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河:“………………”
一家人心怀愧疚,又在旁边真正埋着许老爷子的坟重新烧了一次。
末了,要离开墓园的时候,许父开口说:“微微,在这里给那孩子立个衣冠冢吧,既然遗体已经埋在了邙山,我们也不瞎折腾了。既然缘分一场,那以后清明扫墓的时候,也好一起照顾了。”
许白微愣了一下,没想到许父会这么提,随后笑着应了他,“好,谢谢爸。”
许父:“谢什么,不过我说你,真是胆子大,当时就应该给家里打电话的……”
当晚,许父又做梦了。
还是梦到许老爷子,不过这回不是被追着打,而是老爷子骂骂咧咧地数落了一晚上。
“你这不孝子,爹才死了多久,就连坟都认不出了!我就想看看你今年还能不能认出来,结果你还真认不出来!”
好在最后终于纠正了,才免了今晚这一顿打。
天一亮,许父清醒过来,神情有点恍惚,许母一见他这样,就紧张道:“是不是还做噩梦啊?果然不能太迷信,身体出了问题还是要快点看医生……”
“不是。”许父突然开口,有点怅然,“可能……也不算是迷信,毕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
许母:??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一晚上许老爷子也不完全是在骂人,其中还有夸许白微这个好孙女儿,夸她不仅人聪明,手艺还好。老头子收到的那两个金元宝,那可宝贝的很。
金元宝?许父想起祭祖时,微微在猜出他们上错坟之前,丢进纸钱里叠的那两个纸元宝。他不由得想,她是怎么想到上错坟了的?毕竟这么离谱的事,一般人也不会想到。
许父思来想去,回想起微微最初回许家的那一天,那个孩子看着他,突然对他说:“叔叔,我看你印堂发黑,平安符6666一张,你要几张?”
之后老二又碰巧发现了那个玉雕白象里藏着的黑棺材。
当时没有多想,现在回忆起来,真的是巧合吗?
再然后,就是昨天他们几兄妹谈话的时候,连宛宛都顺着他们说。要知道家里这几个孩子,以前可都相信科学,不会理会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的。
许父咽了咽唾沫,心中产生了一些稍显荒唐的猜想……微微这孩子,怕是有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本事。
……
“老二啊,自从把微微接回家之后,就你跟她的关系最好。你跟爸爸说实话,你妹妹她……是不是有点不同寻常的本事?”
这天白天里许父也不去上班了,正好接下来这段时间许星河都在家里休息,许父找了个空档拉着他谈话。
许星河面露惊讶,随后咧着嘴感叹说:“爸,你可终于发现了!微微那本事何止是不同寻常呀,那简直是超神了!”
然后许星河就眉飞色舞地开始说——
从他去乌溪镇接到许白微讲起,讲了他们当时在路上雨雾天里行车的遭遇,又讲了他是如何发现的那个装了小黑棺材的玉雕白象,再讲到上次他在泗阳剧组里发生的事情。
一番经历讲下来简直玄之又玄,就像编故事一样。
许父都听沉默了,半晌,许父低着嗓子开口:“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爸?”
许星河抬声,“你那么固执的性子,要是不让你亲身经历一次,我跟你说这些你能相信?”
许父:“……”这话算是说对了,要是在这件事情之前,他肯定是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哦,对了,我还说漏了一个。微微她现在在老城区那边开了一个道观,叫三元观,听说还很灵,我前边儿从泗阳回来过去了一趟,看见他们那边香火还挺旺的,一天下来香客洛绎不绝的,你要是有空都可以去拜拜。
“我上次去烧了一炷最大的香!神仙肯定率先看到看到我,都要优先照顾我。”许星河一边说,还一边嘿嘿笑,一副乐呵样子。
许父哑然,看他那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现在却说不出一句教训的话。
良久,才说出一句:“……你们可真是闷声干大事啊……”
许星河:“我这可不是故意瞒着你,你想想你以前那个样子,我要是跟你说这些,那不是主动找骂吗?到时候还跟微微找些麻烦。”
……
很意外的,许白微竟然在三元观看见了许父许母,旁边还跟着带路的许星河。他们自带了香火,显然是来上香的。
这是许父许母第一次踏足宗教场所,观里长期点着太乙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火味。观里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却并不吵闹,殿中有人跪在蒲团上虔诚地拜神,外面的露天院子里,有年轻人站在水缸前投币许愿,伴着道士从容的诵经声,气氛一片祥和安宁。
在来到三元观之前,许父还只是单纯的打破了自己的认知壁垒,相信了自己以前不相信的一些东西的确存在。
但是当他此刻亲身置于三元观的这种氛围当中,心境倏地有了真正的变化。从前对封建迷信的偏见突然被揭开,意识到这也是一种古老的文化积淀。
三元观一日游
受三元观的氛围感染, 许父许母站在门口,目光看着里面进进出出的香客,一时没有动作。
前院里石桌旁的石凳上坐着休息的熟客, 看见许父许母, 见他们站在门口没有动作,以为是老爷不要忘了。
“如果不知道怎么上香的, 可以去找小王道长, 要是人多,小王道长没空的话, 找观里小老板也可以。”
许父看着面前跟他打招呼的大爷,面上流露出些许疑惑。大爷穿着便服,看起来就是个普通香客,但是又对观里很熟悉的样子。
许父礼貌地问:“您是?”
老大爷乐呵地说:“我就是周围的住户, 常来, 所以很了解。”
许父点了点头,又问:“你说的小老板是指?”
大爷指了指里面,说:“就是观里那个长得很标志的年轻小姑娘,你别看人家年轻啊, 但是她给的符灵得很!你待会儿进去就能看到她了,很好认的, 大多时候都跟小王道长在一块,小王道长穿着道装。”
许父一怔, 符?
