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红云:“退房?”
工作人员点点头,越发笃定:“是他。因为下午退房要多交一天房费,所以我比较有深刻。”
褚红云:“是下午还是晚上?”
工作人员挠了挠头,道:“稍等,我调查一下记录。”
约莫过了半分钟,他回答:“是的,就是退房,时间在18:24。”
他一个激灵,又道:“我想起来了,您找的那位客人就是在他退房后脚离开的,怪不得她跑得那么快!估计是要追人?怪不得怪不得,她看上去是有一点鬼鬼祟祟的样子,确实有些奇怪,难道是跟踪?”
“——哎呀客人我乱说的,你不要当真。”
一猜忌嘴上就没把门,工作人员看着褚红云的脸色,暗骂自己多嘴。做这行最忌讳在客人背后嚼舌根,他把头埋低,尽量挡住左胸的工牌。
褚红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刚才指的方向,和茶庄的停车场的方向一样吗?”
工作人员:“是的,停车场也是那个方向。”
在转身离开后的五分钟,荣茗给褚红云发来了一串数字。他告诉她那是安保部的电话,滕嘉木已有动员,有线索及时联系。
褚红云语音回复:“荣老师,我对山庄不够熟悉,打电话没用,麻烦您先让他们往停车场方向找,有线索后我会给您发一个定位。”
山高水苑的停车场位置偏僻,沿途道路虽阔,却不设路灯,因这有个明文规定:下午五点之后不再迎客。顺着这条规矩,山下的大门在五点之后就会被关上,停车场甚至没个保安亭。
褚红云掌握的信息太少,只能举起手机沿道一遍喊一边听。前庄渐渐被甩在身后,周围不再出现旅人,路灯也变得稀稀拉拉,昏昧的黄光勉强照路,每一道都像是阻止的警告。
无法判断周围的景致是否和白天一致,手机信号变弱,导航反应变慢,褚红云只能顺着路走。直到看见面前出现一道五米长的拱桥,旁设一路标,写着离开山庄。
她终于得出结论,这不是进来山庄的路,那里没有出现这道桥。
一些私人酒庄追求格调给宾客设计来去两条路,但山高水苑既对外开放又限客明显,干这种事简直脱裤子放屁。
滕嘉木最好是钱多了烧得荒。
褚红云咬牙切齿地点开手电筒,踩过了这道拱桥,再迈步时,却忽然止住了脚。
她缓缓回头,神色凝重地盯着拱桥左边的小瀑布。思绪被强制安静,水流声放大数倍不止。
十月,在这温度不同别处的山庄里,连蝉都快销声匿迹,只有这道瀑布能掩过人声。
褚红云开始疯狂回忆来路上是否出现类似的噪音。
——没有。一处都没有。
“苏莉——”
声音费足九牛二虎之力,褚红云在这片区域呼喊名字。水流穿击的噪音在等待中响得异常明显。
只有回声。
“苏莉——”褚红云再扯着嗓子吼起来。
每次结束她听得仔细又认真,但瀑布水连声成片,又多又密。
声嘶力竭到嗓子喑哑,在脑袋快缺氧的时刻,掺杂在淙淙潺潺之音的女声微弱地响起来。
“这里。”
由于太微弱,褚红云几乎怀疑是幻听,她咽咽喉咙,再一次喊起来。
“这里——”回应的声音气力足了些,虽相较瀑布还是低弱,但褚红云已然确定了。
“在哪个位置。”
“声音喊大一点。”她指挥。
水流聒噪的环境里,两人连正常对话都做不到,褚红云问出的问题只能得到几个若有似无的音节,幸而黑夜使五感敏锐,褚红云得以分辨出声源何地。
拱桥右侧,下行约两三米。
手电筒照过去,越过几丛蒲草,只瞧见岸壁挂着的水草,瀑布自上而落,水流汹涌经潭,整体都呈陡坡状,拱桥悬空近三米,往下望一眼就叫人生畏。
褚红云冷静片刻判断形势,把电话拨给了滕嘉木。
秒接。
“滕先生,我朋友困在了一个有瀑布的地方,这里有一道拱桥,拱桥旁边还有路标。”
“什——么?!她——怎么那个地方!”
通话信号不稳定,干扰电流声将滕嘉木的失态掩了大半,褚红云没功夫去探究,只道:“她可能在被困在瀑布下流潭的岩石后面,不清楚能坚持多久,麻烦您尽快安排救援。”
话毕挂了电话,将关键景物都拍给了荣茗,一道陌生来电响起,褚红云正准备接,忽然听到一声响彻尖叫。
“怎么了!”
没有任何回应。
褚红云焦躁挂断,确定所有信息图片都顺利传过去后收好手机,乱折一根树枝,抓紧在陡石边生长的蒲草,把脚探下去,直至整个身体。
湍急的水浸了褚红云的裤子,她抓的蒲草多而厚,恰能承载身体重量,只是水流太快,对脚的控制便不够灵活。
直到背脊绷出了薄汗,褚红云才勾到了那些水草,然而脚伸过去后,水流也跟着改了道,往里流了!
里面是空的!
电光火石之际,褚红云喊了声名字,回应从里面传来,她立刻松开手,身体上挺用力跌了进去。下沿的道比褚红云想得深,她滑进来时借了力,身体又是直挺的姿态,摔下地后膝盖传来剜心的痛。直到手掌被掐得深陷进去,褚红云才彻底忍住了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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