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是那个四点多出公差的?这就回来啦?」
「噢,对啊。」
「怎样,还顺利不?」
「我觉得我ga0砸了。」
阿豪垂头丧气地从传达室走了出来。他现在无b後悔,当初老师把这份差事交给他前就该认真解释清楚的:他来自一个叫台湾的地方,这意味着他从小就被训练成只会听话不会说话的人类,所以把一份说服别人的差事交给他是不会成功的。
好吧,正因为是台湾来的学生,所以当初没有这麽解释好像也合情合理?
传达室後是一条宽敞的隧道。两侧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蚀刻着魔法阵,尽责地发出柔和的光晕提供照明,但这毕竟是在山上,魔法阵长年被墙壁缝隙中渗出的涓涓细流侵蚀,有几个已经损坏而熄灭。
听说校门口隧道的照明问题已经不止一次在学代大会上被提出了,但最後往往无疾而终,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了隧道越来越暗的事实。
似乎不管在哪个世界,人类就是人类。
出了隧道後,脚下平坦的石板路随着前方的大拐弯,变成向上倾斜的大陡坡。阿豪现在没心情和上坡路较劲,他很乾脆地坐在路边的石制长椅上,翘起脚,悠闲地整理手中的一叠白纸——没错,就是白纸。只有最上面两张是印着宣传的广告单,而它们刚刚已经被分别塞进两个国三生手里了——一个被他ga0得莫名其妙,另一个似乎觉得颇为有趣,问了些魔法啦、学院啦之类的事情,不过看那家伙的表情,似乎也没把他的话当真。
隧道另一头传来了马蹄声。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转眼间,一匹纯白se独角兽出现在隧道口,後方拖着一截无盖车厢,车里坐着几名男学生,手中提着装得鼓鼓的布袋。独角兽背上的年轻车夫熄灭了单手捧着的照明魔法,努努下巴示意他上车。
「欸,阿豪!」车上的学生认出了他。
「哦?嗨~」他抬眼一看,发现是同班同学,其中一个还是他的室友。他挥手打了声招呼,拍拍衣摆坐了下来。独角兽平稳地起步,两旁夹道的参天古木随着他们的前进向後退去。
「你们去山下?不揪!」
「揪你个头,你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阿豪最近常常不见馁,偷偷脱鲁?g,不揪!」
「我真的有事啦。」他无力地往後一靠,「埃文小姐叫我回我那边出公差。」
「是不是又有那边的新生?」提问的男生留着棕se长发,在团t中相对文静一些。这是阿豪的室友,名叫布朗。
「会不会成为新生还不知道,我只负责把学院宣传单交给他们而已」
列车沿着宽广的斜坡蜿蜒向上,渐渐两旁的树木稀疏了,远远地能看见深褐se城墙。天空被夕yan涂上火焰般的se泽,初夏的晚风拂面而来,带着山里特有的sh气。
他们聊新生、聊阿豪在那个遥远的叫「台湾」的家、聊他们在这块大陆上各个角落的家。又提到最近一次的长假不远了,回家的旅票有多难买。
这里的通行时间和阿豪的经验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他一生中耗在交通上的最长时间也不过三小时。但这里就不一样了,多数同学们的回乡时间是以天来计算的,想想就觉得痛苦。
「噢,到了到了。」有人看着越来越近的褐se城墙说。
城墙圈起来的校地是校舍较密集的区域。由於整个校区由隧道出口开始几乎是一路向上的大坡地,城墙内地势较低的一部分被师生称为「下院」,相对较高的部分就被称为「上院」。他们这一车人的宿舍刚好都散落在下院及墙外,阿豪的同学们纷纷准备下车。
「阿豪你要直接去找埃文小姐喔?」他们看阿豪没有起身便问。老师们的办公楼在上院,离这里还有一大段距离。
阿豪点点头:
「还要去回报结果。晚点见!」
「晚点见~」他们在城墙缺口前下车了。
「要帮你带晚餐回去吗?」布朗下车前转头问。
「噢,不用,我在那边吃过了。你今天也要去排演吧?加油啊!」
布朗苦笑着道了声谢,灵巧地跳下车。
从外部要进到墙内并没有正式的城门,大家都习惯於穿过这个像被砸穿般的缺口。虽然经过漫长时间的洗刷,从城墙的断面仍可以清晰看出,当初建造城墙时是先堆砌厚厚一层红砖,红砖外再包裹白se石灰,最後再糊上混合多种泥土的坚固外壳。三种颜se使得城墙断面远看就像覆盆子巧克力n油蛋糕一样。
阿豪又坐着车绕了大半个校园,最後在办公楼前跳下车。他用右手手背触碰一下楼房的墙面,再退後两步站定——学生的右手手背都在入学时被涂上特殊的墨水,就像在商品上贴了条码一样,能够提供身份辨识的功能。
校园里的办公楼并没有开放式的门,而是由墙上蚀刻的魔法阵透过来访者身上的身分证明,来判定他是否拥有进入屋内的资格。学生身分显然不能随意出入教师办公楼,因此阿豪只能像现在这样站在屋外,等魔法阵向内通报他的来访。
不一会,墙面一闪,一名年轻的nv老师直接出现在他面前。她双手环x,噙着笑容却眼神锐利,身高一米五,气场两米八。
「嗨!谢谢你,威豪。对方反应如何?」
「报告埃文小姐,一位问了我几个关於魔法的问题,但我感觉她没有把我的话当真;另一位觉得我是疯子。」阿豪不自觉地站直身子。
埃文沉y了一会:
「後者是哪一个?」
「曾经梦过河和飞行茧的。方以晴。」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但她拿了我们的传单。」
「那就有机会。」埃文毫不迟疑地回应,似乎早已预期阿豪会这麽说,「明天是假日,我会去找她。应该会挺有趣的,你没事的话可以来看看,薪水照假日加班算。」
「好!」阿豪眼睛一亮。
「这次出公差的薪水很快就会打给你,到时候再麻烦你用学生证确认。」
「好,谢谢。」
「不用谢。还有其他事吗?」
「啊,没、没有。」
「好,那就先这样罗!」她潇洒地挥挥手,转眼间就消失了身形。
加班的双倍薪水显然让阿豪下午受的挫折一扫而空。他开心地顺着大斜坡,一路小跑步着往下院而去。
用过晚餐後,以晴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番,还是决定把今天拿到的传单拿出来看一看--反正又没什麽损失,而且会考考完的现在,她感到几乎是空虚的空闲。
这是一张学院的招生传单。全彩的三摺页。传单上简要地介绍了学院的学制、校风,以及学生毕业後的职业统计,看起来与一般的招生广告并没有什麽不同。
除去它是一间魔法学院以外。
她几乎想笑。这与其说是招生广告,不如说是书商的宣传技俩:八成是最近哪一套火红的学院或漫画准备上市,因此书商直接使用故事里的设定,仿照招生广告的写法,设计出这些宣传单。
虽然这依然不能解释为什麽他们选择在那麽偏僻的地方发传单,以及为什麽那位工读生知道她的梦。
她发现自己陷入泥淖:越是想忽略这张传单,就越是想找些理由说服自己那是假的,但唯独梦境这点怎麽样都解释不过去。
等等。
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x:至今为止她从未与其他人分享过这个梦,ga0不好大家都梦过同样的场景,只是像她一样没有说出口的时机?
