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陈识没回头,闷头钻进了楼里。接到装新暖气的通知时,恰逢一个下雪天,温度很低,裹件棉袄出门都打寒颤,陈识找了个能带小猫的咖啡店,和馒头在外面坐了一整个下午,在房东和物业交接好换的新暖气的事情后,才拎着打包回去的晚餐慢悠悠到了家。房东挂电话前跟他说,家里被弄乱了,得花时间打扰一下。陈识没想到这么乱,七七八八的纸盒摆了一地,除了暖气之外,煤气灶、抽油烟机和热水器全都换了新的,电视机旁还添了一台加湿器。陈识用微波炉把食物给加热,新暖气很给力,才到家几分钟,浑身都跟着暖和起来,馒头热火朝天地上窜下跳,别提多舒服了。他不太爱过冬天,阳台上种的花死了大半,焉巴的叶子和根茎脱去了生机勃勃的绿色,像是油尽灯枯,蜷缩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打理过的花盆里。来年它又会冒出新的枝桠,要等到陈识最喜欢的春天抵达之际。靠近大阳台的楼下停了辆车,已经很久了,车顶都落了一层厚厚的雪。陈识看到这辆车的次数实在太多了,除了小区楼下,旅游的每一个地方,他都忍不住扭头去找,便能找到这辆车。但陆执与很少下车,他每次都只安静地坐在车里,无声无息来,又无声无息离开。从去年冬天,到今年冬天。 “我对他,从来都不是不甘。”陆执与又在国内待了小半个月,这一年来坐飞机的次数可以说是极其频繁。倒时差的睡眠总是很不稳定的,睡了比没睡还要辛苦,陆执与一觉醒来,心理医生便又跟着陆尧来了家里。“我已经好了,不用每次我回去一趟,你就要喊他过来。”陆执与对陆尧直接推门进来的行为很是不爽,他抬手把短袖套在身上,遮住身体,对陆尧皱眉道。“你这次待太久了。”陆尧说,“又在他家楼下熬了好几个晚上吧。”陆执与皱起眉,浑身都是戾气:“你监控我?”“我真的是永远都想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好?”陆尧不解道。“闭嘴!”这是陆执与这一年来常出现的阴戾状态。起初把失魂落魄的陆执与给领回美国的时候,没少见到他因为国内那个小员工而失眠吞药,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好像被抽了一层去似的,陆尧当时暂且还愿意把他这种行为称之为分手后遗症,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陆执与依旧是这幅鬼样子,一心扑在陈识身上,时不时就要赶回去,在人家家下面一坐就是一晚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有次实在好奇不过,亲自赶到国内去找陆执与,顺便近距离好好观察一下这个让陆执与发疯的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而陆尧的评价是,真的太普通不过了。丢在人群里,用几个常见的形容词都很难准确定位到的一个普通的男人。
听了他这句话,陆执与几乎是瞬间就气红了眼,下一秒就要扑来过打一架似的。“不准评价他。”陆执与咬牙切齿道。自那以后,陆尧就很少和陆执与讨论起陈识的事情,除非实在忍不住。陆尧拿他没办法,又换了个话题问:“你最近吃药了没有?”“我没生病。”除了陆执与清楚感知到自己情绪不受掌控的那头两个月,后来他都是一口咬定自己没有生病,不肯再吃药,“你也不用再叫医生来了,我很快会搬回国内去住。”“你疯了?”陆尧皱眉,他走近,在陆执与面前转了好几圈,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有一种在教训自己未成年的叛逆弟弟的感觉,“你又要回去打扰他的生活吗?你自己是怎么和心理医生保证的?”“你不是告诉我,舍不得就继续追吗?”陆执与反问道。陆尧瞬间哑了火,他叹了口气,轻轻摇头问道:“可是你有必要执着于他吗?如果只是得不到的不甘,你就算是追到了,也是重演而已。”陆执与眸色清明,神情坚定。“我对他,从来都不是不甘。”天气冷得很快,每每从暖烘烘的空调房走出去,陈识都要打个寒颤。低温带来的差劲食欲和接连的失眠夜让陈识有些烦躁,淡淡的乌青在眼底,闭上眼就是涌上来的酸涩感,以及抹不掉的同陆执与反复纠缠的片段。他今天要赶去谈一个合作,对方是个刚起步的小公司,业务都是老板亲自来谈,约的地方是咖啡馆。状态实在算不上好,陈识灌了一口美式,肚子空落落的,却还是咽不下一丁点吃的。“久等了。”来的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孩,穿西装的模样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似的,有一种强装成熟的违和感。“项目详情你看了吗?还需要我再跟你介绍介绍吗?”陈识摇头:“不用,我都看过了。”“那这个薪资……”“我也看了,不高,但是工作时间很有弹性。”“是的,我们才刚起步,公司还有好几个大四学生,项目进程肯定不会很急。”陈识现在专挑一些小项目做,当当技术支持,赚得不多,但胜在轻松,手里的订单也基本上都是以前认识的一些老客户推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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