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相貌端庄,看起来仙风道骨,衣冠整洁。
一人身形邋遢,满脸老人斑,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
“……变数出来了啊……”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者语气之中带着深深地感慨。
“天都要变了,你还敢回咸阳!不怕始皇帝抓了你一并坑了?”看起来有些邋遢的老者侧卧着身子笑了一下。
“卢生所做的事情,现在又与我何干呢?倒是先生,又何故来到咸阳?”仙风道骨的老者笑问曰。
卢生,范阳卢氏的先祖之一。
同时也是秦国的文博士,以前曾经奉命为始皇帝统寻长生不老药之事。
只是卢生和徐福有过一些私交,知道长生不老只是虚妄,布置好后路以后,徐福卢生各自跑路。
徐福出海,卢生从此销声匿迹。
至于卢生面前的老者,名号就更多了一些。
他被世人称之为圯上老人、下邳神人,还有一个广为人熟知的名号,黄石公。
有人认为他是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有人则认为他能够和鬼谷子比肩,他在秦末汉初留下的记载并不是很多,但是每一笔,都是浓墨重彩。
“你为何来,我就为何来。”黄石公抖了抖袖子。
“我还以为先生能够足不出户就知天下事呢。”卢生摇头失笑。
“阴阳家可以通过星象预测吉凶,可是若是乌云蔽天,他们就算再站在更高的观星楼上都无济于事。”黄石公摇了摇头。
所谓足不出户,遍知天下事的神异,说来并不是特别难。
无非就是从种种社会见闻和所知所解之中抽丝剥茧而推出来事情本质。
毕竟,人的行为和事物的发展怎么也要遵循一套逻辑。
现在问题来了,始皇帝他不讲逻辑了。
黄石公自问已经看清楚大秦的未来和结局,可是自从始皇帝大巡天下之后,正犹如乌云蔽天,他就像站在观星楼上的阴阳师,抬眼只觉朴树迷离。
“我现在透过乌云,也只能看到要下一场狂风骤雨,但天时如何,我却看不清楚了。”黄石公轻声道。
“看样子先生的易经修的并不是很好。”卢生笑了一下。
卢生和黄石公的碰面是一个偶然。
二者来咸阳的目的都很单纯,因为天时不现,所谓天时,就是信息罢了。
这是古代,又不是现代,离得远,一手消息来的就是慢。
变动越是剧烈,乱七八糟的消息也就越多,越贴近漩涡,越能够看清楚真相。
客观来说,这是二者第一次碰面。
一个是曾经的大秦文博士,统天下方士之首,一个是赫赫有名的圯上老人。
总之,二人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于卢生对黄石公,因为种种原因,还有一些微微的敌意。
如果非要究其原因,那大概只能用同行见面来解释了。
“你能看的出来?”黄石公撇了一眼卢生,态度居然意外的诚恳,并没有丝毫被轻视的感觉,甚至已经做好了请教的准备。
“看不出来。”卢生干脆的摇了摇头。
“天下真的要变了……”
卢生目光定定的看着皇宫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他是文博士,方士只是他的副业。
同时他也十分受始皇帝信任,不然始皇帝不会把长生大业交给他。
只是……一步错,步步皆错……
忙碌的赵泗
卢生跑路是被迫的,他奉命为始皇帝找寻长生不老药。
最开始吧,他是信这玩意的。
于是主职业是文博士的卢生被迫开始主导寻长生药事宜。
然后就是愈陷愈深,等他意识到长生不老药不可能找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和黄石公,压根不是一路人,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二者还有学术冲突。
黄石公,纯纯逆贼罢了……
可惜,卢生看了一眼黄石公,倘若自己不是戴罪之身,当场就给黄石公举报了去。
某些隐秘之事,卢生也有涉及,他知道黄石公在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可惜……现在举报多半是没戏了,现在去举报,纯纯是去送业绩。
而另一边的咸阳城中……
赵泗和邹奉于参天大树之下相对而坐。
“航贸军府的相关奏折已经一应移交,你怎得还赖在这里?”邹奉笑眯眯的看着赵泗开口问道。
“这不是来找先生取取经嘛……”赵泗笑嘻嘻的套着近乎。
开海之事最初由邹奉全权负责,航贸军府刚刚组建,赵泗作为一把手接管的就是邹奉手里的一套班子。
倘若手里只有航贸军府这一件事,赵泗废个几个月的功夫也能够把航贸军府捋清楚,但是赵泗现在身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眼下是冬季,粮食虽然没生出来,但是已经种下去了,赵泗每天都得去溜达一圈。
