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兄弟季成,和一个爷爷季常。
没有父母,因为赵泗是捡来的……并非亲生。
然后就是出海,赵泗穿越而来……
穿越之后,一切记忆全无,赵泗只知道周边人叫自己泗,又因为身上有一刻着赵字的牌子,赵泗自取姓为赵。
“当年朕派遣徐福出海寻仙,需三千童男童女应役而出,童子之中,岭南占了一多半,剩余一些天下各地皆有征,咸阳征童子应役,本来是落在你的兄弟季成身上,最后却是你顶了役,你心中可有怨恨?”始皇帝眯着眼睛看着赵泗,开口问道。
赵泗挠了挠头。
这事怎么说呢?要是没有出海,可能自己也不会穿越而来?
“也不怨吧……”
“毕竟如果不是被捡来,一个两岁的孩子,恐怕也难以活下去。”
赵泗叹了一口气……
可问题是,被捡的也不是我啊……
回家!
“季成已经升为议郎,朕也在咸阳赐下宅院,住处,朕已经写了。”始皇帝轻声开口。
赵泗沉默了许久也没有开口说话。
始皇帝的目光缓缓落在赵泗身上。
“心中有怨?”
赵泗摇了摇头沉吟片刻:“就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受吧。
出海的时候我碰上海难撞到了脑袋,记忆全无,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家人来着,也没想到陛下居然能够替臣找到家人……”
这事吧,赵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始皇帝愿意把卷宗,包括调查的详细细节丢给自己看,那是始皇帝的信任。
查你了,但是也没藏着掖着。
但是这事怎么看怎么怪,自己记不清楚籍贯,但是身上的象征意义又那么重要,始皇帝调查一下很正常,问题就在于这查着查着给自己查出来了家人。
和上一世贷款逾期被贷款公司找到亲生父母的孤儿小伙有异曲同工之妙。
家人们谁懂啊……
突然多了个爷爷和兄弟。
赵泗那是真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啊,最关键的是赵泗也不渴望亲情,他穿越之前已经是四肢健全情感完善的成年人。
当然,最扯淡的还是这个目前调查出来的家世也不是亲生的。
那块刻着赵字的牌子究竟来源于何处赵泗也说不上来丁卯,他本能的觉得奇怪,但可惜的是,赵泗没有之前的任何记忆,也找不到蹊跷。
“船队归秦以后,他们就通过关系去找过王翦,去打听你的下落,不过那个时候你已经改名,又记不清楚籍贯,最终不了了之。”始皇帝沉吟片刻复又开口。
“回去看看吧……”
赵泗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只是接过卷宗满脸沉凝的离开宫中。
对于这件事,赵泗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怎么说呢,清官难断家务事。
其实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来看,季常季成和赵泗的原身,倒也说不上谁亏欠谁。
毕竟不是亲生,两岁的时候孤苦无依,如果没有季常的收养一个两岁的孩子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怨归怨,恩归恩,当然这一切赵泗都不能感同身受。
如果可以的话,赵泗倒是希望自己是个孤儿,他并不是很渴望亲情,反倒是对于家务事总有一种难以应对的窘迫。
毕竟,上一辈子,他也是一个孤儿。
突然到来的亲人,万一不是什么好人呢?
赵泗地位很高,但他除了不着调之外其实很懂事,甚至在百官口中有君子之名,不就是因为他身居高位于王亲近却从来不闹什么乱子?
家人呢?
