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更亏了……”赵泗闻言眉头一皱,却也只能老实给始皇帝研墨。
话说回来,随着算缗的强制推行,作为算缗的主要负责人,提及赵泗的奏折也开始逐渐多了起来。
当然,所有人都清楚始皇帝对赵泗的亲近,因此目前言及赵泗的奏折以试探居多。
无非也就是隐晦的表示赵泗的某些行为有失矩之疑,甚至更加隐晦的事情则干脆不提及赵泗,而是借古喻今。
比如说从前某个君王对某个大臣亲近无度,忽略了帝王威仪,以至于臣子心生骄横,愈发不把国家大事当回事,因此造成了什么什么样的后果。
说白了就是在那阴阳怪气。
还别说,这种类型的奏折还挺多的。
赵泗这几天看了不少,全都当小故事看来打发自己的时间。
不过就目前而言始皇帝绝对是一个称职的老板,对于流言蜚语选择视若无睹,甚至压根不看。
针对赵泗的奏折都多了起来,就更不用说针对萧何曹参周勃三人的奏折了。
相比较于针对赵泗的隐晦和试探,萧何曹参周勃在大部分人眼中无非是赵泗的羽翼,依附于赵泗而存在,因此出手就更加肆无忌惮。
动不动就其心可诛。
动不动就为官不正。
要不就是国之蛀虫。
总之古代的政治斗争说白了其实就那么回事。
无非就是用各种手段让一个始皇帝对赵泗产生猜忌,因此君臣疏远……
只要始皇帝对赵泗有那么一丝的不信任和猜疑,必然会有一大堆人蜂拥而至,推动赵泗从亲近大臣的位置上跌下来。
说起来就有点像动物之间的求偶。
把别人踹下去,然后自己孔雀开屏吸引君王的目光获取亲近的地位。
挺无聊的。
赵泗看着始皇帝写完圣旨又继续重复的辅助始皇帝处理公务。
直至黑夜降临,从垃圾话里面扒出来的公文才终于处理妥当。
剩下的是厚厚一沓子加起来都够出一本书的弹劾。
“拿去烧了吧……”
始皇帝摆了摆手。
赵泗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算缗的进度加快一些,秋日之前,要竞全功。”始皇帝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时间飞逝,秋日将至。
“唯!”
赵泗躬身领命,退出皇宫。
夜间值守宫禁的是夏侯婴,现在已经在换班了,离去之时还和赵泗打了个招呼。
弹劾自己的奏折越来越多,赵泗的君子之名似乎蒙上了一层污点,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
君权强盛有一点好处,只要君主能够坚定不移的选择相信,那所谓的政斗就和笑话差不多。
真要是把皇帝换成刘协亦或者换成高贵乡公曹髦,那君王再怎么信任同样也没什么卵用。
始皇帝再怎么说也是第一个大一统君王,君权强盛自然无需多说。
抬眼看了一下已经攀上树梢的月儿,赵泗惊觉夏天已经即将到来。
“算缗要加快进度了!”赵泗微微呢喃。
众所周知,秋日是发兵的好时机。
不管是对于农耕文明还是对于渔猎文明还是对于游猎民族,这都是丰收的季节。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始皇帝是打算赶在秋收之前迁发第二次迁王陵令主动逼反潜藏于国中的不稳定分子。
当然,如果始皇帝不那么着急,大可以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手法,但很显然,始皇帝不打算等那么久。
战争虽然劳民伤财,甚至会损伤民力,但是毋庸置疑这是最快的手段,并且能够极大的加强皇权。
始皇帝需要的是不断的胜利来强化自己的话语权加强中央集权,而不是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来陷入争斗的泥潭之中。
“哀民生之多艰啊……”
“不过这次动荡过去,就是真正的四海升平了。”
接下来的时间,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转眼之间,秋日将至。
首先是航贸军府,已经逐渐开始扩编,随着蓬莱等沿海港口生产的海船越来越多,大秦的运输船已经足够使用,如今已经开始大批量生产战船。
扩编的海军依旧是役兵,主要从齐地征召,另外辅以一部分老秦人的中下层军官。
如今航贸军府正式海卒已经扩编至三万,能够调集的战船有上百艘,如果兵力尽起的情况下,把运输船也算上,能够调集的战船就足有三百多艘,能够派的上的人手有十万之众。
不过目前仅仅是扩编……海卒和陆军大相径庭,人数战船确实是有了,但是大秦海上作战的经历仅限于对叶调国的海战,航贸军府海军的战斗力可能略显不足。
高情商的说法是提升空间还有很大。
不过再怎么不足,装备和海船摆在那里,对付东海秽人,只要不是客场作战,问题就不会很大。
有航贸军府,再加上沿海城市本身配置的郡兵,海外海内相互组成防线,一旦秽人大规模登陆发起进攻,将他们吃下来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摆在赵泗面前,应对东夷,没有一个合格的统帅。
匠作局也在不断研究钢铁冶炼的改进工艺,赵泗提出了煤炭代替木炭来进行冶炼。
若论燃烧温度煤炭肯定是优于木炭的。
但是煤炭杂质也比较多,如果想要用来冶炼钢铁肯定是要进行炼焦处理,赵泗只记得煤炭通过燃烧转换为焦炭,但具体步骤实在是没有任何印象,只能交代下去让匠作局自己进行尝试。
