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放他离去。蔡驸马抹了抹汗,入了内院面见淳安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本在高高兴兴准备寿辰呢,闻讯亦是惊得魂飞胆裂。她是朱家的女儿,按理就是要尽心竭力维护祖辈的江山,可她自己手里又没兵没人,又能怎么样。
公主道:“他们怎么说?”
蔡驸马哽了哽:“他们打算让我说服成国公朱希忠,让他们在深夜率锦衣卫直入宫中,面见圣上。”
朱厚照费心思养得这一伙人,确实并非饭桶。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政变主意。禁军中精锐兵力腾骧四卫由御马监总管张永和前军都督成国公朱希忠共同掌管。如果能说服朱希忠,那就有了进入皇城的钥匙,凭锦衣卫的勇猛,要见到朱厚照也不是没有可能。可谁的份量够说服朱希忠呢?光有一道伪造的圣旨肯定不够,还需要宗室的人做压舱石。这才是他们找上蔡驸马的原因,不是指望他能做个什么,而是扯他的虎皮。
淳安大长公主和驸马面面相觑,这听起来只需要他动动嘴,可这实际不就是参与政变逼宫吗?要是成了,自然是荣华无限,要是输了,那就是抄家灭族!
这两位安逸了一辈子,让他们立时做这种决定,的确太为难他们了。淳安大长公主又想去验证,李越和皇后通奸的证据是否为真。这又需要时间。杨玉、夏言等人磨破了嘴皮子都没用。
公主把脸一沉:“我夫要去冒杀头大罪,还不让我等核查真相,莫不是你们心中有鬼,这才一再催逼?”
杨玉能说什么?他只能道:“兵贵神速,一旦走漏了风声,恐怕就难以事成了。”
公主道:“走漏又如何,难不成他还敢要我老婆子的命不成?”
自然不可能要她的命,只不过第二天傍晚,宫中便传来圣旨,言说是圣上夜梦先帝,醒来感慨万千,颇思亲眷,故而召各位公主及驸马于三日后入宫见驾。
公主都是从宫里嫁出去的,名分都是长辈。要是没有旨意,她们安安分分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可如今有了旨意,去看侄儿也好啊。想起宽厚的哥哥,仁和公主和永康公主都开始抹眼泪。她们对此间的风起云涌毫无察觉,急急忙忙准备厚礼。
而杨玉等人则是恨不得以头抢地。刘机则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口口声声说,万无一失?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万无一失?!好好的一个妙计,这下完了,全完了!”
张允勉强道:“或许是巧合?难道她还敢杀了公主们不成?”
夏言无奈:“杀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可以软禁啊。”
杨玉面如死灰:“还可以继续策反。论玩弄人心,我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夏言道:“所以,摆在我们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是彻底偃旗息鼓。”
别人犹可,杨玉和张允皆是连连摇头,夏言也叹道:“失了先机,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他们知道了那样的秘事,李越定会将他们斩尽杀绝。
夏言道:“那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抢在公主入宫前,杀他个措手不及。”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杨玉道:“你是说我们马上动手?”
夏言道:“这诏书一传出来,可不止我们惊惧万分。”
淳安大长公主府,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公主和驸马皆是惶惶不安。他们俩第一时间就选择了装病拖延,可内廷闻讯不仅不肯见好就收,反而派了御医。御医一诊断,果然诊出了病来,又开了方子,即刻就要将药给他们服下。这要说这药没鬼,都无人敢信!这摆明是要下毒灭口啊。
蔡驸马悔不当初,要么他就干脆把杨玉等人撵出去,要么就干脆和他们做这一票,这下犹豫不决,反而害了自己!而就在他懊恼之际,那伙人居然又找上他了,又给了他的新主意——干脆今晚就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蔡驸马大吃一惊。
杨玉道:“您不必忧心,我们的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又有火器在手,宫中还有我们的内应……只要您能说动成国公,打开宫门,拖住腾骧四卫中的逆贼,此事必定万无一失。”
他拿出紫禁城的地图,将各处宫门的防守说得清清楚楚。到了这个时候,蔡驸马终于下定决心。他道:“圣旨呢?”
