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又作天门筑基。
一般修士筑基,都是窥天地之妙,盗取大道灵机,奠定自己的修行根基。
可天书地典别有不同。
地典筑基,要在这一步凝练“仙根”。仙根一成,再普通的资质也有一丝成仙之望。
天书更加玄妙,在炼气期凝聚一枚“道种”。经过筑基阶段,道种升华为大道之基,不仅成仙几率高于地典,更有窥见永恒不朽的一丝机会。
以天书筑基,在这一阶段就不是偷、窃天机,而是从天地间硬生生夺取一条大道根基,此法劫数甚重。
所以衡华尝试种种方式,花了十年才研究出相应的避劫法。
目前碍于家底,他只能选择葬龟礁这处先天避劫之地筑基。
“终于回到这一步了。”
体内真气充盈,脑中心猿更是不断跳动,几欲冲破泥丸宫,以求独立。
此为闹天宫也。
闹反天宫,我为玉皇。
这是心猿反噬,《造化会元功》必然面临的劫数。
玉皇,脑内天庭主神,暗喻修士灵神真我。
心猿闹天庭,争玉帝之位,便是心中杂念之魔与灵神相争,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因此在修成第九层后,必须立刻开始筑基修行,炼就五行神山镇压心猿。若不能镇压心猿,那么心猿斗败玉皇,便意味着衡华身体易主,心魔成为本体。
可眼下衡华没办法赶往葬龟礁。他双手结印,泥丸宫飞出一座冒着火焰的八卦炉,又把心猿重新装回。
自斩境界,重新回转炼气八层。
但衡华依旧保留炼气巅峰的法力,仅是修行运功的进度缓了一步。
坐在化龙池调息一会儿,衡华返还琅環馆。
先去伏鹤一所在客室检查。
伏鹤一本人无恙,但看到床头和床位的土灰时,衡华神色一凛。
两撮土灰看似如旧,但——
被人修整过的痕迹。
衡华手一拂,当初预留的咒术激活。床尾那撮土灰分散开来。
“这几日,你二人来过这里?”
啸鱼:“来过两次,但见十九爷一切如旧,未曾靠近。”
所以,不是啸鱼、恒寿误碰?
衡华当即模仿伏鹤一笔迹留下书信。
“啸鱼,放到十九叔房里,把他闭关修炼的牌子摘了。”
“恒寿,去挑一艘大点的船。今夜先把十九叔藏进去。小心些,别让人发觉。”
安排下去后,衡华直奔伏向风住所,商量次日离岛之事。
岛上有人知道十九叔在我这,千万别是老爷子本人啊!不然,这可就不好跑路了。
……
啸鱼前往丹若院,将书信放在伏鹤一房内。正要离开时,忽然看到伏流徽站在院落里观赏石榴花。
她心中骇然,连忙转身:“八姑娘?您怎么在这?”
“见门口‘闭关’的牌子摘了,来寻十九叔聊天。怎么。他出关后直接走了吗?”
少女系着鹅黄碎花裙,头上戴着点翠花冠,笑吟吟望着啸鱼。
看到那对和衡华相似的明眸,啸鱼心中打鼓。
八姑娘心思缜密,若是察觉少爷意图,告知老太爷……
伏流徽从啸鱼身后往屋内看,里面空无一人。
伸手一招,衡华所写的那封书信落在她手中。
不等啸鱼劝阻,伏流徽打开阅览。
“十九叔好是心急。阵法有成后,连辞别祖父的余裕都没有,竟直接离岛。难怪我刚才看到一缕黄气飞于空中,想来是十九叔的黄琼吧。”
啸鱼心中一突:等等……黄琼离开?
黄琼,是伏鹤一豢养的仙鹤。
按照伏衡华计划,带伏鹤一上路时,顺带把黄琼带走。可如今好端端的,黄琼怎么离开了?
