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不管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给人看牙一度都属于不入流的行当,比如西方早期的牙医时常由理发师兼任。
剃头的顺便帮你把坏牙的拔了,就问你放心不放心!
只能说虽然人人都知道自己离不开一口好牙,但真正用心呵护它们的人却并不多,更别提用足够科学的方法去呵护它们了!
刘彻见霍善应得一本正经,哈哈一笑,由着霍善在那儿捧着板栗包子大快朵颐。
等卫青忙完手上的事过来看娃,刘彻便让他漱漱口,让霍善给看牙。
卫青:?
怎么聊上这个了?
霍善在蹭吃蹭喝期间已经让人回去帮自己把药箱取来了,听刘彻这么说也觉得挺好,是该给他舅公也做个口腔检查。
牙齿问题那是要早发现早治疗的,拖拖拉拉会变成大问题!
霍善还关心地问卫青平时有没有督促几个表叔用自己送回长安的牙齿保健套餐。
卫青笑道:“你的心意他们当然不会辜负。”
别说几个小孩,他收到以后也会每天用。行军打仗时条件有限也就罢了,条件允许的话谁不喜欢口腔轻轻松松的感觉?
霍善便先给卫青检查牙齿。
刘彻跟在一边看。
显然是让卫青先做个示范,自己再决定要不要真给霍善看。
霍善不知晓他这皇帝姨公心思多多,刘彻在边上问相关器械时做啥的他都应答如流,并且对卫青的一口好牙赞不绝口。
一看就知道他舅公跟他爹一样很听劝!
刘彻见霍善这里敲敲那里看看,瞧着也没什么自己不能接受的行为(主要是霍善年纪还小,跟玩儿似的)。
等霍善煞有介事地做完一轮检查,刘彻便打发走卫青让霍善给自己也瞧瞧。
卫青守在外面不让别人来打扰。
没一会,霍去病过来了。
见卫青亲自守门,霍去病不由问:“阿善在里头做什么?”
卫青说出霍善嘴里蹦出来的专业名词:“口腔检查。”
霍去病:“……”
这小子刚回长安就能掰开龙口给刘彻看牙了吗?
看来有时候人和人相处得好不好还挺看缘分的。
霍去病虽担心霍善会不会在御前干点什么出格事,却还是没贸然进去打扰,而是跟卫青一左一右亲自守门。
两个大司马守在外头,便是新任丞相来了都不敢多问什么。
统统都得乖乖候着。
霍善哪里晓得他爹和他舅公做了啥,他很是认真地给刘彻检查完牙齿,颇为忧虑地告诉刘彻……
“你有颗蛀牙!”
刘彻:?
刘彻坐起身来,让霍善仔细讲讲。
也没什么好讲的,刘彻都四十出头了,哪怕宫里的条件再好,牙齿也难免会出点问题。
霍善问他:“您是不是经常吃糖?”
刘彻矢口否认:“没有的事。”他堂堂天子,哪有因为吃糖吃坏牙的!
霍善幽幽说道:“今天的板栗包子就放了好多糖!”
刘彻也幽幽地看着他。
他没怀疑霍善检查错了,因为刚才霍善给他检查时有颗牙齿确实酸酸疼疼的,感觉不太美妙。
刘彻道:“这蛀牙能治吗?”
蛀牙是很好理解的一个词儿,毕竟蛀虫这东西也不是后世才有的。
霍善道:“还不算太严重,要不我给您补上?”他从药箱里掏出根香来,说是点上以后可以用来计时,估摸着一炷香的功夫就帮刘彻把龋洞给补好。
刘彻把线香拿过去瞅了瞅,稀奇地说道:“这是什么?”
“一炷香”这种计时方法是元明以后才流行起来的,在元明以前更多的是用香丸、香篆、香饼之流。
秦汉时期的达官贵人虽然也有熏香的习惯,但还真没有点过这种便于计时的线香。
霍善也是早前去袁枚那边做客时得来的,他能从商城买到现成的线香,李长生他们则多了个新的研究项目——要把多种香料巧妙地糅合成香味怡人的线香,并让它的燃烧时间能相对精确地用来计时,着实是个值得研究的新鲜课题!
现在这个制香项目已经小有成效,霍善麻溜拿出来几根长短不一的香给刘彻介绍,说最短的一般能烧一刻钟,中间的能烧两刻钟,最长的他没带来,应当可以烧半个时辰!
这个计时功能,他们江夏郡出产的蜡烛也是有的,欢迎朝廷多多订购!
