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是死罪,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死罪……这种蔑视皇权的罪名,放在哪朝哪代,都不会有任何通融的可能。
明玄脑海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说了句:“不行。皇帝会杀了你的……”
“你也会吗?”慕千山反问。
明玄嘴唇用力闭紧。慕千山低声道:“难道你曾经不是太子吗?”
“……我,”明玄顿了顿,忽然一把火直直从心底烧了上来。虽然背对着他,却好像能感觉到那两束直直盯着他后背的目光,如有实体,几乎要把他的后背灼出两个洞。
慕千山偷了兵符出宫,不管事前瞒得再怎么严密,事情也很快会被发现。只是时间的问题。
“殿下,”慕千山声音低哑,“你有没有害怕过什么事情?”
“我没有害怕过什么,”良久之后,他才听到明玄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了似的沙哑,“但你要是在我面前出了什么事……”
我就和你一起走。
明玄没有说下去,但慕千山鬼使神差地听明白了他接下来的那一句话。他心中顿时柔软下去,低下头凑近,吻了吻明玄冰凉的鬓发。
“不会的,”他安慰道。
皇城像怪兽的大嘴,在黑暗中逐渐临近了,慕千山扬鞭,凌空一抽马背,两人一马顺利冲出了内城,朝着京城的外门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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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
外城一片寂静,风雨欲来。
黑暗的夜色中,两骑在京城空旷的大街小巷中奔驰。周围静到了极点,马蹄声像鼓点般,撞击着胸腔似的,震得人的心脏隐隐作痛。明玄攥着慕千山的衣角,手心隐约汗湿,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喘息声。放眼望去,虽然是夜晚,天空中却阴沉沉的,满是乌云,几乎看不见月亮,伸手不见五指。
狂风卷起,吹动地面砂石。
慕千山忽然道:“有人来了。”
那声音十分细微,但确实存在。因为太过寂静,四周街道上最小的响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队人马,马蹄敲击在路面上,发出整齐的声响。
慕千山深吸一口气,虽然不怎么打算承认,但事已至此,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他们追过来了。”
比他想象中发现得要快。
明玄微垂眼睫,“嗯”了一声,嗓音淡淡。他背对着慕千山,慕千山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心底却有一股酸涩交织的复杂滋味生出。
两侧景物飞速变换,不同于座下骏马迅捷的狂奔,马鞍上这一方小小的空间似乎被安静笼罩了。半晌明玄挑了挑眉,问:“你以为我会后悔吗?”
“我后悔了,”慕千山眸光沉郁,“不该带上你的。”
身后追骑越来越近,明玄却笑了:“你打算留我一个人在昭阳殿吗?”
慕千山不说话。
“留我在昭阳殿,也有人不会放过我,”明玄低低地说,“老实说,虽然走到现在这一步,但我其实不后悔……”
他的语音飘散在夜风中,后半截是什么,慕千山并没有听清楚,他摇摇头,摒除杂念,咬牙说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们几乎是别无选择地在路上策马狂奔——这样狂奔无疑将他们二人的位置暴露得更加彻底。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现在已经万万没有了停下躲避的机会,除非想要送死。
拉锯般的追逐之中,猎人还是逐步靠近了猎物。慕千山不用回头,就知道现在若是扭过身去,定然已经能看清追兵了。他也不用看,就知道为首之人一定是赵卓。他时刻警惕着,果然不多久,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喝:“放箭!”
无数箭矢当空而至,慕千山的瞳孔几乎压成一线,座下骏马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箭一般地直冲了出去。
“嗖——”无数寒光在黑夜中一闪而逝,数支短箭险险地擦着马蹄而过,扎进了路面的石缝。慕千山瞬间向前伏低,险而又险地避过了那支贴身而过的箭,眼中逐渐映出熟悉的街道。他掣出了腰侧的刀。
这么一耽搁,他们的速度有所下降,几个人渐渐追了上来,咬在他们后面。为首一人赫然是赵卓,只见他神色冷峻,手中握着长刀。他座下白马亦是良骑,被他狠狠抽了一鞭,嘶鸣了声,两人的距离顿时拉近。
“慕千山!你存心不良,偷盗兵符,是想造反吗!”
明玄被慕千山紧紧箍着,忽然眸光一动,道:“慕千山,你先放开我。”
慕千山看他一眼,依言照做;明玄夜行衣下藏了一把□□。两人的动作好像配合了无数次,十分默契,慕千山放慢了马匹的速度,下一瞬明玄回过头来,双手极稳地握着弩,如履平地。眼底冷寒光闪烁。刹那间赵卓背后一寒,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骤然降临,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
没人知道在剧烈颠簸的马背上,明玄是如何做到的。他脸色平静一手叩发机弩,只见一道寒光转瞬而逝,没入赵卓咽喉,溅起一蓬血花;赵卓好像完全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轻易地死了,眼睛骤然睁大;而后他身体晃了晃,扑通一声从马背上摔下来,栽倒在地。那匹白马受了惊,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赵卓的死引发了追兵的动乱,纷纷扬扬的箭雨随之一停。下一瞬,明玄已经向旁侧跃去,正落在白马的马背之上,毫无间涩地提起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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