她随即掏出手机,在脸书贴文更新的地方输入:
「大家有没有常常作相同的梦的经验啊?能不能分享一下?」
输入完後,在发布前她犹豫了一下,倒回去把措辞改成火星文:
「你各位u木u常常作相同的ㄉ梦ㄉ经验阿求分享」
不到几分钟,贴文下陆陆续续出现同学们的回覆。
这副景象因会考之故,已经很久没见到了。她突然有点感动,这才真正有了会考已经考完的实感。
「我小时候常常作在一栋大楼里迷路的梦!!!後来长大就很少再作了」
「你大概是因为已经习惯在现实中迷路了」
「淦ㄐㄅ」
「我有我有我常常作梦梦到忘记写作业」
「楼上把现实跟梦ga0混?」
「楼主说出你的故事」
「我常常梦到一条超大的河」她谨慎地回覆。
「没剧情喔?」
「8记得ㄌ」
「我常常梦到战争!!有个片段我记超清楚der就我走在城墙附近突然背後的城墙不知道被什麽东西整个炸开我整个人往前飞出去」
「你有回头看吗因该会看到超大型巨人」
「应啦g」
「应就应啦凶p喔」
「吵架滚去其他地方吵谢谢慢走不送」
她放下手机,按着额角叹了口气。
看来她的假设又被推翻了。至少同学间并不是人人都会作关於大河的梦。
她又把广告单上的学院名称「红木山」喂给搜寻引擎,令人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任何相关的资讯——这间学院没有在任何或漫画中出现,也没有任何人谈论过它。最接近的只有美国旧金山的红木城,但与学院没有半毛钱关系。
或许是语言不对?但传单上「红木山魔法学院」下方的一串文字并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种语言,她无从查起。
如果她的世界观是一栋楼房,毫无疑问,这张传单已经撬下一块墙角了。
她把传单小心地藏好後,决定做些什麽来转移注意力。玩游戏是个好选择,於是她又掏出手机——
房门突然被推开。
「晴晴,你来。」母亲相当自然地探头进来,丢下这麽一句後,随即又转身走了出去。
以晴沉默了一阵,将手机收回口袋里,跟着母亲的脚步来到客厅。父亲已经坐在沙发上,平时摆在桌上招待客人的小点心通常没有客人,所以很少有人会去吃也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很多张印满图片与文字的纸。
「恭喜你考完会考了。来,我们跟你介绍一下你之後要读的高中。」父亲用称得上是亲切,不过总感觉有一丝别扭的口吻说。
「这些是我整理的喔。」母亲似乎很是骄傲。
「成绩都还没出来耶。」以晴哭笑不得。
「你不是对过答案了吗?反正你先听着。」母亲催促着以晴在沙发上坐下。
以晴平时的在校表现顶多中上。在她居住的县市,像她这样中等偏上的学生大多会被送进一间私立的寄宿学校,父母向她展示的不意外就是这间。
以晴听着父母兴致b0b0地介绍这间学校的校风、特se课程、在校规定,好似她已经注册为那间学校的学生一般。接着又提到他们认为最重要的办学成果——每年有多少人能考进台大云云。她越听,心里越发觉得迷茫。
「你喜不喜欢这间学校?」热心的解说告一个段落後,母亲问。
「听起来……还不错吧。」她犹疑着回答。
「好,那你有空就准备一下备审资料,到时候我们去报独招。」父亲拍拍手,对事情进行得这麽顺利感到高兴。
「等一下。」以晴突然对自己的未来就这麽被决定感到恐惧。
父母齐刷刷地看着她,似乎很疑惑还有什麽好问的。
面对两人的视线,以晴结巴起来,y是挤出一个问题:
「我……我还不知道我长大以後要做什麽。ga0不好我b较适合读高职啊?」
「读高职?拜托!」母亲笑了起来,「你成绩没有差成那样。不知道要做什麽没关系,你还有高中三年可以0索,慢慢来就好。」
以晴没有去挑战母亲「成绩差的学生才读高职」的论点。她知道这是时间的积累所带来的代g0u,它就是横在那里,而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把她整个人填进g0u里也不能改变什麽。
「你进高职的话,很早就要开始走专业,将来的路就窄了。而且现在找工作还是b较吃学历,当然还是进高中後考一间好的大学b较吃香。这间学校在升学方面有口碑的,你不用担心。」父亲分析。
以晴点点头,心里却因这番话而恐慌了起来。
她突然醒悟到,自己的人生是被安排的。不是被父母——好吧,或许有一部分是——而是被整个社会环境。这个社会在无形间对所有人寄予特定的期望,而她不过是遵循它:进一间名声响亮的大学,拿一张作为门票的文凭,找一份人人称羡的工作。
这要怎麽称呼来着……?p。对了,就是这个词。
「万一我考不上好的大学怎麽办?」她害怕地问,「还有,好的大学是哪几间啊?」
「就是台、清、交这些罗。」母亲一派轻松地说,彷佛考上这些大学一点也没有难度似的。
以晴哑口无言。
「等等、等等。」她觉得父母的愿景与实际情况有很大的出入,再不把他们拉回来就糟了。她尝试组织着语言:
「我……我考不上那些学校。我的成绩顶多中上而已,要是……要是我都考得上,那排在我前面的人都考得上,台湾就不会有这麽多大学了。」
说完後,她自己觉得挺合理的,下意识地点点头。
「你怎麽还没进高中就想着考不上大学呢?」父亲却蹙眉,「反正你先准备备审。进到这间学校,好好读书,一定考得上。」
回到了原点。她想起自己最初的担忧。
「那……」如果没有推上这间学校怎麽办?
