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阁,傅玄星、恒寿归来。他一脸紧张去屋子里找伤药,倒是恒寿神情如常,把外面被鞭子打破的衣服扯掉,又换一套新衣服。
“别忙活了,我没事。”
“什么没事。你背上皮开肉绽,这叫没事?”
“那是大长老做给老太爷看的。”
“哎?”
恒寿随意从桌上拿去一瓶药膏,直接往脸上倒。
“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大长老下手可有分寸呢。”
伏瑞应偏爱有才华的族人,只要展露才华,为族中办事,他心眼就是偏的。
伏衡华虽然隐瞒不少事,但的的确确帮伏家做下不少实事。在遗洲各种做派,也为伏家打出名气,力压延龙其他修真家族。
他来求救,伏瑞应虽然摆出长辈架势训斥,但自然也不能让伏丹维真把人揍得下不来床。
至于贺恒寿……
“大长老的确训斥我,让我日后不可随意任由少爷胡来,也真实抽打几十鞭。但他老人家没禁止我用法术抵御,都是一些皮相看着严重,内里无碍的小伤。你别给少爷说,他若问起来,就说我伤得很重,好给他敲敲警钟。”
打不了你,就打你身边人。
日后行事,哪怕为你身边人着想,也当三思而后行。
这就是伏瑞应要告诫伏衡华的。
“行吧。”傅玄星把出门时,师尊特意给自己的上等灵药收回。
区区皮外伤,用这些入品级的修真灵药,太浪费了。
但戏要表演足,恒寿嘱咐他帮自己缠绷带,将前胸后背里三层外三层缠起来。
“待会儿去吓吓少爷,让他长点记性。”
“这事,你自己干,我可不敢得罪义兄。对了,你找啸鱼姐,让她帮你演戏。”
“她?她更聪明,如今跑去五行山受刑。回头再弄一身灰头土脸,找老太爷请罪。老太爷本就不愿欺负女孩,见她那样,自然也就作罢。”
不欺负女孩?那伏桐君……
傅玄星欲言又止。
待绷带缠好,恒寿做出一副走路艰难的模样,再度前往琅環馆。
衡华送走几位长辈,独自坐在那里喝茶。
见恒寿回来,他脸上多出几分轻松:“你回来了?甚好。回头,去七步居送些药膏给桐君。她被老爷子抓回来,少不得一顿揍。”
“那不是您在祸水东引吗?”
“她修炼蛊术,本就应该好好教训。让她懂得行事如履薄冰,多注意分寸。”
这话,您应该对自己说。
恒寿刻意表现得行动迟缓,慢吞吞往楼上走。
衡华瞧他身上绷带,皱起眉头。
“你那点皮外伤,用得着缠这么多——也是,为了不再招惹老爷子,遮掩些也好。但在我这,不用再装了。”
哎?
少爷知道,大长老告诉他了?
恒寿心中转过种种念头,衡华小撮一口茶。
“大长老下手的分寸,我还能不清楚?行了,我以后记着,行事多注意些,免得牵连你们。未来几十年,咱们也不用出门,安心在家当乖孩子。时不时,去帮桐君上上眼药?哎呀,说起来,这次大家送的礼物,似乎依旧是我比她多。”
对这一点,伏衡华十分满意。
恒寿不再遮掩,行事自如起来。
他过来帮伏衡华添茶。
“您可少招惹她,桐君小姐便也不会整日想着,如何争夺第六的位置。”
……
伏衡华,本姑娘跟你没完!
伏桐君刚上岛,便见七星鞭化作蛟龙扑过来,心中把伏衡华骂得半死,转身就往七步居跑。
她比伏衡华有一个巨大劣势。
伏衡华可以随意施展道术抵御,在老爷子眼里反而是一种磨砺。
可她若敢把蛊虫毒术胡乱显摆,回头老爷子的惩罚更凶狠。所以,她只能施展剑术,小心和身后的蛟龙应对。
幸好傅玄星受薛开之托,及时赶来把她救下,并送去化龙池。
薛开研究毒龙之道,需借用伏桐君的万蛊阴棺和她的蛊术。借薛开的面子,伏桐君只稍稍被鞭抽三十下,便暂时逃过一劫。
次日,啸鱼一身狼狈,浑身焦黑地从五行山归来。在蟠龙大殿跪了一个时辰,伏丹维见她如此折磨自己,把帮伏衡华遮掩隐瞒的罪过轻轻放下。
负手站在大殿门口,老人家训斥道:“你和恒寿比伏衡华年纪大。他母亲让你二人照顾,是为让你们能在关键时刻管住他。可更易根本功法,独自研究天书这么大的事,你们竟敢帮他瞒着?”
