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到最后宋铭也是顿住了,那边青衣少年怎么看怎么眼熟,身段高挑,眉清目秀,倘若是个女子也说得过去。
就是不知为何这么眼熟。
很快他就认出这是路今慈身边的人,机警道:“你怎么会在这?”
鸢儿抱着双臂不以为然:“你们这告示有说鬼族不能来?”
他身边那几个狗腿子应和。
宋铭一时噎住了。
徽月拦住才没有叫鸢儿被赶出去,直接将人扯到一边压低声:“不管好你的客栈来这凑什么热闹。”
鸢儿挑眉:“谁说我要一直待在客栈?有主事的管着我想去哪就去哪。”
徽月忍无可忍:“那你别给告诉我你来这比武招亲。”
鸢儿无辜道:“什么比武招亲?我只是回家来了。小姐,我是鸢儿。我回来了。你认不出我了吗?”
看徽月一愣,他狡黠一笑,补充道:“既然赶巧小姐在比武招亲,我也正好为小姐参谋一二,挑个好夫婿。毕竟我也是看着小姐长大的。”
明显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徽月扶额:“这就是闹剧。”
她与鸢儿出来的时候鸢儿已经变为女装,宋铭认出这是徽月身边那个失踪的丫头当即就站起身来。他此时也明白了为何之前越看她越眼熟。他当即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也是,乌山早就承认过鬼泣血是莫魅一族。躲藏了这么就还有别的身份也正常。
只是谁都没想到他一直在长衡仙山!
妹妹之前还因为她的失踪而难过,宋铭发现徽月就像早就知道一样并没有什么波澜。
鸢儿笑嘻嘻道:“长衡仙山鸢儿拜见少主。倘若不嫌弃的话,就当我是鸢儿便是。”
徽月道:“此事说来话长。”
宋铭显然不买账,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回来?”
鸢儿却拿出一块牌子递给宋铭,神气道:“少主你这话说的,我本就是长衡仙山之人为何不能回来?下山的这段时日我在外头赚了些小钱。我用不上,正值仙山需要钱的时候,你拿去用便是。”
之前因着乌山的关系长衡仙山元气大伤,掌门后来找徽月也花了很多钱,现在外面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已经很缺钱了。这个节骨眼,掌门为让徽月开心还是举办了招亲大会。宋铭犹豫一会,见徽月接过来寄给她也接下了。
既然是招亲大会,自然也少不来对这东道主的讨论。
只远远相望不见庐山真面目,议论声越来越多。
“小道消息长衡仙山现在这么着急找女婿是因为很穷,说不定多给点银子就能抱得美人归。”
“啊?不是说这次招的是赘婿?”
“哎呀,你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要顾及女方的面子知道吗?”
“什么多给银子,不是说这次还是比武招亲吗?大家都在地下看着呢!”
“欸!说不定就是走个表面形式,长衡仙山何时说必须是要比武大会第一了?在比武正式开始之前不是还有个宴会?到时候好好表现讨徽月姑娘和掌门开心便是。”
说话的青年扇子拍了拍。
此时天色越来越暗,灯的光影点缀了蓝夜。灵蝶围着灯笼扑扇着翅膀,待提灯的一晃就作惊慌失措状散去。
徽月坐在中央很是拘谨,本来这位置应该是爹爹坐的,爹爹说这么多男子都是为她而来应该是她坐主位。
这么多道目光,还是挺尴尬。
嘴唇消肿了,她摘下帷幕,白纱遮掩下的面容似迷雾缭绕的青山逐渐显现。
她并未戴首饰,发间只插了一根簪子,碎发随白纱一块飘飞,眉目黛色,眼中含情。挂着的红耳坠点缀在耳垂上,素雅中藏着艳丽。
在场的男宾都看痴了,唯有徽月漫不经心抿了口茶,发尾不经意间没入茶水中,鸢儿就坐在她身侧。
好怪,路今慈今天格外安静。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不会这么安分啊。
宋铭清清嗓子:“还有没有没入座的?”
世家子弟们左顾右盼,确实是没有人来了,茶水上齐,打算开宴了却又走进一少年。那少年身后跟着一长串戒备起来的弟子,将他团团围住,他们个个表情严肃却不敢动手,只一眼就能叫人分辨出他是强闯进来的。单枪匹马被这么多人围住他丝毫不惧,初看他俊秀的长相很容易叫人联想起那些顽劣的世家公子,他手中抱着一柄剑,冷漠地环视众人,无形中散出来的杀气足以让在场大多数人变脸色。
感受到诡异的寂静,徽月猝然抬眸,手下意识点到了茶水,指尖滚烫不一会就通红。
路今慈黑眸注视着她,杀意收敛了几分。
仿佛是配合着徽月的朴素。他只着一袭简单的黑衣,勾勒出干练的腰线,并不是在魔宫黑袍上绣着金丝那种华贵。这样看倒和平日比有着别样的风姿。
他唇色艳丽,眸如灯火。
几步走上前走到徽月面前,宋铭将他拦住,路今慈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并没有在意,徽月捏紧茶杯:“你来干什么?”
