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瞥了一眼达延汗,她大声道:“我这一人冒险,总比兄弟们都跟着倒霉强啊。再说了,可汗一代天骄,怎会背信弃义呢?”
她挑挑眉,打马就要过去,时春一把拽住她的缰绳, 惨白的手上青筋鼓起。经历这些磨难,她比刚来时稳重了不少,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碰到生死大事,她还是乱了阵脚。月池暗叹一声:“相信我, 抓牢你手边的人, 只要她在, 我的命就在。”
时春紧紧咬着下唇,迟迟不肯松手。达延汗目露不耐,他身边的将领会意,大喝道:“真是娘们兮兮的,交易还做不做了!”
月池眼中怒色顿起,却回眸粲然一笑:“做,当然做了!”
她对时春点点头。时春心如油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月池打马直入蒙古骑兵中。这一去就如一粒白米掉进黑豆堆里,顷刻连影子都看不清了。时春口中发苦,欲言又止,到最后只得胡乱抹了几把眼泪,大声道:“小心着些!”
月池的声音从敌军中传来:“我知道!你也注意安全!”
月池吼完这一嗓子,就发觉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达延汗亦是一脸嫌恶地看着她。适才催促她的蒙古大将哈哈大笑:“李越,你还真是……你们汉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噢,狗改不了吃屎。”
月池面不改色,甚至还笑了两声:“这话从何说来。”
这红脸将领与旁人挤眉弄眼,笑得愈发猥琐,半晌方道:“在京城时卖屁股给皇帝,到了边塞就卖屁股给边军。瞧瞧这难舍难分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正头夫妻咧!哈哈哈。”
月池心下都腻味了,怎么老有人拿这说事,好不容易在明廷洗脱了娈童的名头,谁知到了草原上,还有人来触霉头。那些人见她如此,越发张狂:“瞧瞧,这是生气了,不要脸的事,你做都做了,还怕我们说。要我说,别在南蛮子里混了,到我们蒙古来,哥哥们都好好疼你!”
一众人放声大笑,声音里的不怀好意,连单纯如索布德公主都能听出来。她虽被堵住嘴,但还是高兴得直哼哼。时春听得心烦意乱,她立刻就要威胁那边,却被朱振止住:“别着急,先静观其变。”
时春不耐道:“你让我怎么不着急,你听听他们那声!不行,我得去……”
朱振斥道:“我是总兵,还是你是!这是军令,你入了行伍,当了兵,就要听老子的调令。别去打草惊蛇,他们真要怎么了,咱们不还有她吗!”
他一指头差点要戳到索布德公主脑门上,时春被这当兵二字震住,一时讷讷无言。
而另一厢月池看着这众人的丑态,却冷静了下来。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居然连众位哥哥都知道小弟的苦了。这不也是,没办法,混口饭吃嘛。”
调笑她的将领都没想到,这种奇耻大辱,她居然就这么认了,一时张大了嘴,连笑都忘了。月池轻夹马腹往达延汗这边靠,她说:“这第一次卖时,心里的确有点难受,过不去那坎。”
达延汗目瞪口呆地望着她,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扑哧声。月池充耳不闻,一面跟着大部队前行,一面毫无愧色地放雷:“第二次卖时,渐渐得了些意趣。第三次卖时,就学会习惯了,学会了享受。第四次卖时,还会玩些花样,甚至有了一种自己当家作主的错觉!”
蒙古众人听到此,已然是笑得腰酸腿软,连话都说不出来。达延汗一面笑,一面心道,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原来竟是个这般厚颜无耻的小人。
月池眼见他们笑欢了,笑累了,才继续悠悠道:“哎,这卖身的苦楚,我也只想和您说说,毕竟你我都是同道中人。兄弟可是把掏心窝子的话都说了,您可不能藏私,也把您爬上祖母床榻的经历说说呗。”
这就像突然按下了消音键一样,蒙军中所有的声音动静都戛然而止,只有黎明的风还在呼呼得吹,将月池又清又亮的笑声吹出去老远。朱振和刘达对视一眼,俩人眼中都有惊喜之色。朱振忙对左右低声道:“听我布置,做好准备!”