也就是伏衡华如今修行有成,天书暂时没有风险,伏家长辈才能容忍。
要是伏衡华有点意外,伏丹维才不看儿媳妇的面子,这俩姓贺的仆从直接打杀陪葬!
“奴婢知错。”
啸鱼不敢回嘴,乖乖挨训。
伏丹维见她头发烧去半尺,语气软下来,挥挥手:“下去收拾吧,别让衡华看出来。省得回头恼老头子折腾他的人。”
邓兰见状,赶紧对旁边两个小侍女打眼色,让二女扶啸鱼下去。
等人都离开了,她笑着上前对伏丹维劝解:“六少爷才情过人,修炼天书又如何?眼下几个境界过去,毫无差错,反而引领一个时代,创出种种妙法。都说天书难练,但谁说咱们伏家不能出一位大宗师?”
“你懂什么,天书的艰难哪有那么浅显?”
伏丹维抚着胡须,眼眉间也带着几分神采。
天书啊。
要说没有肖想,那是假的。
但理智和责任告诉他,这是一条难以走通的道路。
作为祖父,他着实不愿意孙儿放弃一条平坦仙路不走,非要去走一条艰险无望的坎坷之路。
但伏瑞应昨日说了不少话。
其中一句最让他震动:“反正他时间多,你我眼下看着,便让他试一试。总比他千八百岁后独自懊悔,又因遗憾闹出心魔,惹出种种乱子来强。”
心魔之事,伏丹维深有领教。
伏衡华何等气性,又涉猎多少邪术魔法?
真压着他不走天书道,回头说不得就把《玄明魔策》翻出来了。
比起那玩意,还是现在这条路比较稳妥。
“哎,不省心的玩意。”
伏丹维袖袍一挥,起身去寻薛开论道,顺带问一问另一个不省心的玩意。
……
化龙池内,薛开和葛留正在研究万蛊阴棺。
“到时,你往里面躺一躺,让各种蛊虫在你体内竞争?哪种赢了,就作为龙珠的核心?”
“那可免了。这邪门玩意,我用不来。我只需模拟阴棺运行,把本命金丹视作阴棺,在里面竞争出一道剧毒,充作龙珠即可。”
二人合计着,见伏丹维大步而来。
三人招呼后,伏丹维问及伏桐君的修行。
薛开赞赏道:“那丫头虽修行外道,可一身修行十分扎实,不比那些仙门弟子差。可见,下足功夫。”
他的毒道也偏向于外道,对伏桐君十分看好。
金丹稳妥,元婴可望,甚至此生可触及蛊道劫仙。
“诅咒呢?”
“这……”二人对视,葛留道:“你权当自己有一个凡人的孙女,别再提什么血脉传承了。”
“所以,蛊术对灵人血脉,的确有损害?”伏丹维不悦道,“她这一代如此,那么她的下一代呢?”
“她蛊术高明,必有金丹之望。成丹后,莫说她本人,往下三代,代代为凡人。”
蛊道伤天和,纵然是上一个文明遗留的血脉血裔,也无法逃过此劫。
伏丹维沉默不语。
“老伏,你别想太多。她又不打算涉及儿女私情,不打算要孩子,你何必操心那有的没的?眼下,她本人修行有成,有望得道,不就可以了?”
薛开:“你管不住伏衡华,难道就能管住她?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且看他们自己吧。”
“你们说得轻巧。我俩儿子都没了,如今留下这一对讨债的,我不操心谁操心?”面对两个单身汉,伏丹维显然不打算跟他们掰扯这些。
“对了,那丫头呢?”
“去寻她哥哥算账了。”
……
琅環馆,衡华坐在二楼窗边,看着伏桐君站在楼下,抽打自家的花客们。
“你下不下来?”
咔嚓——咔嚓——
几只蝎子爬到开满金串的桂木上,大片大片的金色花瓣洒落在地。
“可怜我家仙友,修行一甲子,遭逢此厄。”
衡华摸了一把眼角,唉声叹气几句,转头吩咐刚回来的啸鱼:“拿账本记下,她坏我一位花客,回头就要十倍赔我——从她的诞辰礼物里面拿。”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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