然而……这终究是古代,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赵泗不奢求什么亲情,更不希望亲情成为自己的枷锁,他唯一希望的也就是自己未曾谋面且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大父和弟弟能不给自己添乱。
仅此而已……
做孤儿,赵泗已经习惯了,但古代,当着始皇帝的面,赵泗也不可能说出来什么斩断私情的话。
历史上霍仲孺身为小吏,在和卫少儿偷情以后才有了霍去病的出生。
霍仲孺因为担心事情败露,偷情过后就对霍去病不管不问,逃之夭夭,彻底失联,后来又结婚生子,将霍去病母子彻底抛之脑后。
客观来说,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渣男典范。
而被卫少儿拉扯长大的霍去病因为卫夫人和舅舅卫青的关系得到了汉武帝的青睐,被从小带在身边培养。
直到长大,霍去病已经建功立业,成为了骠骑将军才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在这种情况下,霍去病还是第一时间去跪拜自己渣爹霍仲孺,并且为其置办田产宅院和奴婢,并且把同父异母的弟弟霍光带回长安亲自栽培……
秦朝时期,或许孝道还没有到那么变态的地步。
但是作为人类最为朴素的情感之一,赵泗知道自己必须遵守这个社会的规则。
他是穿越者,但始皇帝不是。
大不了就效仿霍去病,多花点钱维持一个表面亲近就好。
一边思索,一边驱车朝着“家”的位置前进。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
抬头只见一户高门大院,很大,真的很大,比起来赵泗的宅子都不遑多让。
赵泗知道,这是始皇帝亲自赏赐给自己的“家人”的。
赵泗停在正门之前,有看门的隶臣见之许久不动,凑上前来躬身小心的询问。
没办法,赵泗开的是四驾之车,能在咸阳开四驾之车的,打底是驷车爵位,可比季成的议郎身份尊贵多了。
咸阳这地方,对于一个议郎来说,确确实实到处都是惹不起的人。
哪怕他们的宅院是始皇帝亲赐。
看着隶臣恭敬询问的口吻赵泗点了点头。
自己现在才知道身世,但是“家人”如果不蠢的话,应该在得到赏赐的时候就知道了全部真相。
毕竟在此之前季成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季家还在乡里之间辛勤耕耘。
从亭长到议郎,已经不是一飞冲天能够形容的,不过看下人的恭谨赵泗也能够感觉出来,自己的“家人”应该不是什么骤得富贵就得意忘形之人。
“进去通传吧,我是赵泗……”赵泗轻声开口。
隶臣们闻声愣了一下,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季成的叮嘱,尔后呼啦啦的跪拜叩礼。
又有隶臣入内高声呼喊。
“主人归家矣!主人归家矣!”
骤得富贵,在诺大的咸阳城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季家,伴随着隶臣的呼喊,霎时间鸡飞狗跳了起来。
正在院中操练身体打磨武艺的季成,忽听呼喊,手中的秦剑猝然坠地。
“兄!兄回来了!”
赤裸着上身满身大汗的季成闻声不顾自己的形象,使出了全力朝着门外冲刺而来。
刚刚因为锻炼了两个时辰已经濒临透支的身体此刻仿佛涌现出了新的力量。
季成一口气冲到门前,只见四驾之车停在门口,一个和自己身高仿佛的人影正站在门前。
他对兄长的记忆停留的十分遥远,时光匆匆,兄长和记忆中的模样只剩下几分模糊的照应。
噗通!
季成双膝跪倒在了赵泗面前。
“兄!”
金手指都是我抢来的?
季成看着陌生的只有一丝微微熟悉的兄长,斗大的泪珠从眼中落下。
他跪着来到赵泗身边,抱住了赵泗的大腿。
“兄,是我对不住你……当初本该是我应役,却不想……却不想……”
季成无语凝噎。
赵泗默然,复又扶住季成的手。
“起来吧……”
看着和自己一般高大的昂藏汉子跪在自己面前泪如斗珠,赵泗一时间说不上来什么感受。
没啥代入感是真的,但也不能让人就这么一直跪着。
季成心中对于兄长是有无限的愧疚的,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兄长也不会因此漂洋海外,九死一生,险死归家。
尽管,年幼的季成直到成年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那个打小就护着自己的兄长,最后护了自己一次。
最让季成心中愧疚的,莫过于兄长归来已经衣锦,而他却仰赖始皇帝对兄长的亲近得以从亭长被拔为议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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