月池对着达延汗如金纸一样的脸色,继续道:“哎呀,别害羞啊。我那点子事,诸位知道的是一清二楚。可汗的丰功伟绩,那在我们大明也是如雷贯耳啊。听说,可汗那时才七岁吧,真是天赋异禀,毛都没长齐,就能哄得满都海福晋对您死心塌地,如今还把大权都交给了您,这份软饭硬吃的本事,古往今来可是独一份。”
达延汗一勒缰绳,他胯下的马儿吃痛,放缓了步子。整个大军都停了下来。达延汗紧紧握住了弯刀,他的目光如利剑一般,仿佛要把月池生生劈成两断。而他身旁的将领终于从极度震惊中挣脱出来,他们破口大骂:“李越,你这个畜生杂碎!放你娘的狗屁!你这个狗杂种……”
月池扬扬眉,一脸无辜:“不是你们说,不要脸的事既然做了,就别怕人说吗?再说了,我并不觉得这有啥见不得人的。我卖身给男人,可汗卖身给女人,咱们、不都是为了生活吗?可汗,您说是吧。”
月池话音刚落,就觉刀光从四面八方闪过来,那刺骨的寒意,真让人心惊胆战。月池闭上眼,大声道:“大公主!可还在我手里,这可是可汗连襟的女儿,你们这要是不要了,可汗回去还怎么卖啊。”
刀光一顿,都愤愤不平地退了回去。月池睁开眼,挑挑眉道:“这就对了……”
然而,她一语未尽,就感觉脖子一重。达延汗单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霍然收紧。月池感觉自己好像被铁钳咬住,她被掐得面色紫胀,耳鸣不断,心里却没有多少惊慌,因为没过一会儿,她就听到一旁的人嚷嚷道:“大汗,大汗,大局为重啊。大公主……”
铁钳一下就松开了,大量新鲜空气涌入。月池一面咳得涕泗横流,一面低哑得笑出声来,这让她形象全无,甚至还有点疯癫。可这下,周围没有一个人再敢笑她。
月池好不容易缓过劲来道:“可汗莫气,开个玩笑嘛。我这也是落差太大了。”
另一旁的人高高举起巴掌:“你还敢说!”
月池笑着摆手,她一面驭马前行,一面道:“这次说正事。绝对的正事。不瞒各位说,我进骑兵阵的时候,是万分忐忑。因为我要接触的是大元大可汗和他手下最得用的精兵猛将。我这个心啊,都在扑通扑通得直跳,就像有一群马在跑似得,生怕君前奏对出了什么纰漏。”
大元大可汗是达延汗在弘治时期递交的国书上的自称,明朝一方从来没有承认过,只称呼他巴颜蒙克王。月池这么一叫,又叫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红脸将领呸了一声:“放你娘的狗屁,这么说,刚才就是你们汉人对待君主的礼仪了?!”
月池理直气壮道:“当然不是了。我这不是发现,可汗根本不像国君吗?”
达延汗再次勃然大怒,他终于拔出了腰间的金刀,刀锋直架在月池的脖颈上,月池的肩膀一沉,整个人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达延汗的眼睛就像夜里的苍狼,他见月池惊魂甫定的模样,不由一哂,立起刀背,重重拍了拍月池的脸。冰冷的刀上还有深褐色的血锈,不知收割了多少人的性命。
他说:“李越,不要蹬鼻子上脸,我手起刀落杀了你,那群脓包为了活命,一样不敢妄动。不信的话,不如我们现在就来剁你一只手看看。”
月池歪着头看向他:“您看到我,脑子里就只想泄私愤?”
达延汗嘲弄道:“区区一个男宠,还敢在这里张狂。”
“男宠?”月池嗤笑一声,突然拔高声音,“我是大明皇帝最信重的大臣,我能翻阅大部分奏疏,能在各衙门随意来去。文官之首是我的老师,武将之首也与我交好。大到明廷的政局赋税,小到皇帝喜好性格,我都了如指掌。对我这么一个人,您见到我,居然只想着泄私愤?”
达延汗动作一顿,月池用指尖慢慢移开他的大刀,她的目光像瑟瑟寒江:“我刚刚说得并不是假话。我刚到这里来时,的确是心生忐忑,我想我要借这个机会,好好观察鞑靼君臣的脾性,看看我们大明的劲敌究竟是什么样。我想着,您肯定也想从我这儿套消息,那我只能绞尽脑汁,一面要让您相信我的谎话,一面要从您这儿弄点真东西。”
达延汗收刀回鞘,冷笑两声道:“你倒是打得好主意。”他被月池的话说动了,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初衷,面前这个人确实有点用处,他是个移动的情报宝库。
月池失笑道:“可我没想到,您根本没给我这个机会啊。我以为我是来朝见领邦天子和精锐,结果一面照面,你们就来了这,就这?这种粗鄙不堪的仪态,这种不顾大局,只计私愤的打算,这和马匪有什么区别?我以为您是剑指北京,想要一统中原,结果您和您手下的人用实际行动,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们就是想抢点东西算了,你们就是一群土匪。”
红脸将领的脸都要滴血了,他张口欲骂,可满肚子的污言秽语,居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月池对着达延汗铁青的脸,继续侃侃而谈:“您以为成吉思汗是怎么夺得天下?您是他的嫡系血脉,可您真的继承到他的胸怀了吗?失吉忽秃忽、木华黎,这些开国功臣、大元名将,哪个不是成吉思汗的敌人。他老人家要是像您一样,元朝根本就没有建立起来的机会。”
月池失望地看着他:“这可完全不是一个帝王的胸襟。看来,我回京的时候快到了。只是抢点东西,我大明还给得起。”
达延汗死死地盯着她,如果目光有温度,月池早就被烧成灰了。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身旁的某些将领。他们面如土色,嘴唇颤抖,早已没有刚刚开黄腔时得意洋洋的模样。
月池努力伸手,去够了够红脸将领的肩膀:“老哥,别这样。我不是对你生气。你有没有听过我们汉人的另一句话,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上头都是这样了,你们还能怎么着呢?别怕,这边你们是混不下去了,待会儿趁乱宰了你们大汗,和我回去。我对天发誓,功名利禄,应有尽有!”