她看着已经有些不耐的父亲,及一派轻松的母亲,忽然觉得如鲠在喉。
「……好。」她最终这麽说。
她忽然想起那条河。
我想回家。五岁的自己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ch0u噎着说。
当天晚上她没有梦到大河。
或许是受了同学在脸书回覆的影响,她梦到了战争。
只是她梦到的不是城墙被炸穿,而是逃难的人群。
似乎是在深山当中。明明是一大群人,却安静得出奇。不像是课堂上被训斥後短暂又带点心虚的沉默,而是si灰般的寂静。梦里的她身心浸泡在疲惫中,连脑子都是空白的。已经没什麽好说,也没什麽好想的了——梦里的她处在这个状态,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即将去的又是哪里,仅仅是挪动脚步跟上人群。
然後。
远远地,看见了城墙。
在遥远的古代,一个蒸腾闷热的夏天,一道惊雷破开厚重的云层,大雨像打翻的水桶一般倾倒而下。
这场雨不停歇地下着,平时滋润大地的水此刻如同凶猛的兽群,震天咆哮着吞没了所有生物的家园。
在一望无际的泥hse汪洋里,男孩扒着一块浮木,茫然地看着混浊不堪的泥水。
至高神看见了这一幕,心生不忍。祂派遣的使者化作尾巴长长的燕子,翩然落在男孩眼前。
神使说:
「我奉神的旨意而来,祂愿将祝福赐予你们,但这意味你们将承受等同的诅咒。」
男孩答应了。神使将强大的魔法教给男孩,令男孩学会了驾驭风、驾驭火、驾驭水、驾驭大地;男孩令大水退去,万物复苏。
神使离开前叮嘱男孩:
「从此以後,你便是神的仆人。若是有一天,你的心中失去了神明,祂将收回祝福、降下神罚——这就是你的诅咒。」
「我愿奉献我的余生,以报救恩。」男孩谦逊地答应了。
此後,驾驭万物的强大魔法被称为神授魔法。
有别於一般人本能地学会使用的魔法,神授魔法必须在接受祝福後方能使用,这造就了魔法学徒们在升上四年级时,会统一前往神殿领受祝福的传统。
然而,六百年前,克l堤埃王国的一名少nv对此提出了质疑:
「魔法是我们的天赋,而除了天赋外,我们还会思考。就算没有神明的祝福,我们迟早也会想出用魔法驾驭万物的方法,谁稀罕祂的祝福了?」
少nv最终被逐出魔法学院,却丝毫没有悔改,反而秘密地在各地传播自己的理念,渐渐聚集了一批信徒。他们在隐蔽的深山中建立了一座小村落,成为少nv信徒的人们会被带往那里,断绝一切与外界的联系。
几年後,各方寻找该村庄未果,少nv越发嚣张起来。她带领大批信徒包围一个又一个地势偏僻孤立的村庄,b迫村民加入行列,不从者被毫不留情地nve杀。每一次的进攻都经过jg心策划,并且离去得不留痕迹,灭村的消息往往落後很久後才传出,事後调查往往一无所获。
举国惊惶又愤怒,质疑王政府的声浪渐起。再加上当时克l堤埃王国正与邻国交战,国内早已民不聊生,雪上加霜之下,最终爆发了内战。
待旧政府被推翻、战乱平复,人们才惊觉:那名疯狂又残忍的少nv,已经没有动静了。
少nv与信徒最终没有逃过神罚。
又过了一段时间,当新政府、军队、冒险者等各方人马,费尽心思仍无法找到那传说中的村落,几乎放弃之际,一个在深山中的废弃村庄被偶然发现。那里充斥着大量使用魔法失败的痕迹,环境首当其冲受到剧烈的影响:土壤只能种出病恹恹的植物;井水并非清澈透明,而是像水银一样散发出诡异的金属光泽。
在该处生活的居民没有一个活下来。虽然遗t早已腐烂发臭,但仍能看出是以身t变形扭曲的非自然方式si亡;而在村落中央,似乎是做为集会场所的地方,当年的少nv平躺在地,双手紧握着短刃,刺入自己的心脏。
没有人喜欢这个凄惨的故事。但它不仅是最常被改编为童书的一段历史,就连学前所与正式学院教育都会在课程中反覆强调,以期避免类似的悲剧再度发生。
而红木山魔法学院的新生入学典礼向来有个传统,就是将少nv的故事编排成戏剧,在新生面前演出。
这在以往都是由戏剧社负责,今年也不例外。它被视为戏剧社一年级的成果发表,从编剧、选角到演出、幕後,全部由一年级生齐心协力完成。
这天晚上,戏剧社照例借用了集会礼堂的场地来排戏。
「从今以後,我再听不下神罚一类的鬼话,亦再不受你们谎言的摆布。我们的魔力与生俱来,你们却说是天神所予,是什麽使得你们卑躬屈膝,露出如此献媚的丑态?」舞台上,光线汇集处,一名黑发nv同学以挺拔的姿态站立,表现出浑然天成的高傲。她微微扬起头、手指向面前几位饰演教师的同学,朗声读着台词。
饰演教师代表的同学,以浑厚的嗓音沉痛地训诫:
「孩子,你翱翔於天际便忘了栖枝,神已从你心中离开,你那高洁的灵魂亦不复在。孩子,从今以後,你再不是一位魔法师,一切魔法都将离你而去!」
「没有存在能令飞鸟敛起双翅,屈於大地而忘记天空。再会了,我亲ai的老师们。」少nv大动作甩开宽大的衣袖,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
「神啊,我们的孩子已经迷失,我等已预见她未来的悲惨。神啊,请您原谅她的傲慢,并相信她终将悔改。」扮演教师的同学们低下头、作出祈祷的姿势,低声诵念。
一位棕se长发的男同学悄悄自幕後出现在舞台边。他看着少nv离去的方向,轻轻y诵:
「神啊,我心悦的nv孩即将远去。神啊,儿时的她曾为春季初雷而微笑,又为遍地残花而落泪。神啊,若就连您也阻止不了她的脚步——」
聚向舞台的光线「啪」一声倏然熄灭。他叹息似地道出最後一句:
「我愿与她一起负担天罚的怒火。」
几秒中的寂静後,灯光陆陆续续重新点亮。
「好——今天大家都表现得不错!这一幕演得非常好。辛苦了!」边上的戏剧社指导韦德先生高举双手,热烈鼓掌。
「神啊,超级热,谁帮个忙把光灭掉?」率先发难的是其中一个饰演教师的nv生。她脱掉罩在制服外的黑se长袍,满脸通红地为自己扇风。她的同伴们也纷纷做出相同的反应。没办法,他们的戏服实在太厚重又x1热了,而且更糟的是这还不是全套,正式演出时还要携带各种沉重的配件。
聚向舞台的光魔法很快被分散照向他处。
「大家辛苦了。」本次演出的编剧——名叫萝丝少nv,手持密密麻麻写满注解的剧本,右耳别着一支羽毛笔,脚步轻快地踏上舞台,和煦地微笑。她放下剧本,忙着帮演员们将黑se长袍整齐叠好,收集在一起。她留着一头红棕se长卷发,松松地束起垂在右肩,在舞台上相当显眼。
「刚才那幕有上场的演员都过来我和萝丝这边,其他人把道具收一收。结束後我们去吃宵。」韦德先生也登上舞台,站到萝丝身旁宣布。
一阵欢呼,现场传出杂沓的脚步声。
「薇薇安,你刚才好厉害。辛苦了。」布朗——幕末出现的棕se长发男同学,看着一蹦一跳跑上舞台的黑发少nv,笑着称赞。
「真的吗?谢谢。」名叫薇薇安的黑发少nv可ai地歪着头,半睁着眼,看起来像在梦游。刚刚那气场十足的高傲少nv不知道被丢到几重云霄外了,剧烈的反差让人不禁产生她们并非同一人的错觉。
「其实我想不太起来刚才演了什麽。」她顿了顿,又补上这句。
「没关系,你先休息一下吧。」布朗已经很习惯对方的短暂失忆了。他自己偶尔也会发生这种情况:在舞台上表演得太过投入,退场後反而对舞台上的记忆很模糊。不过基本上休息一下就能缓过劲来,不是什麽大问题。薇薇安耸耸肩,就地在舞台上坐下,慢条斯理地把散下来的长发分成两束,扎起一对高双马尾。
