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临到头来,竟还要被亲儿子指着鼻子教大度?
康熙爷心眼子可真没这么大!可偏偏在大阿哥本人眼里,在那双沾满了滤镜眼神中,自家汗阿玛就应该海纳百川………
某种方面来说,忤逆不孝这个词倒也并未过激。起码在此刻康熙爷眼中,就是辛苦拉拔长大的儿子,为了权势,一点都不顾自个儿的性命。
还是那句话,有些事康熙自己可以做,但绝不能从旁人口中提出。所以即便听了这个,老爷子这会儿怒气也没半分减弱。
金銮殿上,众人面面相觑,仍是一派寂静。
此时此刻,饶是胤禛都不得不佩服,背后之人当真是高啊!尤其对人心的把控堪称发指。
方才那段话,放到任何一个阿哥朝臣处,都决计不会成的,可偏偏对象是大哥,对汗阿玛抱有极大期待和幻想的大哥………
真可谓蛇打七寸,一击即中。
胤禛负在身侧的手微蜷了片刻。
“敢问究竟是哪个奸人,竟然敢如此蒙骗我大清的贝勒爷?”一声带着讥诮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原来竟是裕亲王府的三阿哥保泰。
裕亲王府啊!想到多年前那桩旧案,众人也就见怪不怪了。自那件事之后,裕亲王便彻底从朝上淡了下来,府上世子又素来体弱,如今能为的可不就是三阿哥了吗?
因着些许愧疚之意,这时候连康熙都未出手制止。
看来这人啊,得意时还真不能太得罪人了。众人心下暗暗腹诽,目光不由投向了那抹跪在中央的高大身影。
似是有什么难以启齿,胤禔微顿了片刻方才道:
“是府中一位姓卫的门客。”
“大阿哥口中这位姓卫的门客,是不是经常穿着一身青色长袍,瞧着高高瘦瘦,很是斯文的模样。”
胤禔没有回答,却是默认了。可惜终于能为自家阿玛报仇的保泰可不想就此放过:
“倘若爷没记错的话,当年那个上来我们府上赔礼,口齿异常伶俐的青衣文士就是这位吧,这可真是教人印象深刻呢,不过………这么说来,这人在大阿哥府上少说也有十来年了吧?”
说着保泰玩味地笑了笑,在场众人包括胤禛一众阿哥们都一阵无语。
都道一臣不事二主,所谓谋士更是如此,更何况太平盛世,背主的奴才哪里有人看的起。而大阿哥堂堂一贝勒爷,皇室贵胄,竟然被一个养了至少十来年的谋士背刺?
这说出去简直笑死人了,连上首的康熙爷都觉一阵没脸。这会儿也不管老大到底是怎么被忽悠地,当即大手一挥:
“胤禔不谙君臣大义,数次觊觎太子之位,结党营私,朝堂之上,断不能容此忤逆之徒,即令闭门思过,非令不得出!”
这几乎便是圈禁了吧,话音刚落,众人心下骇然,齐齐跪倒在地。
“汗阿玛!”
唯有胤禔本人一脸麻木地接下了旨意。
“儿臣……叩谢汗阿玛恩典!”
随着小太监一声尖利的退朝声,金銮殿内,人群如流水般飞速褪去,只余一众阿哥们还站在原地,看着被下人搀扶着,脚步蹒跚的大阿哥,哪怕早前诸般不痛快,如今心下却平添几分悲凉。
正月里紫禁城刚下过一场大雪,清晨时分,外面仍是一片灰蒙蒙地白。走出大殿,胤禟下意识打了个寒噤,看着一旁眉心微敛着的老四突然开口道:
“四哥,你说汗阿玛此次如此震怒,究竟是因为扎日亲王,还是众大臣们日日上书的太子之位?”
似是没想到老九如今竟也有这般觉悟,胤禛先是稀奇地瞅了对方一眼,最后目视着远处白茫茫的宫道,答非所问道:“大哥武力超凡,又是两次随汗阿玛征战,这些年在军中势力并不算小。”
四阿哥走后,胤禟许久说不出话来。
新年伊始,因着大阿哥的事,整个紫禁城都仿佛安静了下来。一众阿哥们该聚会地聚会,该赏诗地赏诗,早前地屡屡争锋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然而平静地湖水下方,还是有什么正发生着翻天覆地地变化。
大阿哥彻底没了指望,随从者未免牵连总要另寻新主。任是谁都没有想到,不过区区月余,大贝勒麾下从属竟有大半都投到了八阿哥身上,甚至连军中势力都倒戈到了这位素以温雅为人称道的八贝子。
众人这才猛然发觉,原来不知不觉间八贝子身后已然汇聚了不少势力。即便早年未能赶上前头几位兄弟受封旗主,然打从娶了八福晋,安亲王所领正蓝旗已然彻底向其靠拢,这些年于广善库更是广结善缘,在外交好一众大臣,于内又与裕亲王府出身的保泰私交极佳,迅速在宗室中占得一席之地。如今前脚接手大阿哥手中之势,后脚就有初出茅庐地十四阿哥崇拜追随。
众人掐指一算,原来不知不觉间,这位八爷竟有了后来居上之势。
二月初,八贝子府,一场周岁宴竟是来了大半朝臣,据说当日光是没能踏入大门儿地,都绕了整个朱雀街那么长呢!
所谓声势煊赫,莫过于此!
八爷府的这场周岁宴一直到立夏仍被人津津乐道,连久居园子的胤礽都有些耳闻,而大贝勒府,大阿哥得到这消息却只是满目悲怆地笑了笑,那日金銮殿一行已经折去了这人所有的锐气,此刻只余冰凉刺骨地酒液自喉间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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