众人先是一惊,还是刘机反应迅速:“我马上去取。”
他以前是侍读学士,现在是内阁次辅,这些事是做惯了的。他当即出门去造了一封密旨,送到了蔡驸马手中。蔡驸马犹嫌不足,又自己和淳安大长公主写了亲笔书信说明原委。接着,他就让锦衣卫带着密旨、公主的书信和李越与夏皇后“私通”的证据,去见成国公朱希忠。
成国公朱希忠执掌禁军防卫,顶级勋贵,何等的信任尊荣。他对于紫禁城中的异变,怎会没有察觉?李越突然入宫,宫禁再次加强,张永的人被派往关键之地,而他的人却有意无意被排挤在外。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宫中必有异动。
可备受掣肘的他,没有真凭实据,岂敢和威望极高的李越翻脸。他也只能遣人调查,寻求证据。就是在这个时候,锦衣卫找上门来,还拿着密旨和实据,淳安大长公主和蔡驸马亲自为这些实据作保!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品级到了成国公这个份上,李越的那些恩惠早已无法打动他,她对底层人士的拉拢和保护,反而会损害他的利益,就比如这个巡捕营的建立,让他们的府邸上又少了不少可用的奴仆。圣上又无子,李越这样掌权也绝非长久之策。既然如此,还不如救出皇上,说不定还能博一个封王!朱希忠直接倒戈,一伙人很快就商议出了详尽的计划。
第二天晚上二更后,朱希忠手下的心腹将领兵分两路。一个直奔腾骧四卫的营房,这将官本是四卫营中的骨干,此时回营,谁会警惕。谁知,他大摇大摆地跑进将领的房间,手起刀落就将张永手下的御马监提督太监和几个将领的头都砍下来。借着月色,他仔细辨认,不由叹了一声:“可惜,荆慈怎么不在?”
兵贵神速,此刻再等也来不及了。他提着人头,高声喊叫:“李越与皇后私通,阴谋篡权,成国公奉圣上密旨,入宫勤王!大家速速开路,谁敢协助逆党,定斩不饶!”
成国公和这个将官在军中都有威望,这般一喊,果有人归附。然而,还有大半人站在原地不动。
这将官斥道:“你们真要造反不成?”
荆慈的声音在夜空中传来,更带几分寒意。如此深夜,他竟然一身甲胄,他凉凉道:“贼喊捉贼,大伙一起上,随我擒杀此獠!”
双方立即厮杀在了一起。那将官见荆慈全副甲胄,就知怕是落入圈套,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只能尽力拖延。
四卫营火光一起,成国公的另一心腹火速打开了玄武门的宫禁大门。早已埋伏在外的锦衣卫鱼贯而入。而待他们都进来之后,朱希忠的人又立即关闭玄武门的大门,还将宫门钥匙丢进了金水河里,这就是要阻断外来的增援。
接下来,就是一场速度战。杨玉和张允分别领头,各率一支人马飞速前进。玄武门是皇宫的北门,直通内廷。穿过钦安殿,就直接到了坤宁宫和乾清宫。按他们的计划,张允先扑坤宁宫,抓住夏皇后,杨玉则直奔乾清宫去见朱厚照。这是两手安排,不管先掌握住了哪一个,都有了和李越做生意的本钱。
坤宁宫被攻破得很轻松。这里有几处哨点,张允都了然于胸。他所带的人马是精锐中的精锐,很快就将这些人全部拿下。到处是哭喊声和叫骂声,张允充耳不闻,他挥了挥手,手下人马就将正殿团团围住。接着,众人的动作齐齐顿住,空气静得可怕,只有宫人压抑的哭声,在这深夜如鬼魅一般回荡。张允高声道:“微臣锦衣卫副指挥使张允,求见娘娘。”
他连喊三声,里头除了哭声四起,就是无人应答。他们的面上皆流露出不屑之色。张允摆了摆手,手下人于是点燃了火折子,准备入内去搜寻。然而,就是火折子点燃的一瞬间,枪声就响了起来。正殿和后方,弓枪齐发。张允等人轻装上阵,怎会带着盾甲。在如此剧烈的攻势面前,既要四散逃开,还要拿起手中鸟铳还击,扭转败局已成天方夜谭。短兵相接,失了先机就失了一切。
血花在夜色中怒放,张允的命令声在刀枪鸣中被彻底掩盖。先前那些只会哭的宫人,开是大声叫喊。她们一面点燃毒龙喷火筒,一面大声叫喊:“来人,来人!有逆贼侵扰!”
