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善小小的心里,有大大的蓝图。
他师父和师弟都是不爱出头的人,光复墨家荣光这件事肯定得由他来办!
开创墨家美好未来,只能靠他了!
霍善感觉自己小肩膀上沉甸甸的,这必然是他作为墨家大弟子的责任!
又过了数日,周山终于要回去了。
霍善准备跟过去给周山捎一些系统仓库里的稻米当储备粮,要是他接下来能顺利找到愿意收留他的坞主,那就靠他自己自力更生了。
在那之前他们总不能叫自家医馆救回来的患者饿死。
周山没想到霍善竟要跟他跑一趟,自是感动至极:“多谢小恩公。”
霍善说道:“不用喊我恩公,我去出诊也是有奖励可拿的。”
周山并不多言,心里却清楚若是换成旁人得了霍善这样的奇遇,不一定会像霍善这样友好地对待每一个患者。
至少他觉得换成自己的话,他不一定还会认真学医、悉心救治那么多人。这样的“奇遇”拥有者面临的诱惑实在太多了,谁还乐意成为一个医者?
所以他这声“恩公”是该喊的,如果不是遇到霍善,他这种没什么价值的人恐怕有幸碰上这神秘医馆也活不下来。
霍善没那么多想法,他把周山送走以后看了看诊金结算页面,发现进入奖池的居然是【闻鸡起舞(一次性技能道具)】。
相传两晋时期祖逖和刘琨皆是闻名于世的世家名士,两人感情极好,年轻时经常同塌而眠。有次祖逖夜半三更半梦半醒间听到公鸡叫,一脚把刘琨给踢醒了,喊刘琨别睡了咱起床练剑去。
系统表示使用该一次性技能道具者,可以让当天同塌而眠的同伴在公鸡叫出第一声的时候立刻起床舞剑。
霍善:?????
很好,没用的技能又增加了。
周山还给商城贡献了一样新商品, 叫【酪奴】。
霍善没看明白是什么东西,点开介绍才知道这是魏晋南北朝时期有个叫王肃的南方人到北方当官并定居,最开始喜欢喝茶,喝不习惯酪饮, 也就是奶制的饮品;结果在北方待久了, 他就觉得酪饮特别香醇,而茶只配“与酪为奴”!
所以这里说的酪奴其实就是茶。
霍善欣然把十份酪奴全买光了, 还收获了一些茶树种子。他把东西都收进仓库里头, 准备明天去问问李长生有没有地方能种茶。
虽然知道茶树不太适合在北方生长, 但是认真挑拣的话应当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地方适合种的,大不了给它们准备个大盆, 回头天气冷了可以给搬进暖房里去。
他馋茶叶蛋很久了!
霍善清点完结算结果, 很快选定周山上门出诊去。
周山已经醒了一会, 正在清理祠庙中适合休息的角落, 总不能叫霍善连个适合坐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雨已经停了,否则这破庙要是跟他昏迷前那样哗啦啦漏雨, 那就真的连个落脚处都没有了。
霍善出现在周山脚边的时候,周山已经把祠庙里所有的干草都收集起来, 铺出一个小小的床铺。
见霍善眨眼间便现身于祠庙之中, 周山只觉这位小神医说是小神仙也不为过。
周山道:“您坐下休息会。”
霍善也不嫌弃祠庙里湿漉漉、脏兮兮的,一屁股坐到干草上头,还留出小半个位置让周山也坐下聊聊接下来的打算。
周山道:“小恩人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的。等小恩人您回去了, 我就去找适合投奔的坞主。”
霍善见周山状态良好, 也没有太担心。他掏出个东陵瓜, 直接摔开和周山分了吃。
周山身体还是有些虚,不太适合吃西瓜, 吃点甜滋滋的东陵瓜倒是可以。
两人于破落的神君祠庙之中分完了整个东陵瓜,周山便在霍善的提议下爬上屋顶,用搜罗来的茅草把漏雨的地方给堵住。
这样以后有人再来这处祠庙栖身,便不会再因为漏雨受寒生病了。
两小孩正忙活着,忽地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地传来,连带霍善脚下的土地仿佛都震颤了起来。
周山紧张地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顿时面露惊讶。
这路人马亮出的居然是晋军的旗帜!
自从世家大族拥着皇室渡江南下,他们北边什么时候还见过晋军的旗帜?
周山心中既喜又疑,忙从屋顶上爬了下去,对霍善说道:“我看到王师了。”
霍善奇道:“他们不是去了江南吗?”
周山道:“我不会认错的,我父亲就从过军,他教我认过旗。”
一大一小正说着话,那队人已经抵达祠庙前。
为首的是个脾气爽朗的中年将领,他瞧见祠庙前立着的两个小不点,边翻身下马边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小孩在这里?你们家里人在哪?”
周山牵着霍善的手回道:“我们病了一场,和家里人走散了。”
那将领一听就明白了,北边兵荒马乱的,有人生病一般就只能被留在半路,毕竟要是疫病蔓延开可不是小事。
见两小孩精神头都挺不错,看起来不像是生病的,那将领伸手拍了拍周山的脑袋,问道:“你刚才爬到屋顶上去做什么?”