所谓炼铁炼钢,其实说白了就是温度高一点,不必要的杂质少一点,含碳量能够精准控制。
至于合金这时候就别想了,赵泗压根不懂合金。
总之照着这个思路来,从炉子,风箱,提纯入手,把能够用以军工的钢铁冶炼科技树点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除此之外,在赵泗的委任之下,匠作局为派出人员指导将作少府开采收集硝矿和硫矿,以此用作火药储备。
因为火药生产工艺并没有成熟,爆炸威力并没有达到预期,配比还在不断的调整过程中,因此将作少府只是收集原材料,至于火药生产还得等到匠作局弄出来足够合适的配比至于再行生产。
另外匠作局为派出了一些技术人员指导将作少府修建冶铁炉,统一了铁器冶炼的标准,优化了铁矿开采的方式,逐步进行铁制农具的生产。
秦朝时期,官府收取高昂赋税的同时是有义务保证地方的粮食产量的,因此每至农忙时节,耕牛,耕具,民间庶人都是可以从官府借取的。
大秦事事都管的作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加快了民间生产工具的更新迭代,自上而下影响,主动求变,而并非自下而上影响。
这样的好处就是一旦大秦出台的政策推广的东西有利于民生,其能够最快速度的推广到地方,坏处就是一旦上层发布的指示是错误的,酿成的危害也更大,稍有不慎就会祸及天下苍生。
汉朝初年以黄老之学治世,就相当于和秦朝换了个方士,不干涉民间事务发展,由下至上,这样的好处就是不会产生大的动乱。坏处就是由下层影响上层需要的周期比较长,一旦出现问题就呈尾大不掉之势,难以调头。
总之,铁制农具在将作少府的帮助下已经开始广泛生产,不过因为一切都是刚刚开始。生产速度并没有太快,预估到秋天最多也就能生产出来几千副农具罢了。
想要真正意义的普及天下,恐怕也得数年之功。
北边蒙恬已经开始积极的主动布防,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对匈奴战争的胜利,大秦修建长城终于再无阻碍。
就在今年,大秦的战争堡垒系统终于完全落实。
沟通起天下的长城连成一片,蛮夷戎狄想要威胁到中原腹地的难度呈指数级上升,可以说只要中原自己不作死,内部没有反动分子喜迎王师,蛮夷戎狄已经没有入侵中原的可能。
而至于岭南就更不用说了,赵佗接受了始皇帝的指示,于岭南一带召集各大部落头领约定了停战之事。
至于中原内部的叛乱始皇帝也做好了一切准备。
咸阳附近的蓝田大营早已经准备就绪,由王贲执掌,当然,真正坐在幕后指挥调度的是大秦活着的战神彻侯王翦。
北有蒙恬,南有赵佗,中原腹地有王翦王贲父子,由战神王翦居中调度,合计一共有百万大军,可谓是飞龙骑脸,赵泗怎么想都不知道大秦的输面到底在哪里。
或许唯一有可能出现危机的就是东海地界。
没有一个能够给予赵泗完全的安全感的统帅。
荆完成对叶调国航行以后就已经漂洋过海前往美洲,现在想让荆回来指挥大军坐镇也回不来。
至于邹奉的弟子林惊羽,负责的是生产建设,军事并非他的强项。
而且客观来说,东边的人数或许不多,但是战局比较复杂,因为秽人分布比较分散,而且海上陆地都有,地理条件普遍比较恶劣,不适合大军铺开,统帅必须要海陆协调齐头并进,要求比例高,赵泗有心将韩信调过来,可是韩信虽然在上郡立下功劳,但是目前韩信战功爵位不够,按照大秦的律法,并不满足调度一路大军的硬性要求。
于是赵泗只能找到王翦,请王翦帮自己出出主意。
认真的将自己的思虑讲给王翦听完以后,王翦眉毛动了动笑出了声。
“旁人都是未虑胜先虑败,你小子反倒是未虑败先虑胜了。”
赵泗担心的从来不是东边战局失利……
说实话,傻子都能算明白这笔账。
大秦降徭降役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迁王陵令颁布以后虽然蜚语流言不断,但是本地庶人也是货真价实受益,对于六国贵胄来说大秦恶政不断,讲他们逼到了绝路,但是对于天下庶人来讲,这几年或许是他们有生之年最幸福的时刻。
摆在眼前的利益是不会骗人的。
或许会有忠肝义胆的游侠义士跟着贵胄起兵,并为之舍生忘死,可是人这个群体是趋利避害的,倘若不是活不下去能有几个庶人愿意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跟着贵胄摇旗呐喊。
天下贵胄起兵声势浩大确实浩大,可是他们也就只有声势了。
在赵泗的引导下,始皇帝和李斯乃至于大秦确定了以庶人为主体的基本盘,并且做出了种种措施,基本盘没有出问题,六国贵胄凭什么能够颠覆大秦?
这次动荡是预料之中的,但是胜利也是必然的。
而大秦要做的就是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并且借着这个机会最大程度的将国内的反动力量彻底消灭。
东夷不稳那是相对于北边有蒙恬,中原有王翦王贲父子,南越有赵佗以及六十万大军。
赵泗嘴里的不稳是可能没那么快的镇压叛乱,不能取得更大的战果彻底肃清秽人罢了。
毕竟这里兵力最少,又没有名将,偏偏近海和东北地区都是大秦未来发展的重中之重。
米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