这喷火筒一经点燃乘风发火,烟焰扑人。锦衣卫被熏得两眼昏花,更辨不清形势。因为张允最先开口,所以埋伏在殿内的人最先确定的就是他的位置。他身中两弹,强撑着想稳定局势,可终于还是徒劳。外头的人听声还在不断合围,脚步声、叫喊声震天响,在这坤宁宫的内院展开了一场大屠杀。
张允不能理解,腾骧四卫明明正在窝里斗,哪来的这么多人?!他早已睁不开眼,只能凭耳朵捕捉信息,外头的喊杀声越来越高。他一时心胆欲裂,李越竟早已秘密调兵埋伏在宫中,夏言究竟是干什么吃的!他彻底心灰意冷,主帅心防既破,底下人的就更别说了,瞬间兵败如山倒。
杨玉也听到了此地的声音。然而,他只停顿了一瞬,凶性反而更炽。别人都指望不上,就只能靠自己,不成功便成仁!他不同于张允,没有轻敌之心,因为曾直面李越,故而更知道她的可怕。他稳扎稳打,一面安排火器队轮番射击推进,另一面派好手从两面包抄。东暖阁中,只有朱厚照、月池和刘瑾三人在内。不断有人想破窗而入,又被外头的东厂番役强行阻止,鲜血将窗扉都染成了一片血红。
刘瑾心急如焚:“怎么办,荆慈现在都没赶回驰援。我说让你多留一些毒龙喷火筒,你偏不听!要是杨玉真个杀进来,我们就全完了。”
月池老神常在:“不遮蔽住人的耳目,怎么用空城计。皇后要是被抓,我们一样玩完。”
刘瑾道:“坤宁宫之围是解决了,可乾清宫呢?”
月池看向朱厚照,他正背对着她生闷气。
月池苦笑一声:“好了,贼人打上门了,这会儿你不想出去都不成了。”
朱厚照急急想翻身起来,却险些摔下床榻,他的兴奋溢于言表:“他们在哪里?”
月池忙扶起他:“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们一起走到窗前,只见外头火光冲天,两路人正混战成一团,他不由笑道:“好大一棚烟火。”
月池在他耳畔轻声道:“贼人到了,你要怎么办呢?”
心智已经混沌的他,仍不改颐指气使的本色,他斥道:“大胆狂徒,孤在此地还敢放肆,找死不成?”
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杨玉目眦欲裂,他想过朱厚照是昏迷不醒,想过他受人挟持,可从来都没想过,他会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站在那个毒妇的一方怒斥他们。
一定是那个毒妇迷惑了皇爷!一定是!他更加拼命地往前冲,歇斯底里地大喊:“皇爷,皇爷……我是杨……”
可惜,他的声音硬生生地卡在喉头,东厂的番役趁机一枪击中了他。朱厚照只能看到漆黑的人潮来回涌动。只看了一会儿,他就兴致缺缺:“孤可以出去吗?”
月池道:“你觉得呢?”
朱厚照嘟嘟嘴:“你这个伴读,怎么管得比父皇还多。”
月池道:“行了,士气也壮了,还不赶紧回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没听过吗?”