刘彻:?
刘彻笑骂:“你小子还真是时刻不忘为江夏郡谋福利。”
霍善道:“江夏还穷着呢,我得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刘彻道:“我怎么听人说江夏郡如今家家户户都富得流油?”
霍善连连摇头,表示这是子虚乌有的事,纯属有人造谣。
他还给刘彻背《墨子》:“国无三年之食者,国非其国也;家无三年之食者,子非其子也!”
这是墨子强调国备重要性时引用的《周书》内容,意思是一个国家没能囤上足够吃三年的粮食,于国于家你都称不上能做主的人。
霍善认真观察过了,他们江夏郡要是出个天灾人祸,如今的囤粮也就够用一两年。绝对不存在什么富得流油!
刘彻没想到霍善还能讲出这么一番道理来。
连小孩子都知道国备的重要性,朝中还有些顽固不化的家伙还骂他靠盐铁官营以及均输平准二法来捞钱,当真是连个小孩子的觉悟都不如!
国库要是空虚了,他们这些靠朝廷俸禄生活的蠹虫能落了好去?
真就是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
见霍善忽闪着一双眼睛望向自己,像是在问“你要现在把牙补好吗”,刘彻考虑了一会,点点头躺了回去,由着霍善点香。
那香带着点清新怡人的莲花香气,还挺好闻。
霍善一脸认真地在刘彻嘴巴里捣鼓了半炷香,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补牙工具了。
刘彻只一开始觉得有点酸疼,后来便没什么感觉了。
等霍善忙活完后刘彻拿着镜子一照,最初霍善指给他看的龋黑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洁如新的牙面。
刘彻道:“这就成了?”
霍善严谨地给刘彻科普起来:“发现得早,补起来也快,要是这龋洞大了就不好补了,还特别受罪!最后说不准还得拔牙呢,人换一次牙以后就不能再换啦,得靠这副牙齿用一辈子!拔一颗少一颗,能保下来的牙都不能随便拔掉。”
说完后他还叮嘱刘彻以后吃完糖一定要好好漱口。
刘彻道:“你小子年纪不大,给人看起病来倒是有板有眼的。”
霍善骄傲地说道:“那当然了,在我这儿看过病的人少说也有几千个了!”
这还不算他拿来练手的那些共享医案中的患者。
刘彻笑了笑,让他把带来的线香都留下,他闻着这香味觉得挺不错,点起来也方便。
霍善一向不在意这点东西,听刘彻说想要就把药箱里头的香全给他留下了。
嗯,回去后就拿这个项目招商扩大生产。
只要刘彻这边点上了,那广告词都是现成的:他们江夏郡的香,皇帝点了都说好!
自上而下做广告这一套, 霍善已经在江夏郡干过很多回了,成效卓著。
这并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他在外头见识到的。他曾经跟着孙思邈去看过一场特别的生产,生娃的主人翁是维多利亚女王。
她一生生了九个孩子。
第一个孩子降生的时候, 她选择公开生产, 也就是在许多王亲贵族的见证下生孩子。
这是一种相当古老的贵族传统,许多人本来已经不愿意这样毫无尊严地在众目睽睽之下生产。
促使维多利亚女王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她年轻的堂姐因难产而母子俱亡——当时的人拒绝让她使用产钳等新时代生产措施, 认为那些减轻生育痛苦、降低难产可能性的措施违背了上帝的意志。
还有可能有人在中间动手脚混淆皇家血脉。
维多利亚女王生第一胎的时候就选择公开生产。
不是怕混淆皇家血脉吗?都看着, 都给我看着, 只要能把所有好东西都给我用上,你们爱看多久看多久, 别让我死在产床上就行了!
这位维多利亚女王凭着强大的意志力生到最后那两胎。
当时已经出现了利用□□麻醉进行无痛分娩的新技术, 但是许多人还是不许产妇使用, 理由还是“违背了上帝的意志”。
上帝让你承受生育的痛苦, 你居然想把它免除?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因为技术不算特别成熟、容易出现麻醉事故, 才拒绝将这个技术引入分娩过程。
维多利亚女王却不想再忍受生产的痛苦,强烈要求用上这个无痛分娩技术。
霍善见证的就是这场无痛分娩。
他还见证过这场无痛分娩以后的街头, 不少女子纷纷站出来要求开放无痛分娩技术。
可以不承受痛苦, 为什么一定要她们承受?
女王都能用的东西,她们为什么不能用?!
女王愿意承担的风险,她们也愿意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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