这又同一盆沸水泼进滚油里,达延汗周边的人全部炸开,最亲近的侍卫立刻靠拢,把这些人全部挤到圈外,同时用警惕的目光仔细打量他们。而被挤出去的人是又惧怕,又委屈,忙不迭开始表忠心。这一串串蒙语说得,虽然没有字幕,但看表情也足够下饭了。
达延汗斥道:“够了!”大军为之一肃,再不敢发出一丝吵嚷。
月池见状,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她一面笑,一面说:“现在知道,我靠什么混到今天了。”
达延汗怒急反笑,他说:“是我无知,怠慢了先生。”
月池讶异地挑挑眉,她说:“这下有几分一国之君的气度了。记着,所求越大,能忍得就要越多。只有广纳百川,才能成就沧海。”
达延汗笑道:“先生如是说来,可有意与我归国详谈。我知道,汉人皇帝不听劝阻,将先生贬到此处。如先生肯随我回去,我必以上宾之礼相待。”
月池扑哧一笑,她摇摇头:“这可不成。你看,前头就是宣府了。”
达延汗一惊,月池心下冷嘲,这群白痴还真以为,她这一路口干舌燥,是给他们在说笑话啊。
一枪能当百万师
足够让鞑靼大军大乱了。
这是一种极度喧嚣的寂静。沉默只是表面如蝉翼般的薄膜, 而在薄膜下就是刀光剑影、一触即发,随时都能将这个静谧的夜晚化成人间炼狱。月池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 就像有人在她心底擂响了战鼓。她不断调整着呼吸, 夜晚寒凉的空气顺着她的喉咙缓缓沉入肺腑,笑容缓缓在她脸上绽开。
她对着达延汗道:“可汗, 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她轻夹马腹,马蹄才刚刚迈出去两步,一柄大刀就横在她面前。月池一凛,她偏头笑道:“可汗是不要大公主了?大公主虽然事多了些,可到底是可汗宽阔胸怀的佐证, 就这么撂下,不大好吧。”
达延汗是前所未有的和颜悦色, 他同样笑答道:“先生哪儿的话,蒙古远不如中原富饶,我也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把鱼和熊掌都带回去。”
月池不由莞尔:“既然都叫熊掌了,自然是长在熊身上。除非搏杀此熊,否则怎能剁下熊掌。可我观可汗今日的人马,怕是没有那个本事。”
达延汗环顾四周道:“中原不是说壮士断腕吗, 难道他们会为了一只手掌,而不顾一切。”
月池状似思索了片刻, 答道:“这要看这熊掌姓什么。要是姓孛儿只斤,被剁下来是常有之事,可若是姓朱, 那可就不一定了。”
红脸将领逮住机会就想翻盘:“土木堡一役时, 姓朱的左膀右臂那遭剁得那个劲儿, 就同砍瓜切菜似得,你还好意思说嘴。”
月池哈哈大笑:“可那个剁掌的人也不姓孛儿只斤啊。也先汗砍得孛儿只斤氏的大好头颅,可比姓朱的手掌要多多了。”
这一下又被堵住了,月池看着他的面色,不由失笑:“老哥,不是做兄弟的说你,你看看你的同僚们,都在四处观察,看看能从口袋阵哪个方位突围。就只有你,一个武将,和我一个文官斗嘴皮子,还斗输了。你这样的,还是和我回去算了。只凭救我回营这一项功勋,就能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红脸将领悚然一惊,口袋阵!他正警惕地打量四周,冷不妨听月池来了一句“跟他回去算了”,忙辩解道:“我对大汗忠心不二,父母族人俱在大汗麾下效力,岂会弃明投暗!”
