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他靠墙站着。身体慢慢地往下滑。
方令越走得远了,坐在院中一棵树下的石板上。因为朝露,那石板又湿又凉。
卫鱼盯着男孩看了很久,转头问老刘。
“他妈妈要被执行死刑吗?”
老刘摇头, “肺癌晚期。”
卫鱼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徐志宇似乎也震惊到了, “为什么要告诉他,他还这么小?”
老刘: “知道这期节目叫什么吗?”
老刘把摄像机对着男孩的侧脸。他的手一如往常的有力。镜头扫到男孩低垂的头,即使隔着镜头也能够体会得到此刻他的绝望无助以及挣扎。
老刘上一次来重庆,也是因为这件案子。那时,刘雪在法庭上说过一句话。
“让我最后见他一面。”
这句话曾引起社会的极大关注。
谁曾想,法律给了她重新做人的机会。她仍旧不能重新来过。
老刘移开镜头,将摄像机对着身后萧条的土房,并给了院中那条黑色小狗一张特写。
他慢条斯理地说: “叫‘最后一面’。”
方令越试图点燃那只烟,因为有风几次尝试都无果。后来他侧过身体,并用手挡在火光之前。
烟总算点燃。
他抽得及慢。每吸一口,都会停顿很久。似乎是在沉思又像只是一种习惯性地沉默。烟灰落在脚下的草叶上,又马上落进黑色的泥土之中。
男孩始终没有说话。他抬头望着天,脸上的泪水早已经干涸。
一支烟的时间。
方令越站起身,走到老刘身边。
“回去。”
徐志宇: “不采访了吗?”
方令越: “明天来。”
老刘一边检查拍到的画面一边说: “拍到几个好镜头,说不定能用上。”
四个人走出了院子。
老刘最后将镜头对准男孩孤单瘦弱的背影。
他站在枯黄的青草之上,头顶是带着一丝蓝色的天空。
无声,胜有声。
因为是随榜更新的原因,下次更新是周二。最近有些卡文,更新不会断,只是缓慢。爱我,抱紧我。
回到镇上,四个人胡乱吃了些。回到旅馆后,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方令越和老刘因为要编辑下午拍摄的带子以及商议之后的采访方案,所以仍旧住一起。
徐志宇躺在床上,双臂背在脑后。他一抬头,就能看到身旁空余出来的床位。也就是这时候,徐志宇才恍然醒悟。
之前,倒是自己误会他了。
第二日,一行人踩着清晨的朝露,早早地就来到了被采访者的家。
院子里那条小黑狗,仍旧和昨日一般,永不停歇地吠叫。它拼命地想要挣脱脖子上束缚着它的铁链,却是枉然。
一行四人都站在院子里。从房子不高的烟囱里冒出滚滚灰黑色的烟雾。
男孩在做早饭。
他或许猜到了来找他的是谁,所以即使狗吠声不停且愈发地激烈,他也没有出现。
老刘拿出设备,对一旁的方令越说: “拍吗?”
方令越收回视线, “拍。”他说完,走进了厨房。徐志宇和卫鱼在他身后跟着。
果不其然,男孩确实在厨房。
他好像遇到了麻烦。整个身体呈弓状,头低着。他手上拿着一根四分之一都被烧焦的木头,嘴对着灶膛,呼呼地吹。
他天生皮肤黑,现在因为过分用力,脸颊上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嘴边渗出几颗汗珠。
他似乎并不在意有人在场,既不理会他们也不说话,只是做着自己的事情。
方令越走到男孩的身边,夺过他手里的木头。
男孩: “你干什么?”他说这话时,虽然是质问,却显然比昨日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徐志宇心想,今天一定能成。
为了不引起男孩的抵触情绪,老刘站在厨房门口,只将镜头拉近些。镜头里没有方令越,只有站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的男孩。
男孩: “不用你来,我自己做。”
方令越视若罔闻,他自顾自地做着,甚至忘记挽起衣袖。
他个子真的太高了,以至于弯腰时显得有些奇怪。只是他一脸专注的表情,却让人不容忽视。
卫鱼看得出神。
几分钟后,方令越抬起头。
“好了。”
男孩脸上闪过一丝羞怯。
“······谢谢。”
方令越让开位置,男孩抓起一把枯草塞进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上。
男孩: “你们为什么还要来?”
方令越的双手都蘸上了黑色的污渍。他翻动衣兜,晃了晃神后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随手带纸巾的习惯。
他十指交错, “你知道。”
男孩突然有些慌张,却仍旧假装镇定。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我不懂。”
方令越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双手随意地垂在身侧。卫鱼却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他的双手好看极了,远远地看上去,甚至还透着淡淡的光泽。
宽厚,温暖。
他的手中一定握着另一个太阳,卫鱼心想。
卫鱼摸摸衣兜,从包里拿出整包纸巾。她撕开纸巾的包装,拿着它走到方令越左侧靠后的位置。
“方老师,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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