韦德先生与萝丝先後叮嘱了老师与少年的扮演者一些今天的不足之处及优点,例如老师们的语气应该再更加迫切,让观众感觉到他们一心想拉少nv回头的焦虑;又b如少年的最後一句台词需要以更加铿锵有力的方式呈现,才能表现他与少nv共同负担命运的决心。最後韦德才点了薇薇安:
「嘿,轮到你了,记忆恢复了吗?」他带着半开玩笑的口吻问。
「可以了。」她点点头。
萝丝翻阅着她写满注解的剧本:
「基本上没什麽问题,不过愤怒的力道再放缓一些会更好,这里的少nvb起生气来说更多的是失望,能理解吗?」
「失望?」薇薇安偏了偏头。
韦德补充:
「打个b方……就是你很希望你们班的班长去说服老师减少一点作业,班长回来後却帮着老师说服你这次作业已经很少了,你当下的心情。」
她又偏了偏头,可ai的动作配合的却不是相应的话语:
「那我大概会……生气到把班长海扁一顿?如果作业真的很多的话。」
一旁,身为薇薇安的同班同学,同时也是班长的布朗,不着痕迹地倒退三步。
「而且我觉得,少nv这时候应该真的是超级无敌生气了,会想着你们这些老古板,我还不把你们捏成渣渣之类的。」她很诚实地继续说。
「等等!」
「不要用那麽可ai的声音和动作说那种话!」
一旁饰演老师的演员们纷纷哀号。
萝丝低头思考:
「嗯……如果是薇薇安的想法,我觉得可以采纳。韦德先生觉得呢?」
韦德先生沉默了一阵,接着不知道是被薇薇安说服,还是放弃说服她了,总之他点点头:
「好,就照薇薇安说的吧。今天就这样,我们去问问幕後的收拾好没有。」
「宵夜!」薇薇安眼睛一亮。
「……薇薇安。」
「嗯?」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让人害怕?」
「还满多的,怎麽了?」
「……没事,我就问问。」
「我想吃炸魔芋叶——」薇薇安边以像在梦游般的语气说着,边起身往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的幕後同学们跑去。
这个时间,三座学生餐厅的店舖中,只剩一家提供宵夜的店还开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餐厅,占位的占位、点餐的点餐,各司其职相当熟练。
几个戏份吃重的演员习惯坐一桌,在等待食物做好的时间中对对台词,顺便吐槽剧本。
「神啊,儿时的她曾为春……春初……」
「春季初雷。」
「……神啊,年幼的我正为记不得台词而惶惶哭泣。神啊,若是连您也不能把台词改得现代化一点,恐怕我们的开学初演就要出包了。」布朗满脸厌倦地靠在椅背上。
「萝丝说她已经很收敛了——」薇薇安拖长了语调。萝丝是她的室友,当时她也千方百计跪求萝丝把台词写得白话一些,但显然萝丝对「白话」的理解和他们有很大的出入。
啊,文青真可怕。
「离初演还早着勒,而且你们这不是几乎都背好了吗?今天对戏也没出什麽问题。」
「运气啦。一不留神就整个错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台词改成现代化一点的话会变什麽样?」
「p孩,你被开除了!」饰演教师代表的同学毫不迟疑地说,似乎已经在心里藏着这句很久了。
「……少nv怼老师那边的话,大概就会变成你们这些老古板,我还不把你们捏成渣渣吧。」布朗瞥了一眼薇薇安。
「布朗,你的台词会变成怎麽办,边缘人我唯一的朋友跑路了,我还不跟着跑路喔。」薇薇安眨着眼睛,好心提醒。
「等等,哪里来的边缘人设定?!」
面对布朗的吐槽,薇薇安只是耸耸肩:
「总觉得就是这样。六百年前,跟着少nv一起离开的男生一定是个边缘人吧。」
「……不对,历史根本只记载少nv带着一批同学离开,这个特别有戏的男生是萝丝脑子有洞自己加的。」布朗无力地纠正,「而且这个角se喜欢少nv耶,求你对他好一点。」
「这个啊,这个少年是我请萝丝加的喔。」薇薇安偏了偏头。
隔壁桌的韦德先生朝这里瞥来一眼。
布朗脑中浮现不久前薇薇安「把班长揍一顿」的言论,冷汗涔涔落下。
「不是,我的意思是……总之我不是说你脑子有洞……」
「哦——布朗——」
「布朗你看你——」
其他演员纷纷起哄。
「如果你觉得少年不该出现在剧本里的话,我可以拜托萝丝把他砍掉喔?毕竟他跟主线剧情的关系不大果然很边缘啊。」薇薇安说着,像是忽然发现真相一般睁大眼睛。
「算我求你了,别再说了。」布朗诚恳地看着她。他根本分不出来,对方是真的突然发现他的角se很边缘才做出这些反应,还是一切都只是为了捉弄他的演技。
薇薇安在舞台上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更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对她来说,哪里是表演与真实的分际。
幸好这时他们点的食物做好了。薇薇安开心地抓着一袋油炸魔芋叶,吧嚓吧嚓地嚼着。这是一种在南方常见的点心:魔芋叶的叶r0u多汁,卷起来裹上面粉後丢进油锅。光听做法就知道热量不低,不过薇薇安显然没在担心这个。
相较於开心的薇薇安,布朗si命把手上的果汁往嘴里灌,一心只想离开。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怀念那间又旧又小的宿舍,即使阿豪已经把零食堆到了他的床头为什麽那家伙明明要自己出钱缴学费和买材料,但还是剩那麽多钱买零食?他到底打了几份工?也无法撼动这份心情。
喝完一大杯果汁的布朗率先打了声招呼走人。坐在另一桌的萝丝本想等薇薇安吃完了一起回去,却得到一句「你先走,我还有事」,满腹疑惑地离开了。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去,不知不觉间只剩下薇薇安,还有坐在隔壁桌的韦德先生。薇薇安瞅了他一眼,起身走向店家,又点了一份炸魔芋叶。
「……你还吃得下?」韦德先生哭笑不得。
薇薇安转身看着他。她的表情对他而言很陌生,以致於他花了一段时间才想起来:怎麽说呢?失望、恨铁不成钢。没错,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用这种表情看着他了。
更何况是一个学生。
我做错了什麽?——他无声呐喊。
薇薇安看着那张无辜的脸,歪了歪头,索x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韦德。刚才我跟布朗说是我建议编剧把少年这个角se加进来的之後,你就一直朝我这边看,而且还不停抖脚。上一次你抖脚是在听总务说经费可能不够之後了。所以你要问我什麽?」她偏着头问。
「……薇薇安。」
「如果你想问我有没有人说过我很让人害怕,那你之前就问过了。」
「……为什麽会想把少年这个角se加进来?」韦德先生想si的心都有了,他明明是问问题的那个,怎麽反而像在被b供?而且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小nv生,用可ai的、歪着头的动作看着他!