刘瑾赶忙将他拉了回来。乾清宫光明的窗扉关上了,杨玉挣扎着望过去,只能看见他决然离去的背影。
他的眼泪终于汩汩而下,我是杨玉,我是杨阿保的侄儿,我是你的奶兄弟啊!我是来救你的!
希望真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东西,有了它,任何困难都不能将人打倒,可没了它,人就似纸糊得一样不堪一击。
荆慈率众赶到时,杨玉已死,剩下的残兵败将被逼到了玉阶下。他们即刻动手,悉数屠杀殆尽。紫禁城中的惨叫声终于停歇了。
荆慈来到了东暖阁外,月池缓步出阁:“劳烦你了,可接下来你还不能休息。”
荆慈低着头,他道:“谨听元辅吩咐。”
月池遥望万寿山,时至今日,轻飘飘地结束人命,对她来说早非难事:“一是清除成国公、杨玉和张允同党,一个不留。二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做出进宫谋逆之事?还需彻查。”
荆慈领命而去,新加强的巡捕营和京城防卫,这就派上了用场。成国公朱家百年勋贵,满门抄斩,血流成河。杨家、张家、夏家、刘家更是哭声震天,悉数灭门。淳安大长公主府邸则团团围住,公主暴毙,驸马伤痛欲绝,随之而去,整个公主府全由公主的寡媳郭氏掌管。说来,这郭氏也是出生名门,乃是上任武定侯郭良的妹妹,瑞和郡主的侄孙女。上千条人命,就在一夜之间消逝。
月池和刘瑾也没闲着,他们连夜写了上百道诏书,任命新官。一厢是黄土埋枯骨,一厢是鲤鱼跳龙门。血腥与喜气,奇妙地在这座古都融合在了一起。
旭日东升,月池踏着一地碎金,走出了宫门。她回望这座巍峨的宫城,她既不是前世的李月池,也不是今生的小伴读。那她到底是谁呢,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不过,管他的呢?
何处江山不自由
正文完
消息传到浙江时, 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早已无力回天。严嵩在惊骇之余,竟生尘埃落定之感。他是外派的大臣, 一省的封疆, 能坐上这个位置,固然有皇爷的恩典, 可更多也是凭他自己实打实的政绩,实打实考过了遴选。比起杨玉等人,他既有选择的权力,也有选择的机会。他和佛保都是再聪明不过的人,旗往哪儿打, 他们俩就往哪儿走。
论起机心,严嵩甚至比佛保更胜一筹。在严嵩看来, 宦官不过是乌合之众,因着有刘瑾在,这才勉强拧成一股绳。可刘瑾已是风烛残年,待他去后,他的继任者魏彬或佛保,都没有他的威望和权势。不论是司礼监,还是东厂, 都是人人垂涎的肥肉。张永、谷大用等人本是因利而合,当然也会因利而分。各方乱斗, 已是必然之势。而等他们鹬蚌相争起来,就是他渔翁得利之时。
流年似水,他的儿子严世蕃早不再是垂髫小儿, 已长成了风度翩翩的青年。书房内, 父子相对而坐。花梨木茶案上, 陈设着各色茶具。小火炉上,磁瓶烧得正旺。数沸之后,茶汤已如金液,香气馥郁。严世蕃不紧不慢地将之倒入羊脂玉盏中。玉轻薄莹润,更显茶色澄澈如光。
严世蕃幽幽道:“您慢慢喝,仔细别烫着嘴。”
严嵩动作一顿,笑骂道:“有话就说。”
严世蕃也笑:“孩儿能有什么话,只是盼着您,稍微悠着点。这肉虽好,可还有皇后和李阁老在,恐怕落不到我们嘴里。”
严嵩抿了一口茶汤:“皇后……她又经过多少风浪,外有李越,内有沈琼莲,她才能走到今天。别忘了,沈琼莲的年纪也不小了。她一去,女官根基不稳,更不足为惧。”
这也不足为惧,那也不足为惧,严世蕃道:“那不是还有李越,难道连他也不是爹您的一合之敌?”