伏流徽仰头看着庭院盛放的石榴花。
花团锦簇,红艳如火。
少女感叹道:“十九叔挑选的这处院子着实不错。可惜花开花落一月有余,却无人欣赏。”
啸鱼心中有鬼,越听伏流徽所言,越觉得话中有话。
“啸鱼,你先回去给六哥哥复命,我要在此赏花。”
“是。”
啸鱼心头沉重,匆匆赶回琅環馆。
伏衡华已经和伏向风商量妥当,重新回到琅環馆,挑选明日离岛后携带的书籍。
啸鱼赶紧将自己碰见伏流徽的事告知。
“你在那碰到了八妹妹?”
伏衡华联想客室内的事,回过味来:
“这些日子,我让你假称十九叔闭关,有没有往丹若院扔几块灵玉或者符箓,制造里面有人闭关的气息假象。”
修士闭关,气息浮动。纵然有阵法遮掩,也难免宣泄一二。
“不……不曾。”
啸鱼补充道:“但也没人怀疑,十九爷不在那里。平日里,二夫人不让大家往丹若院去。应该没有注意。”
“……”衡华扶额,叹气起来。
“流徽说,黄琼飞走,你可亲眼看到?”
“也不曾。可八姑娘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吧?”
衡华发出一声惆怅的叹气。
“你这丫头跟我读书几十年,到底学了点什么啊。”
这丫头的心眼比流徽单纯多了。
衡华蹲下身,从书堆翻出三本书:“给流徽送过去,她用得上。”
啸鱼不明所以,但还是拿着书出去。
衡华起身上楼,去伏鹤一那里翻找,果然没在他身上发现仙鹤黄琼的“御兽灵牌”。
“控制仙鹤的灵牌被取走。加上这一个月多无人察觉。”
“那丫头……故意的吧。非要挑选这个时候……罢了,不帮她一把,回头我也走不了。”
元钧剑吟起霄汉,长衣谆嘱慈恩深
是夜,恒寿偷偷扛着伏鹤一前往渡口,将他藏入一艘大船内。
不久,少女穿着黑衣赶来。
看着渡口停泊的一艘艘灵舟。她先钻入恒寿藏人的那艘,找到伏鹤一。
“果然在彩鸾灵舫。”
检查伏鹤一的状态,伏流徽低语:“十九叔,抱歉了。侄女不方便带你走。”
她原本打算拉着伏鹤一一起离开。但思来想去,万一伏鹤一半路反悔,跑去找伏北斗告状,六哥哥不就麻烦了?
就在她打算离开时,忽然看到桌上摆放的一口剑匣。
匣上有一小撮土灰。
“……”
稍作沉思,伏流徽恍然大悟:“原来这里露出破绽了?六哥哥在那两撮土灰里,暗藏某种秘术?”
少女记下这个教训,轻轻打开剑匣。
除却一口青锋宝剑外,还有一张字条:“丫头,你哥仅存的家底,好好保管。”
“元钧剑?”
伏流徽缓缓抚摸剑身,眼神带着几分怀念。
剑长三尺,宽三寸,无锋无鞘。一面铭天清符箓,一面书“元钧”篆刻,故又作天清元钧剑。
乃伏衡华之父生前佩剑,顶级宝器。
然宝器需主人日夜温养才能保持威能。衡华天天读书,自然没这时间。所以,他把宝器施加封印,锁入剑匣埋在剑龙峰底。借地脉之力,减缓灵气流失。
察觉伏流徽浑水摸鱼,打算偷偷离岛,伏衡华专门启出剑匣,留给她护身。毕竟伏流徽父母双亡时,并没得到多少东西,如今连把趁手飞剑都没有。
“多谢六哥哥。”
元钧剑对伏流徽的意义更有不同。
她父母死后,被亲兄长遗弃。伏家得知,将她带回家中抚养,随伏家排序。年少时,伏流徽随衡华一起喊“爹娘”。而她的剑术正是伏衡华之父手把手教的。
直到成年,她才知道那并非亲生父母,而是舅舅与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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