「什麽啊,这让你焦虑到抖脚?」薇薇安不可思议地反问。但是像布朗一样,韦德先生也无法判断这究竟是演技还是真情流露。
「其实我一开始没说是男生,只是说了这个少nv应该也有很要好的朋友吧?那种从小就认识、要好到会跟她一起离开学院的那种朋友。不过萝丝听完後,笔一歪就写成了暗恋少nv的男生,而且不知道为什麽还散发着边缘人的气息。」无视於韦德先生满脸的尴尬,薇薇安自顾自地解释。
韦德先生听完後抚着下巴,兀自思索着。
「韦德。」
「啊?」
「你还是在抖脚。」
「……其实校方有质疑过,为什麽要加这个角se进来。」韦德先生被迫坦白,「你知道的这个剧的目的是提醒新生一定要遵从规定,不然就会落得像少nv一样的下场。当初剧本交上去的时候,有些老师担心这个少年会模糊焦点。但萝丝说原本那样太无聊了,至少这个男生可以让新生以为会有什麽ai情剧,骗他们继续看啊!而且少年的确也没什麽戏份……最後是因为这样才通过的。」
「难怪这个角se这麽边缘。」薇薇安点点头,「所以你担心我提议加这个角se是为了模糊焦点。我的人品在你心里有这麽差吗?」
「不、不是……但我现在有了新的担心。」韦德先生难得严肃了起来,「薇薇安,你提议少nv身边应该要有个要好的朋友,是不是代表你逐渐认同了少nv?」
「这两件事情有什麽关联吗?韦德你的逻辑思考还活着吗?」薇薇安相当真诚地看着他问。
「啊?欸?那个……」
「我是少nv的演员,当然要理解她才能把戏演好。」薇薇安也换上严肃的口吻,「她虽然是历史上一个相当有名的人物,但在我们的剧里,她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孩。我不理解那个历史上的名人,但我理解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因为我就是。十几岁的小孩会想顶撞一下大人、会有亲近到一起做傻事的朋友——我是以这样的心情在扮演她的。但我不认同她不守规定任意使用魔力这点。你看起来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喔。」
「的确是这样。」韦德先生放弃在这令人害怕的一年级学生面前隐藏情绪了,「谢谢你的解释。」
薇薇安耸耸肩,起身去拿炸好的魔芋叶,回头对他挥挥手:
「明天见——」
韦德先生苦笑着,也对她挥挥手。
在薇薇安走出餐厅没多久後,刚才还在店家摊位里看店的青年笑嘻嘻地单手撑着柜台,明显是在耍帅地翻了出来。
「呦,晚上好。」他在韦德先生的对面坐下。
青年看上去b韦德年轻一些,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店家的围裙,一头短碎的金发被包在印有店家标志的帽子下。看清了来者,韦德顿时瞪大眼睛:
「贝里纳?!你不是实——」
「嘘——」虽然餐厅内只有寥寥数人,名叫贝里纳的青年还是紧张地四下张望,「别那麽大声!」
「抱歉,但是实习老师不是不能兼差吗?你在这里打工?」韦德压低声音。
「所以我才选这个时段啊,没有老师会在这时间来餐厅了——除了你啦。」贝里纳叹了口气。
贝里纳是这学期刚来到红木山的实习老师。初来乍到的实习老师向来是被当成杂工使用的,有阵子他被分派到韦德底下帮着做杂事,两人因此认识。韦德忘记他们是怎麽熟络起来的,似乎是因为两人私底下垃圾话都很多吧,说不定是因为同仇敌忾地抱怨某位主任。但韦德记得当初贝里纳并没有在这里兼差。
「你是不是……突然需要用钱?那样的话——」
「没没没,不是那麽沉重的事。」贝里纳连忙打断他,「只是,你知道,钱多点总是好的,有钱能使神按摩嘛。」
「我去你的神按摩。」韦德翻了个白眼。
「刚才那些是戏剧社的学生?」贝里纳话锋一转,「那个双马尾小nv生挺可ai的,一年级?介绍一下?」
韦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贝里纳用充满期盼的目光望回来。
韦德耸耸肩,从上衣口袋ch0u出一支笔,在宵夜的纸袋上写下一行字,推到贝里纳面前:
「这是她家的地址。」
「唔哇——韦德你这个大变态。」贝里纳连忙拿起来仔细一看,「等等。」
韦德斜睨着他。
「你少骗我,这是山下那间警局的地址——把你那张很明显在说怎麽没上当的表情收起来好吗?」
当太yan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以晴脸上时,她自战争的梦里惊坐起来。花了一些时间思考天为什麽这麽亮、闹钟为什麽没有响之後,她才恍然想起,今天是周六。
家里很安静,父母应该是出去加班了。简单洗漱更衣过後,来到餐桌前,在桌上看见一张纸钞。她捏起钞票,看了看时钟,九点半。幸好附近唯一的早餐店还开着。
以晴下了楼,往社区大门走。经过警卫室时,眼角瞥见一男一nv正在办访客登记证。她原先没有在意,但下一秒,男生放下笔转向她,双方都愣住了。
「你是昨天……」以晴差点就将「在桥下传销的」脱口而出。幸而她赶紧闭上了嘴,转而伸手往桥的方向一指。
「对对对!」少年扯着身边矮个子nvx的衣角,自以为小声地说「那是方以晴!」nvx转身看了过来,是个成年人。少年又装作熟络地对以晴喊:
「我们正要去找你来着,你要出门?那真是抱歉啦,改天再……」
「不必。」以晴打断他。见对方一副焦急着还想解释些什麽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说:
「我要去附近美而美,我们边走边说。」
少年两眼放光。他身边的nvx与警卫道了谢,三人一起往社区外走。
半小时後,以晴领着两人进了家门,心情复杂。
路上她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与姓名--红木山魔法学院的老师和一年级生。好样的,昨天那张传单里的人物一个个跳出来了。
阿豪声称自己已经很久没吃家乡的早餐了,同时又一个劲儿向埃文小姐推荐,最後的结局就是三人围着以晴家的餐桌,手上各捧着一份蛋饼和n茶。
埃文小姐一边把蛋饼往嘴里送,空出的手也没闲着。她在空中做了一个提起东西的动作,忽然一叠纸张就出现在她手中。以晴还来不及惊讶,埃文小姐又将纸张摊开在餐桌上。和昨天收到的彩印传单不同,这些纸张上用墨水笔工整地画了一些图表。
「那麽,我是红木山魔法学院负责特殊招生的埃文。希望您能容许我替我们学院做个完整的介绍。」她笑盈盈地开口,语气隐隐透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刚刚那个……这些是从哪里……」以晴还没从一连串称得上是文化冲击的惊讶中缓过来。
「哇,我简直看到去年的我。」阿豪事不关己地咬着x1管说。
「别急,我一个个解释。」
埃文小姐从她的家乡开始说起。
那是一个人类,及少部分其他动物都能使用魔法的世界然後,就像哈利波特他们撞柱子穿越那样,两边的世界有某些地点是相连的——阿豪补充。
人类能够奔跑,却非人人都会成为优秀的跑者,对於魔法天赋亦是如此。魔法学院存在的目的,就是帮助对魔法有兴趣的孩子深入钻研,以及给予就业方面的辅导。
「只要在毕业後通过初阶魔法师考试,就能每个月领取魔法师公会提供的研究津贴。」埃文小姐眨眨眼,特别强调,「本校近五年来的通过率高达百分之七十六,大幅领先全国通过率的百分之四十八。」
「噢……」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以晴摆出尊敬的神情。
而红木山魔法学院又肩负着特别的任务:找到散落在「另一个世界」——即以晴所在的世界中,拥有魔法天赋的孩子,给予其成为魔法师的机会。
「所以……刚才那是魔法。但这跟我有什麽关系?我从来没有展现过类似的能力。」
「但你作过梦。」埃文小姐指出,「我们观测到,反覆出现在你梦里的那条河,是你拥有魔法天赋的证据。」
「啊?」昨天阿豪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但这两件事之间的关联何在?
