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韩山河和孟占山的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两方的人马从两位头头的表情就知道,双方是友非敌,数千名官兵潮水般地汇合在一起,高声呐喊着、拥抱着,庆祝这意外的会师。
“孟占山,你小子还活着!”韩山河热泪盈眶。
“哎呀呀我的老领导,天边啪啪一响,我就知道是您在跟鬼子干仗!”
“队长!队长!——”
大虎,二虎,段峰,顺子和一众老队员一拥而上,又搂又抱的,一下子把孟占山掀翻在地。
“哎哟!我说兔崽子们,想把老子压成肉饼啊!……哎呦!我的老腰……”
“队长!你可太不够意思啦!走也不说一声。”
“就是,连个去处也不说,害得我们找都没地方去找!”
“队长,你可想死我们了,你就不想我们?”
众人七嘴八舌,吐沫星子都能把孟占山淹了,大家完全忘了,这里不是后方,而是惨烈的战场。
孟占山费了好大的劲才爬起来,冲着一众老部下就是一通乱捶,嘴里嚷嚷道:
“谁说老子不想你们了,都想死我了,比想媳妇都厉害!”
“切!骗人!……队长,你的媳妇还在丈母娘的肚子里呢!”顺子大声怂道。
“哈哈哈!”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韩山河往孟占山的身后瞧了瞧,见新来的队伍足有数千,他素知孟占山不是个省油的灯,可看到眼前这么壮观的一幕,还是深感震撼。
“小子,你可真牛!打哪儿搞来这么多队伍,你小子现在比我还像个团长!”韩山河大声感慨道。
孟占山嘿嘿一笑,连忙分开了众人,拉来三位头头给韩山河介绍:
“团长,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国军的郭仲达司令,带了三千多人马来支援咱们!”
“久仰!久仰!”
“这位是青花寨的二当家李青龙,带着六百多兄弟来支援咱们!”
“幸会!幸会!”
“这位是十里铺的大堂主林子雄,带着四百多弟兄来支援咱们!”
“感谢!感谢!”
韩山河和众人一一握手,口中招呼个不停,众人一一回礼。
“小子!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打榆树镇?讲真,你要是再不来,我都要吐血了!”韩山河转过头冲孟占山说。
“团长,这是天意!鬼子血洗了十里铺,我带着人来报仇!”
韩山河点点头,“真有你的,居然能调动这么多风火轮,能有四五千吧!”
“有!团长,你们又为啥来打榆树镇?”孟占山问。
听到问询,韩山河的脸瞬间由红转青,愤然道:
“娘的!小鬼子使诈,在青石谷包围了军分区,我们想来个围魏救赵,谁知狗日的不好啃!
啥也别说了,我把剩下的部队全部都交给你,你就带着大伙干吧!”
孟占山缩了缩脖子,摇头道:“团长,看您说的,有您在,哪有我炸刺的份?”
“屁!”韩山河大怒,恶狠狠地瞪了孟占山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娘还谦虚?陶司令他们是死是活就全看你了!”
孟占山浑身一震,连忙立正敬礼,“是!团长!”
……
孟占山的到来,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无论是老一团还是老二团,或是新来的郭仲达、李青龙、林子雄部,都是见识过孟占山能耐的,莫不知道此人是个牛人。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这么个能打的人领头,人人都添了一份自信,无不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
连孟占山自己都感到惊讶,不经意间,他已经成了五六干人的领导,比个师长还牛。
这是上天赐给他的一个机会,请郭仲达郭仲达到,请青花寨李青龙到,还迟不迟早不早地遇上了韩山河。
在他的军事生涯里,充其量也就指挥过一个团的部队,可是现在不同了,那可是五六千人,那叫大规模作战。
不过孟占山不怵,他一向认为: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此刻他乐得眼睛都没了,冲着一帮头头脑脑大声呼喝:
“全体集合!开会!”
韩山河一愣:
——这小子,大敌当前,还全体开会?搞什么搞?……
——这小子不是一向主张伴猪吃老虎吗?搞这么大动静,不成了扮老虎吗?
——唉,这小子的世界,没人能懂!
……
“同志们,弟兄们,朋友们!
嘿嘿,称呼太多,就得一样一样招呼!……”
旷野之上,无数人聚集在土丘左右,耳听孟占山如是说,顿时一片哄笑……
阳光下,孟占山屹立在土丘之上,满脸杀气,威风凛凛:
“我说,把大伙召集起来,就是想宣布一件事,这件事想来大家也明白,那就是,今天上午,我们要展开一场杀猪大会,痛宰两边山头上的日本猪!”
“哈哈哈!”
众人闻言,忍不住集体大笑起来。
“我说各位,别以为杀猪容易啊,那可是日本猪!还有好几百头!
看看山坡上倒下的那些杀猪匠,能有好几百吧!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帮日本猪很凶呐!我们要是杀猪不成反被猪杀,那就太丢人了!
我说,我刚刚在望远镜里着了,狗日的猪圈修的好啊,什么环形工事、铁丝网、濠沟、连环堡、子母堡样样尽有,很像那么回事。
可是!老子今天来就是杀猪的,就是铁打的猪圈,老子也得砸它个稀巴烂!
为啥?因为这帮猪拱了我们的乡亲,祸害了十里铺!
这帮猪的猪队友还包围了我们的青石谷,准备祸害军分区!
各位,我知道大家见面难免有些尴尬。为啥?因为相互之间曾经打过仗,你夺过他的地盘,他杀过你的人……
可是各位,猪都拱进来了,拱了我们那么多好白菜,我们都是炎黄子孙,要是再窝里斗,那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相逢一笑泯恩仇,共同对付日本猪!那!才是我们中华男儿的操性!
大伙说是不是?——”
孟占山的声音震耳发聩。
“是!——”
大伙齐声回答,声音响彻山谷。
“好!”
孟占山的脸色开始缓和,接着道:
“各位,要想杀猪而不被猪拱,靠什么?……就得靠服从命令听指挥!……听谁的指挥?就听我老孟的!……
我孟占山不喜欢软蛋,可我更不喜欢傻蛋!要是哪个二愣子不听指挥,被猪拱了我都不心疼!听见了没有?”
“听见啦!”
众人哄笑着大声回答。
“好,原地休息,准备杀猪!”
只在一瞬,众人纷纷用力地鼓起掌来。
……
眼见众人纷纷散开,一个个斗志昂扬,韩山河不禁感慨万分。
自从参军以来,他听过无数战前动员,也做过无数战前动员,可都没有今天的战前动员提气。
能够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谈笑间就把众人整得嗷嗷叫,除了眼前的这位,恐怕再也无第二人。
一种异样的感觉忽然让韩山河尴尬不已:
——唉,我明明知道今天的战斗异常难打,也明明知道那小子是煮熟的鸭子,什么时候都是一张嘴硬!……可是,他奶奶的,真奇怪,为什么这小子一来,我就感觉分外踏实……
——而且,这种感觉还是那样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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