都不在宴请名单上他就不请自来,显然是不怀好意的。
路今慈手撑在她桌子上,目光很快落在她烫红的手上停了一下,眯了眯眼,了是离她最近的鸢儿都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将自己的手烫伤的。
少年声音低沉:“你也没拒绝,不是吗?”
这一语双关不知在说现在还是昨晚。
徽月故作镇定,手缩在桌子下。
他倒也没进一步相逼,指节在桌上敲了两下,沉沉闷响在她心门仿佛也在敲,徽月垂眸看着搭在桌上的衣袖抿了抿唇。
路今慈又勾唇一笑:“都比武招亲了,我为什么要缺席。”
烟火
风吹进来, 却带不走这满室哗然。
少年轻蔑扫过众人,手中的剑刃冷然。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那一众世家子弟:“路今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虽然现在修真界与邪魔休战, 但保不齐哪天又打起来。
邪魔和修真界的恩怨还不是一时半会能化解的。
路今慈冷冷看了他一眼:“我原本就是长衡仙山的弟子,为何不能回来?”
在场的很多都是长衡仙山的弟子。其中的很多都曾瞧不起他,嘲笑过他。
这次回来, 当初那个被人踩在脚底的少年威风凛凛。仅一眼就叫说话的那个青年变了脸色,脖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着, 整个发青发紫快要窒息。
少年盯着他这样就很愉悦, 指节无意识凑在唇边。
徽月蹙眉说:“够了。”
路今慈抬起的手猛地收回。
力道也在瞬间抽回,那劫后余生的青年扶着桌子的一角, 肺都要咳出来了。
经这么一遭, 没人再敢对路今慈的闯入有意见。
世家子弟们面面相觑,外头的谣言虽有点浮夸如今看来不是空穴来风。路今慈报复心人尽皆知谁想跟他过不去啊,原本势在必得的他们心中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除了宋铭。
他拉着宋徽月的手挡在他俩中间, 面色不善看着这突然闯入的少年:“月月,要不要把他赶出去……”
她话语轻柔:“不必。”
宋铭不禁压低声以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月月你是真的喜欢……还是他又拿什么东西威胁你?告诉哥哥,别怕。”
说前一句话的时候他声音微颤。
徽月歪着头, 一双黑漆漆的眼眸盯着他:“哥哥, 只有我在路今慈才不会对修真界出手。”
她说话声音很轻,宋铭握在她手臂上颤抖。
他失神望着这亭亭玉立的少女, 年幼试炼回来的那天浮现在他脑海。徽月那时很小一只,低头不敢看他如同从小养在深闺中的女子。宋铭最开始不喜欢她抢走爹娘的宠爱,后来等到她出嫁又舍不得。
宋铭转而瞪着路今慈道:“别以为这样你就能得逞!想要娶我妹妹先过我这关!”
路今慈笑笑, 没有说话。
他一坐下, 旁边的人就开始提心吊胆,个个缩着脖子。他的到来在徽月眼中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本来还在头疼这次比武招亲怎么收场, 现在一切好像有了更好的结果,假如他爹不在自己体内的话。
原本这宴会是用来考验宾客的品行,现在倒好。男宾们巴不得给徽月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免被路今慈记仇。但人毕竟还是憋不住的,虽然最开始气氛很诡异,在进行在一半时候一些男宾借着酒劲也放开了开始吟诗作赋,时不时问徽月这句诗写得好不好。也就这个时候终于有了点宴会的样子。
徽月笑着点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年一直盯着她。
自路今慈入魔以后发生的事情太多,长衡仙山很少这么热闹。之前每逢盛大的节日长衡仙山都会对外开放,这时候鹿城的居民就会拖家带口跑到长衡仙山来祈福。还有烟花,在夜幕之下绚烂,将笼罩在黑暗中的火墙也给一并照亮。
不知多久才能再见到烟花。
鸢儿见她发愣,笑着拍拍她的肩:“一切都结束了,会变好的。说不定来年我们就又能在长衡仙山看见烟花。”
她特意将“我们”字咬得很大声,以至于路今慈能听见。
路今慈这次却不是吃人的目光,鸢儿不知道他又在冒什么坏水。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映春提着裙摆,不小心撞掉了路今慈桌上的杯盏,哐当一声,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映春看清是谁瞬间吓得脸色煞白。
徽月蹙眉:“发生什么了?冒冒失失的。”
琉璃酒盅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她同时看向路今慈,发现他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敲着桌子,甚至眼中一点杀意也没有。
他转性了?
徽月愣了一会,就见映春对着路今慈道歉,然后她面向徽月小脸红扑扑道:“小姐,外面有烟花——”
这世间所有的嘈杂突然消失,只听见檐下的铃响越来越清脆。
“有烟花?我去看看!”
“好久没看见烟花了,今天是什么节日啊!”
几个跳脱的人已经拱手一下冲出去了,宋铭挑眉很疑惑,小声对徽月道:“这不是我安排的,应该是城中哪家有喜事或者哪个无聊的弟子干的吧。”
徽月跟着众人出去。
仰头的一瞬间,窜在夜空的烟火璀璨如流星,它拖着长长的尾巴像是将天空切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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