「不然,现在来实验一下?」
「实验?」
埃文小姐不由分说,把早餐纸袋放在一边,凭空ch0u出一张纸和一支粉笔,当场在纸张上画起什麽来。纸张的边缘并不平整,颜se是是褐se,白se粉笔在其上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以晴好奇地凑上前去看,惊叹对方竟然可以不靠工具便画出相当漂亮的圆圈。
但真正令她瞠目结舌的还在後头。
纸上的图案越来越复杂,却奇蹟般地工整。最後,一个b例均匀的、似乎是魔法阵的东西展现在她眼前。
「这一块是供应能量的区块。」埃文小姐把纸张凑到以晴面前,指着图案的左下角,「如果你有天赋,就能发动它。」
「完全没有头绪。」以晴老实说。
「不急,你试着把手指放上去。」
她依言照做。
在食指接触到图案的一瞬间,她脑海里竟然直觉地知道下一个步骤。那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就像是婴儿会本能地扶着墙壁学习站起一般。
她顺从自己的直觉。魔法阵竟从左下角开始,慢慢亮了起来。待整个图案都亮起後,原本纯白的光芒转而偏向冷se调。她好奇地用另一只手伸手去0,手指竟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这是我们那边常见的,用来调节温度的魔法阵。若是注入更多魔力,效果大约就像你们的冷气一般。」埃文小姐微笑,「这就留给你当纪念。现在,能允许自己考虑一下红木山吗?」
以晴沉默地注视着魔法阵,思考了一阵,又望向阿豪:
「有件事想要请教。您当初……」
「我j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们是同辈好吗?」
「……你当初为什麽放弃在台湾的生活,跑去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地方读书?」
阿豪愣了愣。他转向埃文小姐,对方以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这个……」他吞了吞口水,「那我问你,你怎麽没把我们赶出去,反而放我们进来做介绍?」
以晴有些窘迫:
「我……」
「威豪,我们是来帮助她了解那边世界的一切,你自己得先回答她的问题才行啊。」埃文小姐感到好笑地出声提醒。
「欸?啊、哦,抱歉。」阿豪搔了搔头,「我那时候……老实说吧,我在这里——台湾,混不下去啦。我读书不行,爸妈觉得很丢脸,会考成绩公布那天,我们大吵了一架,我跑出家门,遇到埃文小姐……反正之後我就被接去红木山了。」
以晴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我在这里迟早会让父母失望的。」她稍稍低着头说,「不过,让我再考虑一阵子。谢谢你们特地跑一趟。」
埃文小姐微微一笑,拿出一颗随处可见的小铃铛,交到以晴手中:
「一旦你决定来这里,就用力摇响铃铛。家人那方面我们会帮忙的,要对他们坦诚事实或有所隐瞒,都是之後的事,可以先不考虑这个问题。」
独角兽自红木山山脚下缓步而上。两侧高耸的树木提供了足够的叶荫,正午的yan光穿过叶缝,被筛成细碎的光点,多少缓和了夏初的高温。
「天气越来越热了,长假也越来越近了,真好。」阿豪坐在车厢上,舒服地打了个呵欠。
因为红木山位在大陆东南方,自春末至秋初都非常炎热,因此六月中到九月中这最热的三个月,是学生们放假的时间——刚好撞上了台湾的暑假,每每想起这件事,阿豪都觉得很奇异。
「威豪,你这次长假也没有打算回去见家人吗?」埃文小姐问。
「嗯……没吧。我有很多事还没想清楚。」他把身子往椅背上重重一靠、大剌剌地翘起二郎腿。
阿豪对於来到这魔法世界前的最後一份记忆,是家人的叫嚣、自己的怒吼,以及碗盘的碎裂声。
那是会考成绩公布的日子。
平时不曾回家吃晚饭的父母,那天双双准时下班,与一桌家常菜一同出现。
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晚饭的气氛沉默压抑。
在吃完,据说能靠这个证明她是这座大陆上的合法居民。正当她想看清楚印章的花纹时,墨水就像是被x1收了一样,迅速没入皮肤而消失了。她惊恐地几乎尖叫,不过周遭的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她只好强迫自己淡定下来。
在频繁的问卷测验洗礼下的空档,埃文小姐还替她恶补了这边的语言。至今她能听懂这边的语言完全是魔法道具的功劳:埃文小姐给她的双向翻译晶石,一般是冒险者在跨国旅行时使用。不过这道具是消耗品,晶石能够承载的魔力大约只能撑六个小时,而据阿豪所言,一颗的价格大约是他在镇上打工一个早上的薪水。
「反正是学校的经费,不用白不用。」埃文递给她一整袋双向翻译晶石时是这麽说的,「用剩的你若有门路就拿去换成现金吧。」
——这句话成为她努力学习语言的巨大动力。
然而翻译晶石只顾得着声音,文字部分就没办法了,因此校方还提供了另一种魔法道具——复读笔,只要划过文字便能播出该文字的语音。靠着两样道具的辅助,以晴在三个月内把克l堤埃语学到了勉强能g0u通的程度。
暑假平淡地迎来了尾声。在山风悄悄捎来一丝凉意时,新的学期随之展开了。
合唱团悠扬的歌声中,帘幕被缓缓拉开。散下头发的薇薇安与绑着马尾的布朗,分别站在舞台中央大树布景的两侧,背对着对方。布朗背着手,微微仰起头;薇薇安则双手抱x,注视着前方。巨幅诸神画像作为背景,高高悬挂在上方,注视着两人。
故事由少年少nv尚在就读魔法学院,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间点展开。少nv提出了一连串质疑:为何人类必须接受祝福後,才得以使用更高阶的魔法?为何明明是来追求知识的学子们,却被限制仅能基础的书籍?