严嵩听出了儿子的揶揄之意,他摩挲着手中的玉盏,半晌方道:“李越自是一等一的人物,可皇爷又何尝不是天纵英才。”
这下轮到严世蕃咽不下去了,他道:“难不成,皇爷还有后手?”
严嵩失笑:“我们,还有这地方的官僚,不都是皇爷的后手吗?”
只是,皇爷也没想到,他自己会倒得这么突然,而他的后手也不甘心只做工具。
严嵩道:“皇爷夺天下之利,握于一人手中,大伙不乐意。李越要将天下之利,还给天下之人,大伙儿难道就会乐意了吗?”
严世蕃一凛:“您是说,他的厚待,也只是暂时的,他也会磨刀霍霍,就同皇爷一样?”
严嵩感慨万千:“人一得意,就会忘形。皇爷何尝不是顺风顺水?”
皇爷生来就是正宫嫡长,不论是军队改制,北伐大捷,还是开关通商,万邦来朝,哪一样都足够他长乐无极,名垂青史。可他却仍不知足,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而李越,出身贫寒,历经艰辛,终于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要是还得空对镜花水月,那么多年的苦楚,岂非是白吃了。皇爷是自绝盟友,她又何尝不是?因而,他们只需要静静等着,等到她自掘坟墓那一日。
玉盏和茶案相撞,发出悦耳的声响。严嵩一哂:“要打下她,可比打下皇爷要容易得多。”
李越身上的窟窿可不止一处,比如和皇后通奸,比如和鞑靼勾结,再比如女扮男装?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肯让步施惠的时候,大家都做睁眼瞎也无妨;可她要是不肯,每一样都能成为催命符。
严世蕃不解他的意思,还在问个不停。
严嵩道:“好了,好了,你和诸王接触也有些日子了,聊得怎么样了?”
严世蕃作为严嵩之子,不去读书科举,却到各地行商,明面上是为了银钱,可实际却是和各地宗室建立联系。他道:“多是平平无奇。也只有兴王,称得上是个人物。”
严嵩捋须道:“怎么说?”
父子俩的密谈,消逝在在这烟雨蒙蒙中。而屋外的风起云涌,还在继续。
彻底掌握京城防卫,大肆扩张势力的李越,将她的手继续伸向地方,一面以整饬官场为由,起用人才,排除异己,一面则尽量避免和乡绅正面冲突,暗地里却仍遣治农官扶持乡民结成一线,发展村落的产业。乡民产业初露锋芒,又成了一块肥肉。地方官和乡绅都想来分一杯羹,双方明争暗斗不断,乡民只能在夹缝中生存,两边糊弄寻求机会。
事态就这般磕磕碰碰地前行。让严家父子万万没想到的是,非但李越执斧不伐,竭力平衡,刘瑾也还能苟延残喘,稳住局面。眼看中央一步步呈现稳定之势,严嵩都要坐不住时,变化终于发生了。而叫人惊骇莫名的是,这异变,不是来自境内,而是来自境外。
欧罗巴诸国极喜大明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物什,而大明本土的百姓,却对外洋货物无甚兴趣。这导致结果是,海外的金银财货源源不断流入大明本土,而欧洲的资本家却在大明捞不回多少银币。如此巨大的贸易逆差,早就叫泰西诸国心生怨怼,只是各国之间矛盾重重,又碍于大明强大的军事实力,这才不敢轻举妄动。后来,李越当政,民间产业松绑,更是迎来了发展的井喷期。生产力提升了,产品数目翻倍上升。然而,庶民的生活虽得到改善,却也无力消费这么多商品。国内市场如此狭窄,这么多货物便只能继续往海外倾销。西方各国的资本家更是怨声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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