月池已然无心再与他说话,她转头看向达延汗:“可汗,前头可是我大明的地界,口袋只会越收越紧,要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达延汗刚刚又岂是为了和她谈笑,早在说话的功夫,他就把四面八方的敌情都尽收眼底,听到月池这话,他不由笑道:“这也算是口袋,只怕是烂麻扎得吧。就是拦条狗,估计都拦不住。”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月池听得眉心一跳,说实在的,她根本看不出四周到底包围得怎么样了,但事到如今,她也没办法调动兵马,只能尽量打心理战。一定要在天亮前回去,否则天光大明是驴子是马就藏不住了。
她还是静静看着大家伙笑,他们对上她的脸,想起刚才的遭遇,声气就不由慢慢低落下来。
月池直到此时方道:“我们汉人的圣贤有句话,叫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意思是要牢记过去的教训,避免再掉进坑里。可汗的汉话虽说得不错,可其中的道理却不怎么明白。您在半个多时辰前,不也认为下官是个徒有其表的佞臣吗?”
达延汗扬扬眉道:“难不成,你是想说,就这?就这附近还埋伏了百万雄师?”
月池笑而不答,她说:“您既然想等着,那就等着呗,反正我不着急。”
她扭过身子道:“兄弟们,机会难得,那咱们就再聊一会儿。我给大家详细介绍一下我们大明武将的待遇状况和发展前景。有道是‘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咱们这样的英雄豪杰,自然是两手都要抓……”
达延汗忍无可忍喝道:“李先生!我虽有爱才之心,可你也不要欺人太甚。”
月池不解道:“可汗何必如此。我这也是帮您去粗取精,您这边不要的人,拿去给我们,这脸面上,还是你们蒙古占了上峰啊。要是真个个都是忠心之人,那我在这儿磨破舌头也不顶用呀。”
这厮的舌头也不知是什么做得,横也有理,竖也有理,话都被他一个人说尽了。达延汗怒急反笑:“看来先生是真跟汉人皇帝睡出感情了,否则何至于身陷牢笼,还在为他筹谋。”
月池大笑道:“哈哈哈,他那个身段,比起可汗还是差远了,要不咱们试试,您要是让我快活了,我跟您回去也无妨啊。”
达延汗恶心得肠子都在打结。他身边的将领用蒙语劝道:“大汗,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还是带大公主回去要紧。要是再任这小子饶舌下去,不知还会惹出什么乱子。”
达延汗狠狠剜了他一眼,那将领无奈道:“咱们蒙古儿郎骁勇善战,哪像这些南蛮子,就会耍些阴谋诡计。要不然,咱们堵住他的嘴,再想法子?”
达延汗骂道:“废物,对付一个孱弱之人,居然还要堵住他的嘴。行了,你退下。”
月池好整以暇地望着达延汗,见他转头的神色,就知这事儿成了大半。达延汗道:“既然先生执意不肯留下,那咱们这就交换吧。我们两方各派一人到中点,交换人质之后,再各自带人回来。您看如何?”
月池心下大喜,她拱手一礼道:“多谢可汗。可汗雄才伟略,宽宏大量,实乃一代英主。能与可汗结下这同路之缘,实在是下官几世修来得福分啊。那下官就告辞了啊。”
达延汗嘴角抽了抽,他示意身边的护卫前去喊话。很快就传来了消息,那边也同意了。
宣府这边,一众人早已是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听到了交换人质的消息,即便对方要求这般行事,他们也没有扯皮的时间了。刘达不忿道:“谁知道他们中途会不会动手脚。”
朱振摆摆手道:“他敢!他们能动手脚,老子也不是吃干饭的。都准备好了吗?”
邓平一迭声道:“好了,好了,咱们这儿家伙都拿上了。”他一路求饶,早就把脸都丢尽了,如今早不好好表现,若是丢了李越,言官的口水就能把他淹死。
朱振看了却道:“这么些怎么够用!你这……快去其他地方调啊!”
邓平一愣,他不解道:“这可是咱们这儿所有的了……这种时候能去哪儿调,谁能给呀。”
众人正急得打转时,救兵忽然到了,还是大家伙都没想到的人。刘瑾居然带着一车枪支弹药,心急火燎来救场。时春不敢置信地上前去一一查看:“刘太监,你、这么多枪你是哪儿弄来的?”
刘瑾一脸肉痛,他没好气道:“别管是哪儿了,救人要紧。”李越要是没了,他还谈什么咸鱼翻身,早就死透了。
朱振点点头,对时春嘱托道:“快别废话了,即刻去换人。换了人之后,先将李御史送回,你负责断后。小心那边的高手中途截人。”
时春重重点头:“我知道了。”
她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提溜着索布德公主上了马。其余汪古部的青年被绳子捆到了一处。他们的胳膊全部都被卸下来,只能靠两条腿跌跌撞撞追上去。
而另一旁月池和一个黑脸大汉并骑而来。这个黑脸大汉身材魁梧,约莫四十多岁,适才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悄悄立在达延汗身后。月池直到他出列,这才注意到他。她暗自咋舌,会咬人的狗都不叫啊,怕不是个好相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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