兽苑现在也大概圈好了,正在往里面填动物呢,等到各种动物填的差不多,赵泗也得走马上任散发自己的璞玉光环。
羽林军就更不用说了,赵泗在羽林军里面费的时间最久。
虽然大概率咸阳不会发生什么战事,但是始皇帝的安全是重中之重,拱卫宫禁,赵泗必须要把羽林军彻彻底底的握在手中,该刷脸也得去刷脸,一次都不能少,赵泗没读过多少兵书,但是也知道让士卒知道谁是统帅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好在赵泗有始皇帝御赐的标志性金甲,天底下独一份的骚包,士卒或许不认识赵泗的脸,但是赵泗披上标志性金甲他们就知道主帅已经来了。
赵泗现在整天都在来回跑,根本闲不下来。
最关键的是,根据海报,大秦的海船依旧在印尼一带和叶调对峙,算是战事了,航贸军府虽然刚刚起步,但是需要赵泗处理的事情也一点不小。
“你想让航贸军府成为阴阳家的一言堂?”邹奉摇头失笑。
“什么阴阳家法家儒家的,我这人务实,管他黑猫白猫,能够抓到耗子就是好猫。”赵泗笑了一下。
“谁是可用之人,您尽管告诉我便是,先生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有才能,在我这里是没有门户之见的。”
“陛下让你统筹航贸军府就是为了……”邹奉摇了摇头。
始皇帝为啥不让邹奉接着干邹奉哪能不明白?
海事现在看起来是在小打小闹,但以后定然是大秦官方的一座庞然大物,真让阴阳家遍布其中,成为阴阳家的后花园,那阴阳家也有取死之道了。
又不是只有阴阳家会占星绘图……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赵泗摆了摆手捧着纸币凑到邹奉面前。
“陛下要是有所怪罪,我一力承担便是,何人能用,何人不能用,先生就且写下来吧。”赵泗凑了上去。
定政策是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事情,赵泗大方向是有的,主要是他对航贸军府的人事没有太多了解,这玩意又是水磨功夫,真要是等赵泗一一分辨,知人善用,那黄花菜都凉的差不多了。
“我听人说,你曾经自诩,相马者伯乐,相人者赵泗……”邹奉拿着赵泗打了个趣。
“先生就莫要打趣我了……”赵泗连连摆手。
邹奉笑眯眯的接过赵泗递过来的纸币发出自己最后的波纹。
写完以后,邹奉看了一眼面前活力四射精神蓬勃的赵泗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愿意亲近你,重用你,你以后怕是得不到什么空了。”
“这实非我所愿也!”赵泗摇了摇头无可奈何。
“倘若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不信,但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倒是还信一些。”邹奉笑着起身。
踱步来到赵泗身边拍了拍赵泗的肩膀开口问道:“陛下要做的事情危险么?”
“啊?”赵泗下意识的看向邹奉选择了装糊涂。
很显然,真正的大佬都不是傻子,黎庶因为降徭降税而狂欢,但这一小撮人却已经预测到即将有大事发生。
“你不用糊弄我这个老头子,我只是要提醒你两件事。”邹奉站在赵泗身前略显语重心长。
“请先生教导。”赵泗闻声恭恭敬敬的行礼。
邹奉算是赵泗来到这个时代以后为数不多的长辈之一。
“眼下陇西大捷,李斯升任右相,长公子归咸阳已成定局,此事你应该知晓吧?”邹奉开口问道。
赵泗点了点头,他不仅知道,他知道的还是一手消息。
东郡刺杀,胡亥狼狈逃窜丢尽脸面,尔后陇西大捷,始皇帝就已经说过要让扶苏重回咸阳了。
“知道就成,立储之事,不要掺和。”邹奉拍了拍赵泗的肩膀。
“先生是知道我的。”赵泗摊了摊手。
邹奉满意的点了点头,赵泗能有这个想法最好不过,眼下扶苏别说回咸阳了,就是立储多半也是板上钉钉。
可是始皇帝,终究还活着呢。
赵泗这小子和别人不一样,他是始皇帝的人。
“第二件事……”邹奉咳了一下。
“我不知道陛下是何用意打算,但你心里应该有谱,我看你和李斯关系不错?”邹奉开口问道。
赵泗点了点头。
“提防一些。”邹奉轻声道。
“我就要离开咸阳了,我走之后,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就多问一下张苍。”
邹奉知道张苍成了赵泗的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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