他摸了摸身上,他自己现在身上都还戴着符呢。就是上次发现那个内藏玄机的玉雕白象之后,老二让全家人都戴上的那个符。
许父现在才想明白,估计这符也是出自微微之手。
果然,许星河在他旁边突然伸手捅了捅他的腰,小声说:“对对对,就是这个符,昨天忘了跟你说,上次让你们戴的那个符,全部都是微微自己画的。”
许父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胸膛,符纸拿了根红线串起来,现在就在他的衣服下面呢。
虽然早就从许星河口中知道三元观是微微开的了,但是从这里真正的信众口中听来,这样一间道观的负责人是自家女儿,还这么让人信服,又是另一种不一样的感受。
“嘿嘿,厉害吧?”许星河凑在许父面前问。
“……”许父顿了顿,然后表情不咸不淡地点了下头,“嗯。”
他们往里走去,这时许白微正在和王燃说话,看见许父许母和许星河的时候,两边视线刚好对上。
许父许母穿得光鲜亮丽,显然之前没来过,王燃以为他们是不知道该怎么进香,正要主动走过去,就被许白微拉了一下,“没事儿,你忙你的吧,那是我爸妈,我去招呼他们。”
王燃露出惊讶的眼神,“行,那我就先去照顾别的人了。微姐,看不出来,你家里人还挺支持你的,现在很多人都对这行接受度都不高。”就像纪深他爸爸一样。
许白微笑了笑,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是。”
王燃路过许父许母时,嘿嘿笑了一下,早就知道微姐家境很好,如今亲眼见到许父许母的样子,看见他们身上那种养尊处优的气质,对有钱人的认识就更加具象化了。
他打了声招呼:“叔叔阿姨好。”
王燃平常称呼别的信众,一般都叫居士。现在叫许父许母,是以许白微朋友的身份来叫。
王燃穿着一身道装,续起的头发在头顶束起,还插了一根朴素的木簪,明显是道士身份。
“……哦,你好你好。”许父许母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估计就是刚才门口那大爷所说的小王道长。
倒是让人没想到这小王道长还这么年轻,不过被一个道士这么亲切地喊叔叔阿姨,许父许母还有点受宠若惊。
许白微看向许父许母,问:“爸、妈,你们怎么过来了?”
许父显得有点尴尬,“听你二哥说你在这里开了家道观,就过来看看。”
话没说透,但大家都知道,他是为什么才过来。想当初许白微刚回许家的时候,许父表现出来的是什么样子?现在又主动上三元观来,那的确是有点尴尬的。
许星河在旁边朝着许白微挤眉弄眼的,许白微接收到他的目光,不禁笑了笑。话也不用说得太明白,现在大家算是心照不宣了。
许白:“爸、妈,你们以前估计应该没有来过道观,不了解一些上香的讲究,我带你们走一圈儿吧。”
许父许母都点头:“诶,好。”
许白微就这么带着二老,挨着在各个殿中都上完了香,当然,也没落下前院里给老九搭的那个小供台。
不过……
许父看见院子里这个阴差泥塑,表情呆了呆,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早已经被他抛之脑后的画面,在此时清晰地浮现出来——白衣高帽,额头上还带着一个红印章,昏暗夜色中在许家别墅的飘忽身影。
这、这不就是他那天晚上起夜喝水时晃见的那个身影吗?!
当时他惊得冷汗都出来了,但后面一揉眼睛又什么都没看见,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此时在三元观看见了个一模一样的阴差塑像,许父沉默了。
现在他当然不会再以为自己当时是眼花了,这谁……出现在许家,可能就是来找微微的。
虽然已经接受了一些超自然事物的存在,但许父此刻仍感受到自己原有的世界观在加速崩塌……这种只在神话传说里听过的人物,竟然也被他亲眼瞧见了一次,真的是说出去人家都以为他在做梦的程度。
为了自己的精神状态稳定,许父不敢开口多问,怀着敬畏之心给面前的阴差泥塑烧了香,然后又拜了拜。
三元观地头虽然小,但许父许母是第一次来,许白微还是带着他们在里面逛了逛,两老对三元观现在的人事情况也有一个基本的了解。
除了那个小王道士之外,还有两个身材挺拔、相貌也绝佳的青年。
许父问:“他们都是你观里雇的员工吗?”
许白微点头,“算是吧。”
除了殷符言之外,卫慕闲今后要留在三元观里,在形象上还是需要有一定的改变。许白微已经对他进行了改造。
那身扎眼的古装还是别穿了,给他置办了几身平常的现代服装;另外那头被神雷劈毁了的长发也剪了,带他去理了个发;一双手上不符合人类属性的尖长指甲,也全部剪掉,打磨成干净圆润的样子……
得到许白微肯定的回答,许父的表情有点微妙,一时间思绪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许父突然语重心长地说:“果然不愧是我的女儿,很有商业头脑,招员工都尽挑长得好的来招。虽然调性和道观这种传统文化不太相符,但毕竟食色性也,男色经济也确实是新时代的一大特色。”
许白微:“………………”倒也不是?她可没想这么多。
中间歇脚的时候,殷符言去洗了串葡萄端上来,对许母笑说:“阿姨,你喜欢吃的黑葡萄。”
许母:“……啊,谢谢你。”
许母倒不是容易局促的人,她就是有点疑惑,这年轻人是怎么知道她喜欢吃黑葡萄的?
许星河:“妈,这个就是送我沉香粉的那个朋友。”
许母脸上显出一抹真诚的笑,对殷符言道:“年轻人,谢谢你,你送给星河的沉香粉效果很好,很好用。”
许星河:“妈,他叫殷符言,很巧,也姓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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