周山看了眼霍善,如实回答:“我弟弟说正好祠庙里有不少茅草,我们可以收集起来把屋顶补好,这样别人来过夜的时候就不会因为漏雨而生病了。”
那将领闻言看向旁边的小不点,夸道:“你们兄弟俩倒是有心了。”
这样两个小孩应当是极好的家庭养出来的,结果碰上乱世却还是被家里人落在外头了。要是换成太平时期,丢了这么两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得多伤心?
“我叫祖逖,是奉朝廷委任的奋威将军、豫州刺史,你们若是信我的话就跟我一起回去,我安排人收留你们。”
提到北伐,祖逖眉宇间不免带上忧色。朝廷南渡以后一心开拓江南,各家忙着抢占地盘、经营自家势力,响应北伐的人寥寥无几。
这次他坚持要北伐,上头不好意思说“要不咱就别回去了吧”,于是意思意思地给了他一千兵卒北上,连兵器马匹都让他自己准备。
好在祖逖年轻时就有一大群能两肋插刀的朋友,招兵买马完全不在话下。
只是后方一直没有北伐之心的话,祖逖也不知道自己打出来的好局面能维持多久。
祖逖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霍善听到祖逖的自我介绍,一下子想起刚进入奖池的那个一次性技能道具。
霍善积极发问:“您就是那个闻鸡起舞的祖将军吗?”
祖逖没想到自己年轻时的事居然还有人知晓。
思及当年与自己同被共寝的好友,祖逖心中更为惆怅。
他好友刘琨是为数不多坚守北地的存在,他守晋阳还曾凭着《胡笳五弄》巧妙地驱退过围城的匈奴人,若是还活着也称得上是扎在北边的一根钉子。
可惜刘琨已经死在自己人之手。
祖逖笑道:“你瞧着是个读过书的,叫什么名字?”
霍善道:“我叫阿善!”
祖逖把霍善拎上马,又让别人带上周山,一同驱马回驻地。
一路上,霍善和祖逖聊得挺起劲,主要是霍善跟祖逖讲自己是学医的,刚才看祖逖脸色觉得他的身体可能需要调理调理。
祖逖乐道:“我从小身体就比别人健壮,哪有什么毛病?”
霍善道:“您忧思过重,已经伤了脏腑,再健壮的人若是脏腑出了毛病都很容易垮掉。”
祖逖哈哈大笑:“你一小娃娃,怎么看别人一眼就知道别人有什么毛病?这得是方士的本领了吧。”
霍善和他分辨道:“这才不是方士的本领,这叫‘望诊’,是四诊之中很要紧的一环。”
祖逖听他小小年纪的,提起医理来竟像个小大人似的,只觉有趣至极。他说道:“你要是真能开出方子来,我就去抓药喝。”
霍善道:“这又不难,我当然能给你开方。”他打开自己背着的小药箱,从里头掏出针包来展示给祖逖看,“我还能给你扎针!”
祖逖:“……”
什么人家才会给个四五岁大的小娃娃配这种东西?!
霍善说道:“可光是药石也没用,您还得自己把心态放宽了才行,否则还是会出问题。”
祖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放宽心,他能怎么放宽心,满朝上下都想躲在江南偏安一隅,都想着怎么把江南一带能占的好地方给占了,没有人想着收复中原,没有人想着回北边去。他们历经丧乱也就这么几年的功夫,怎么所有人一下子就不要自己的故土了?
没了中原的中原王朝算什么?
那些被遗留在北方的百姓又算什么?
不过对于百姓而言,在晋朝的统治之下生活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皇室昏庸无能也不是三年两年的事。
过去有个富可敌国的富豪叫石崇,与他往来的大多是朝中公卿名流。
石崇每回宴客都安排美人给客人劝酒,若是客人不喝他就让人把美人砍了。结果王敦去做客时故意不喝,想看看石崇会怎么办。
石崇连砍了三个美人,王敦还是无动于衷,连旁边快要喝醉了的王导都看不过眼了,忍不住劝王敦稍微喝点。王敦却笑着说石崇杀的是他自家人,关我们啥事?
石崇、王敦皆出身名门,行事却残忍至此,闻者无不心寒。
偏偏王敦如今竟成了权倾朝野的大将军,朝中大事多由其左右,无人敢掠其锋芒。
这样的朝廷真的能让天下重归安定吗?
祖逖一想到朝中的情况,就没办法不担心未来。他带着的这些人、他收复的这些土地,会不会再次遭逢厄难?
太难了。
一切都太难了。
霍善见祖逖安静下来,一句话都没再说,便也乖乖地没再说什么。
等到了驻地,祖逖把霍善拎下马,将他们“兄弟俩”带到自己的营帐之中,让霍善给自己露一手。
霍善一点都不怯场,大大方方地上前给祖逖诊脉。
他仔细询问祖逖一些日常起居上的问题,最后综合四诊的辩证结果给祖逖开好了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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