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请柬,他自然不可能从大门进来,现在有蔻蔻跟着,他也就可以正大光明走在院子里了。
蔻蔻没有回话,低着头走到了凉亭,就着和服靠着廊柱坐下,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现在没什么心情聊天,胸口的压抑感连见到五条悟漂亮的眼睛都没有缓解。
他跟着走过来也安静地坐在一旁,忽然伸手指了指真央房间的方向:“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这个时候了关心起前女友的老公了?”蔻蔻说,“没用的哦,婚礼已经结束了,无法挽回了。”
“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告诉我吧,小真丈夫的名字。”
发觉他真的好像有些在意,她便回答他:“孝宏。”
五条悟点点头,低沉的嗓音无意识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伴有一声叹息。
“他有问题?”
“没有,只是他的声音让我想起了一个熟悉的人而已。”
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唤起了他的什么记忆,五条悟望着天空出神。凉亭的灯光映照得他蓝色双眼绚丽璀璨,一张没有丝毫遮盖物的俊颜无懈可击。
他的表情很少这样寡淡,扎进难逃的回忆中,竟然平添几分忧郁。
如果一直盯着他,没有女人能逃离这个陷阱。
五条悟把头顶的墨镜取下,重新戴好,转头才发现蔻蔻一直没有关注他,只是安静地靠着柱子,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她今天摘了眼镜,原本写满心计的脸看起来年轻单纯了不少。
乖乖巧巧地靠在一边,她一句话都没再接。
就算蔻蔻不抬头,他也能够看清她的表情。他细细端详了片刻,没有去打扰,两人继续并排静坐。
许久,他忽然听到她用低弱的声音问:“五条,我对真央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
蠢货,蠢货,只会哭的蠢货。
他脑海中响起的都是这几个词。
五条悟眨了眨眼,后而叹了口气。
“蔻蔻,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和小真见面她的年龄吧。”
第一次见面,是他们三人一起。
她低声说:“你们两个十七岁。”
十七岁,对五条悟而言那也是刻骨铭心的一年,所以他记得挺清楚。
“老实说,那个时候我性格更差一点。真央整天跟在我身后,我多少是有些看不起她的……嘛,但她长得还算漂亮,用来消磨闲余时间也不错。”
蔻蔻:“……”
“不过从她二十岁开始,她变了——没错,就是你爸爸出事的那一年开始。虽然你自己可能没感觉到,但她一直有在努力去当一个好姐姐。”五条悟交叠起双腿,声音低沉柔和,“不管是让我帮你补习数学,还是开始做一个渣女,都是她在用自己擅长的方式,试图去帮到你。”
……
父亲去世,蔻蔻扛起了全家没错,可真央也在努力。她知道自己能力不行,唯一的优点就是令妹妹不齿的男人经营手段。所以她利用起了这点,不再只追着五条悟一个人跑,她的交往对象也从各个校草帅哥变成了身价不菲的财阀公子。
她觉得,总是多少会有一点用处的,能帮上蔻蔻。
到了现在,真央搭上了婚姻。
泪水不知不觉浸湿了眼眶。
蠢货。
又在自以为是。
她需要别人这样牺牲吗?
江百宫已经足够强大,不用任何人保护。
她明明可以……
“她明明可以当一辈子江百宫公主的。”蔻蔻的肩微微颤抖,“是我一直说她没用,她才会以为这样能帮到我……”
话一出口,脑中的一根线彻底绷断,泪水夺眶而出。
五条悟:“……”
他有些错愕。
哭了???
这次是真的哭了???
第一次是在她父亲葬礼上,她为了完成计划拉住他流下半真不假的眼泪,第二次是她在出租车上,他尾随看到。
今天,实实在在的,蔻蔻在他眼前,泪如雨下。
好像第一滴泪水的落下是打开了开关,蔻蔻抖动地愈发剧烈,却在极力克制着音量。在别人家中,姐姐婚礼当日,她不想引人注目。
她的一双手掐在身下坐的木板上,指关节发白,可想而知有多用力。
甚至腾不出手擦眼泪。
五条悟动作犹豫地摸了摸自己各个口袋,再次发现的确找不到任何纸巾手帕之类的物品。看了看自己的衣袖——高专制服也不是什么吸水材质。
蔻蔻身上的和服倒是不错……但用人家自己的衣袖去擦人家的眼泪,有些不好。
“五条……”她一张口,泪水顺着嘴角流进口中,咸涩得很,“你之前说,欠我一个拥抱,对吧?”
白发男人怔了怔,随即勾起唇角。
他站起身走近了两步,一条腿横跨过木凳,面对她的方向岔腿而坐,拉开了制服外套的拉链露出了黑色的棉质长袖,向她张开双臂:“来吧。”
没有犹豫,也没有抬头,蔻蔻转身投入了那个怀抱。
她紧闭着双眼,脸颊靠着男人的胸口,泪水浸入他柔软的黑色里衣,双臂缠上了他的腰身,用搂住他的力道抑制着哭声。
这个怀抱,果然坚实可靠,手下的肌肉线条触感分明,呼吸带来身体的微微起伏近在咫尺。而周围的暖意让她的泪水如同泄洪一般,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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