态彷佛是站在大礼堂台前的司仪。

「曾经,他用了十二万分的ai去宠她,如今一场爆炸带走他们之间美好的回忆,面对冷酷待她的ai人,她心里备受打击;为了他们的孩子,她必须要帮助他找回失去的记忆,并且换她用她的所有去ai他、包容他,迎接光荣灿烂的未来。」

曲岁听得瞪眼,「什麽鬼……」而且他没说过夏秋冬失忆吧?

蔺生又发了几个的txt档给他,「如果这本你不满意的话,还有《别逃!小娇妻的失忆总裁》,内容是哔——和哔——下略一百字介绍。」

「……」

「啊,还有十八禁的,你可以当小h书看,叫做《在床上俘虏失忆坏总裁》,教导你该怎麽在床上诱惑男人,让对方yu仙yi再也离不开你的身t……」

「蔺生。」曲岁闭上眼,按着太yanx不断跳动的青筋,y生生打断他说话。

「我在,少爷。」蔺生乖巧地应声,「要再帮你找其他参考……」

「给老子闭嘴!」曲岁额气的吼了一嗓子,「专心开你的车!」

□■□

蔺生:我的梦想是成为成功霸总的助理。

第一次见到夏秋冬,是在a院儿童医院的病房内。

曲岁的印象很深刻,那天是在圣诞节到来前的冬天,天气很冷。

当年曲岁十一岁,却因为先天x的心脏疾病长得b同年龄的男孩子瘦弱娇小,也因为长时间处在室内环境,使得他的皮肤十分白皙,甚至可以说是不健康的白,也衬得他的眼珠漆黑如墨。

高级单人病房里,曲岁身上裹着格纹毛毯半卧在病床上,橘se绒毛针高领毛衣包覆住他的脖子,细细的手指头缩在袖口里,脚上穿着卡其se羊毛袜子,像是一只蜷缩身子、努力汲取热量要过冬的猫咪。

当时的夏秋冬还是实习医生,常常跟着主治医生巡房,b较特别的是,偶尔他会在休息时间来看看几位没有家属陪同的小病患们。

「我们要帮你ch0u血罗~会紧张吗?」夏秋冬跟在nv护理师身後,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问这位臭着一张脸的小朋友。

小朋友袖子卷高,细白的手臂绑好了橡皮带,手指悄悄缩起握成拳头。

「才不会。」小曲岁有些好奇地觑了他一眼又迅速撇开,抿着的嘴唇有些泛白,酷酷地说:「……有什麽好紧张的。」

「很帅啊,小朋友。」夏秋冬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你很勇敢。」

曲岁不喜欢看到笑脸。

他不懂这有什麽好笑的,不论那个笑是善意还是恶意,对他这种医院常客来说,看了都高兴不起来。

於是他自己成天也只板着一张脸。

「来,深呼x1——」nv护理师倒数的同时,曲岁绷着身t悄悄侧过头,不敢看针头戳进皮肤时的样子,然而他转头到一半突然发现挡在面前的大手。

「你……」

那只手上拿着一颗撕开包装的粉se小熊软糖。

夏秋冬在一旁矮下身和他平视,漂亮的灰蓝se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朝他张口说道:「来,啊——」

莫名其妙的曲岁下意识跟着张开嘴,那道「啊」的声音还没迈出他的喉咙,香甜的味道先在糖粒沾上舌尖的那刻扩散开来。

「给勇敢的小朋友的礼物。」

曲岁用大眼睛瞪着笑脸盈盈的夏秋冬,被这位医生哥哥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傻了,後者却用食指g了一下他的鼻头、对他挥了挥手後迳自离开病房。

「我们ch0u好血罗,曲岁你有头晕不舒服吗?手手记得要再帮我按着这里五分钟不要放开。」nv护理师收拾好工具,仔细地叮嘱他:「像这样,压着。」

曲岁还没反应过来,只能愣愣地点头,照着要求压着左手的ch0u血点。

原来在他阖上嘴巴迟疑咀嚼几下、感受到久违的糖果香时,ch0u血的针早已经离开他的手臂,而他也忘了害怕打针所带来的疼痛。

病房内只剩下曲岁一个人,他看着时钟上的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五分钟还没到,嘴里的软糖味道已经渐渐消失了。

他忍不住啜了啜舌头。

好久没吃到这样甜甜的零食。平常照顾他的看护因为过於谨慎,都不会让他吃零食。

「想再吃一颗……」他低声嘟哝。

如果下次打针,那个姓夏的医生还会来,而且还能再给他吃几颗软糖的话,那他也不是不能勉强接受一下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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