「说到底,神明是否真的存在?若祂们存在,为何对满腹疑惑的我不闻不问?」薇薇安扬起头,侧脸面向观众,又似乎在偷瞄少年的反应。
「对魔法的限制,难道不是为了我们的安全?对知识的限制,无非是担心过於无知的我们走上歧途。儿时的你并非如此多疑之人,是什麽使你变得如此猜忌?」
「我倒要怀疑,儿时的你是否也如此盲目?是什麽使你失去提问的勇气?」
少nv失望地转向前方,大步离去。少年回头看了一眼,犹豫再三,终究是放弃了拦阻。
帷幕闭上。分歧由此开始。
在学业生活的最後三年,少nv研究出一套与神授魔法截然不同的魔法系统,公然向教师们挑战神授魔法的唯一x。教师们既震惊少nv的行为在三年间竟完全没有被发现,又哀痛少nv的心中失去了神明,最终决定将少nv自学院驱逐,交由魔法师公会审判。殊不知少nv早有准备,她带着三年间积攒的、认同她的理念而决心将这套系统公之於世的同学们,离开了学院,展开了边逃亡边宣讲的生活。
「不依赖神明而能够施展的魔法」x1引了对神殿不满的群众,他们甚至在一处隐密的地点建立起村落,过上一边维持生计、一边完善这套魔法理论的生活。
少nv站上活动高台,俯视下方或修行、或耕作的信徒,又自满地扬起下颚:
「看见了吗?神明是这麽来的。我赐予他们这套魔法,我即是他们的神明。」
她身後的少年却摇摇头:
「你并非神明。你曾奔跑於田园间、仰躺在树荫下,你曾开怀大笑、与玩伴谈论梦想,你身为人子,仅此而已。总有一天,神罚会降临在你的小小国度,届时你将意识到自己的狂妄自大,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你大可以离开,我会命看守者对你视而不见。」少nv高傲地看着少年,语气中饱含着施舍的成分。
「我会留下。」少年却坚定地笑了。
「那麽请便。」少nv甩开宽大的袖子薇薇安在排练的时候老是被高台的扶手卡住戏服,已经练成了「不着痕迹甚至帅气地把袍子从扶手上扯下来」的本事,转身走下高台。少年不发一语,低下了头。
时间流逝,少年口中的神罚并没有降临,少nv越发嚣张起来。她带领信徒包围一个又一个村庄,b迫村民成为自己的信徒,不服者一律斩杀。在成堆的屍t中,少年抓住少nv的衣领,激动得浑身颤抖:
「你在做什麽?这早已背离你的初衷!你想证明神明的限制毫无意义、你想告诉世人神明并不存在,但你现在只证明了你是个疯子!」
少nv对少年的话语充耳未闻。她仰起头,疯狂地大笑,目光癫狂:
「看见了吗?神明是这麽来的。我执掌他们的生si,我即是他们的神明!」
聚向舞台的光倏然一灭。
光魔法再度亮起时,场景转回了信徒们聚集的村庄。五个信徒和少年围成松散的圈,少nv站在中央,背对着少年,与得像是她本来就该来读这间学院似的。父母除了提醒她「在新环境凡事也得像个男孩子!」以外,也没有多说什麽。
不得不说,是一对y把nv娃当男孩养的奇葩父母。不过她也不讨厌就是了。
当她掀开教室的门帘,中气十足地道了声早,教室里正聊天的同学们纷纷抬头看向这里时——
「g,你怎麽在这!」
以晴从来不知道,听见中文,尤其是国骂开头的中文,是这麽令人感动的一件事。
——即使那位说中文的人跑来搥了她一拳。
她看着在她的想像中已经坐上飞机跑去喝洋墨水的雯淇,脑海里闪过当天在书店的对话:
其实我得到一个机会,可以离开这里,到很远的地方去读一间职校。如果是你,你会去吗?
佛祖啊上帝啊,这句话代入红木山也没什麽不对。以晴这才知道是自己从头到尾都误会了——或者,更jg确地说,「被」误会了。
无论如何,新学期以这样的方式拉开序幕还是很不错的。看着很快就熟络起来的同学们,以晴是衷心这麽认为。
过不了多久,九点整的钟声敲响,同学到齐了,教室里闹哄哄的。以晴粗略地算了算,学生只有二十来个,和她以往四十多人一班的经验大相迳庭。
班导师是一位声音宏亮、神情严肃的中年男x,相当适合镇压这群动不动就吵成一团的少年少nv们。他直接用大嗓门盖过全班的声音,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後,才开始自我介绍及叮咛各项规则。这位名叫戴夫的班导师竟然是一位退伍军人,据他所述是在一次救灾中受了伤、提早退伍,因为闲不下来才去进修,考了张魔法教师的证照。
就在以晴思考着若他下一句说「所以我们以後每天早上来跑十圈c场」的话该怎麽应对时,戴夫先生话锋一转:
「接下来我们来谈谈校规。」
薇薇安那张y恻恻的脸忽然浮现在眼前。以晴想起那位很可能已经被抓去坐牢的学长,打了个寒颤。
「我们学院的校规真的已经算宽松了。什麽平日白天出校门要在校门口传达室登记、进入非自己生理x别的宿舍前要先向舍监报备等等的,都是小事。我现在要说的,是和魔法师公会有关的校规。」
以晴竖起耳朵。
「首先,我想在座各位应该都知道,没有祝福的各位是无法施展神授魔法的。」
大家纷纷点头。
「但这不代表你就能尝试。不能想着:或许我学高年级生那样念个咒、b划一下,就能放出很厉害的魔法啊?既然你选择魔法师作为职位,就要有这个认知:神明赐予我们的魔法,不是那麽随便的东西。你随便地对待他,我们也只好随便地对待你。上一个心里没有神明的人最後下场如何,相信你们已经在开学剧里看过了。」
被戴夫先生严肃的神情影响,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就凝重起来。他轻咳一声,继续说:
「相对的,你们心里常怀着尊敬,我们也会以礼相待。尔等当受赏时,定会受赏;当受罚时,必将受罚,请大家铭记在心。」
戴夫先生说着,眼神扫过每一位同学的脸。以晴迎上那严厉的目光,不自觉坐直身子。
「好!严肃的话题就到这里结束。接下来我们先选班长,再去校园里绕一圈,认识一下环境。」
班长由白发少年萨穆尔毛遂自荐当选。戴夫先生带着他们在校园里走了一圈,接着又忙着让同学领取课本,不知不觉间,十二点整的钟声已经响起。
离低年级教室最近的学生餐厅大爆满。以晴和雯淇好不容易在排了半小时的队後拿到食物,转头看见一桌人正好准备离开,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卡位。
「g,有够挤!」雯淇大声抱怨,不过在这人声鼎沸的餐厅也不显突兀就是了。
「以後买回教室吃吧?」
「好。」
两人安静地吃了会儿饭。没过多久,雯淇忍不住敲了敲以晴前方的桌面:
「喂,老师今天说的那个校规,我不懂啦。」
「能有什麽不懂的,不要尝试施展神授魔法,还不够清楚?」
「不是啊,既然没接受过祝福的我们施展不出来,那稍微装bb划一下有什麽关系?」
「你没听他说要心怀尊敬?」以晴蹙眉。
「说到底,因为心怀不敬就违反校规、甚至魔法师公会的规定,本身就很诡异吧?」
「你就当成国情不同不行吗?以前的新加坡甚至不能嚼口香糖呢。」
「……我竟无言以对。好吧。」雯淇泄气地往後一靠,看似就这麽被说服了。
在新环境的日子展开了。一到三年级的魔法学徒们因为尚未领受祝福,课程还是以文学、数学与史地为主,辅以一门与魔法相关的课程。
一年级的魔法相关课程是「魔法阵理论与实践」,学生们得从各种线条与图案的基本意义学起,再了解它们是如何组织成有意义的魔法阵。以晴以为其他同学多少有些先备知识,自己在魔法阵这科肯定要落後,然而开学第三天,迎来了第一节魔法阵课程後,她发现全班都是一脸懵b。
倒是雯淇一副颇有心得的模样:
「这就跟写程式有点像嘛。」
「你什麽时候学过写程式了?」
「国二资讯课,老师有教我们用过scratch啊,这你也能忘?」
「我还真不记得了。」
那麽,在这没有手机、没有网路、没有辜狗的世界,课业碰上困难时该怎麽做呢?
