钴蓝色襁褓内,许是感受到了什么,略显瘦弱的七阿哥直哭的小脸通红。
然而眼前这位亲生额娘,却好似是半点都未曾察觉,这会儿还在宫人若有若无的阻拦下,小心翼翼地往圣驾跟前凑。对自个儿正在哭闹的儿子视若无睹。
不说康熙爷了,连身后的胤礽都不由皱了皱眉。
倒是那位被传地沸沸扬扬,宛若祸国妲己的卫庶妃,这会儿一身靛青色宫服,低垂着眉眼乖巧地坐于尾侧。微挺着的三个多月的肚子,一身闲淡的母性气息反倒中和了过于艳丽带来的攻击感。
原本白皙如玉的脸颊上也多了些许暗黄,听说这位,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每日竟是连脂粉都不愿多用。
自怀孕以来,卫氏素来深居简出,早前众人还以为这些不过以讹传讹,毕竟宫中女子,哪个能够容忍容貌有损?还是位身世低微,凭美色上位的小小庶妃。
然而谁成想?这可真是………
两方对比,当真明显极了。
肉眼可见地,康熙面色彻底沉了下去。在戴佳氏又一次契而不舍地态度下,四面八方,隐隐传来地嗤笑声愈发多了些。
跟在汗阿玛身后,胤礽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场宛若闹剧一般的满月宴,对这个生来坎坷,生母又是这般模样的七弟,胤礽心下也难免多了几分怜惜。
借着送礼的功夫将一枚雕刻好的灵玉放入对方的襁褓之中,离开之际,不经意一个眼神,胤礽却忍不住眼神微凝。无他,只见对方小衣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之上。
赫然绣着指甲盖大小的“平安”二字。
而眼前的绣纹,胤礽却并不陌生。起码在之前汗阿玛佩戴的荷包之上便不止一次地瞧过。
据说是戴佳贵人亲自所绣。
而胤礽之所以印象深刻,盖因这种特殊的针法,身边的汀兰也曾努力学过,然而最终因着过于费时费力方才罢休了去。
似是想到了什么,胤礽突然抬头。
不远处戴佳贵人依旧是那般可笑地模样。
戏台之上,武生打扮的小旦时而微笑,时而面露苦楚,隔着厚厚地脂粉面具,唱念作打之下,竟教人分一时不出真假来………
满月宴那日的偶然发现,胤礽并未往外透漏。
虽说戴佳氏整日四处蹦跶,妄图重获圣恩的模样着实惹人生笑。然七阿哥的存在到底还是勾起了康熙爷为数不多的怜爱之心。常日里赏赐未曾断过,估摸着万岁爷的态度,宫中众人一时间倒也不敢怠慢。
原本的风言风语在佟佳贵妃的严厉惩治下也再没了影子。
与之相对,翌年开春,新出生的八阿哥就着实可怜了些。生母卫庶妃早失了宠爱,甚至某种程度上还见恶于康熙爷。养母惠嫔身下,大阿哥正是好动的时候,对眼下这个便宜儿子,每日想起来问上一句便已是不错了。
可怜卫庶妃,每日巴巴地守在延禧宫门前,只为多看上八阿哥一眼。殊不知,就是这一番动作,更是教惠嫔笃定了心思。
“这八阿哥啊!就是个养不熟的。”延禧宫,那喇氏缓缓伸出一双柔荑,任由一旁的宫侍女细细涂抹着香膏子。朱红色的丹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而对已经被奶嬷嬷抱在跟前的襁褓,竟是瞧都不瞧看一眼。
须臾,索性对着一旁的心腹直言道:
“就冲卫庶妃每日搁这儿杵着,便是本宫待他再周全,还能比得过生母不成?”
“再者有大阿哥珠玉在前,八阿哥便是再蠢,日后晓事儿了,也该知道对比了。本宫既自问做不到一视同仁,日后定是少不得地诸多埋怨。与其吃力不讨好,倒不如从一开始将态度摆出,绝了这孩子的妄念。”
养子罢了,本宫肯出手庇护一二便已是莫大的恩德,至于旁的?得教这对母子早早知晓,这可不是延禧宫的义务。
“哎呀,奴才这不是想着,八阿哥同咱们阿哥差着这么些年岁,日后养好了也不乏一大助力。”知晓自家娘娘的心思,一旁的嬷嬷不由小声道。
“助力,呵,嬷嬷怕是想多了………”将浸满玫瑰香膏的手从宫侍手中抽出,那喇氏精致的容颜上满是无尽的冷漠:
“这皇家的阿哥们,是什么,那是狼,是虎。尤其照咱们万岁爷这般养法。没有足够利益,别说养母了,亲生母亲跟前儿也再没得后退的余地。”
“倘若咱们大阿哥日后有为了,不用本宫多言,这小崽子也会屁颠屁颠往跟前凑。可若是本宫的胤禔失了势,到时候嬷嬷你在瞧瞧。”
“对方可还会是这般嘴脸……”
“唉,娘娘说的也是………”轻叹了一声,老嬷嬷到底还是认同了自家娘娘,再不提要将小阿哥抱来培养感情之事。
主位娘娘这般态度,再加上康熙未表现出明显看中之意,八阿哥这日子自然说不上有多好过。满月,百日皆是中规中矩不说,内务府那群人精子虽不至于苛待,一应用度到底排在了诸阿哥后头。
这般落差,再翊坤宫宜嫔娘娘诞下九阿哥之际愈发显眼了许多。
见此情形,众妃嫔们不由心下一悸,更加坚定了争宠争位的心思。
就在后宫众人摩拳擦掌之际,这一日,早朝之上,康熙突然下旨:
“先祖于兵马刀戈奠定后世之基业,然自入关以来,八旗诸将士安享尊荣者众,承继祖训者甚,朕祗承鸿绪,不敢稍自暇逸,特于今秋涓吉启銮,举行秋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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