以晴盯着课本,认真思索了十秒钟。
「……啊。」她抬起头,「书……图书馆。」
雯淇愣了愣。
「我好久没听到这个古老的词了。」她说。
以晴的国中没有图书「馆」,只有图书「室」:规模是两间教室的大小,里面意思意思地摆几座书架,书架上意思意思地摆几本书。大部分的空间都挪做读书区使用:用办公室隔板隔开的好几排座位,桌上放一盏灯,国三生夜自习专用,还得排着队抢位子。
红木山的图书馆虽然不大,但也有三层楼高,两只菜鸟达成共识,总之先参观一遍再说。
一楼的天花板上吊着许多吊牌,有几个上面写着他们主科科目的名称,「魔法阵基础理论与实践」也在这里。窗边是一排两两相对的木桌椅,中间用薄木板隔开,与以晴印象中的读书区很类似。
二楼就没有吊牌了,而是在书柜上贴着该柜的分类,以晴半认半猜地看出几个是「神话」、「历史」、「文学」等等。窗边的座位不是木桌椅而是沙发,整t气氛看起来b一楼休闲。
两人在二楼转了一圈後,走向通往三楼的楼梯。与二楼不同的是,通往三楼的阶梯前有一排石栅栏,一旁的墙上有个醒目的魔法阵,图案与刻在宿舍楼门口的非常相似。魔法阵旁边贴了一张手写告示,但在安静的图书馆内使用复读笔显然不是很好的选择。
以晴伸出右手,将手背贴了上去。
没反应。
雯淇指着魔法阵旁边贴的手写告示:
「那好像是说,接受过祝福的人才能到三楼去。」
「你怎麽看得懂?」
「猜的啦,这几个字的发音跟祝福一样。」
「喔,好吧……」
两个文盲回到一楼,借了一本书名包含「魔法阵」和「入门」的书,走出图书馆。
「其实你不懂的地方问我不就好了吗?」雯淇将手枕在後脑勺,嘟囔着。
「我先看看。有问题再问你。」
彼时才四点多,以晴正思考着要先回宿舍、还是早早到餐厅边看书边等店家开始供餐,雯淇忽然发出一连串「欸欸欸欸欸」的声音,指着前方约十公尺处的两个身影:
「你看那个双马尾的nv生!是不是入学仪式演少nv的那个?」
「小声一点啦,没礼貌。」
薇薇安是被萝丝拉着一起来借几本剧本的。
她实在觉得一天到晚被人指着喊「欸是少nv的演员!」简直像被围观的珍奇异兽一样,因此开学後这几天,都过着下课後在教室待到四点多再回宿舍、晚上十点多再出来觅食的自残式生活。今天萝丝实在看不下去,y拉着快长出香菇的薇薇安出来透透气。
当她们走出图书馆,後方不远处传来一串「欸欸欸欸欸」时,萝丝简直想冲过去给对方一拳。
但薇薇安竟然没像之前一样,偷偷抱怨几句再转过去向对方点点头,而是「咦」了一声,似乎很吃惊地转过头。
萝丝不明所以地看向声音的来源。说话的是一名刺蝟头,长相清秀的男生;他身边是之前在入学考试看过的方以晴。两人正在用她听不懂的语言交谈就架势来看是男生正在被方以晴训话,看样子都是阿豪的同乡。
薇薇安向他们走了过去,在男生前方站定,也不说话,就这样仰着头,猛盯着对方瞧。男生足足b薇薇安高出两颗头,画面有些滑稽。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喊这麽大声的……」对方被盯得冷汗直流。
「你叫什麽?」薇薇安问。
「你」?第二人称yx?
那个刺蝟头是……nv生?
「我、我叫张雯淇。您好。」对方试探地伸出右手,却被薇薇安直接无视了。
「一年级?」
「是!」
「十六岁?」
「十五!快要满十六。」
萝丝被ga0糊涂了,她原以为薇薇安认识对方,但现在是什麽状况?身家调查?她赶快走过去:
「你在g嘛?这几天闷坏了是不是?」
「没,只是觉得她很眼熟。认错人了。」薇薇安看起来有些失望。她看了一眼被晾在旁边的以晴,「晴晴,你们认识噢?」
「之前就是同学。然後,我是以晴。」
「晴晴。」
「……随你吧。」
「要不要一起去山下吃饭?」
「……啊?」
一旁的萝丝终於忍无可忍:
「你先为自己唐突的行为道歉啊!」
「也是噢。对不起。」
喧闹的餐厅里,以晴坐在八人桌的角落,弱小、可怜又无助。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呢。
雯淇一听山下有很多好吃的餐厅就心动了。她们在等待往山下的独角兽列车时碰见准备去买生活用品的布朗,又在餐厅门口碰到来瞧个新鲜的萨穆尔,最後在餐厅里撞见提早来吃饭、等等就要去隔壁的魔法材料行打工的阿豪。
最终形成了七人并桌的浩大规模。
平心而论,食物虽然b学生餐厅稍贵一些,但真的很好吃。一整片魔兽r0u躺在烤盘里,上头淋着酱汁,噗滋噗滋地散发香气。
萨穆尔似乎对戏剧社很感兴趣,他自称学前所时就在戏剧社担任编剧,缠着萝丝他们问东问西,以晴怀疑他除了咀嚼之外的时间都在说话。萝丝本来就带点慈母属x,碰到这像个小弟弟一样的萨穆尔,简直是化学反应,两人几乎承包了一桌七人的对话量。
「话说,後天就是社团博览会吧?中午在礼堂有一场戏剧社的演出,是高年级生负责的,你们要不要来看看?」布朗逮到一个空档,终於cha上一句。
「我是想加运动类型的社团啦,不过可以去你们那边看看。」雯淇率先扫光了食物,习惯x地想找卫生纸擦嘴,接着才意识到这里没有那种东西。
「不考虑一下戏剧社吗——」薇薇安歪了歪头。
「啊?我对那些没兴趣。」她乾脆地回绝。
「别这麽笃定嘛。我们向来都挺缺男演员的,你先来t验一下再断定也不迟啊?」布朗巴不得多拖几个人下水,也一起加入游说的行列。不过话还没说完,他就瞥见薇薇安和阿豪同时用yu言又止的目光看着他。
「我说了什麽奇怪的话吗?」
「我是nv生。」雯淇倒是早就习惯了。她指了指萨穆尔,「你要找生理x别男x的话,那边那个。」
布朗失礼地「啊?」了一声,又忙不迭地道歉。同样惊讶的还有萨穆尔,他转过头来瞪大眼睛,对着雯淇上上下下地猛瞧。
「你看p?我都跟你同班三天了。」雯淇翻了个白眼。
萨穆尔结结巴巴:
「你……你是认真的吗?我还以为你是方以晴的男朋友之类的……」
莫名躺枪的以晴差点呛着,赶紧喝一大口水压压惊。
「因为你们每天都待在一起啊!不说这个了,张雯淇不加戏剧社的话,方以晴你加不加?」
「啊?我不要。」
「那博览会上的演出呢?去看吗?」
以晴瞥了雯淇一眼:
「雯淇去的话,我也去吧。」
「那一起去吧?一起去嘛!」
不停说话的萨穆尔令以晴想起时常拍着她桌子的雯淇,不由得大叹一口气,没有太多思考便脱口而出:
「萨穆尔,你很吵。」
「啊哈,你看你。」对着满脸受伤的萨穆尔,雯淇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走出餐厅时,一阵凉风拂面而来。金h的落叶在石板路上,翻滚出一片窸窣轻响。
夕yan隐没在红木山庞大而沉默的身躯之後。橘红se余晖将云彩烧得火红,东方的天空则是一片乾净的深蓝。两种颜se在苍穹之顶相会,携手抹出一片粉彩般的紫罗兰se。
石板路的两侧竖立着一根根细长的金属柱,这会儿正好由近至远,依序在顶端亮起鹅h的光芒,绵延至红木山入山口。
以晴看着那光芒一路朝远方亮去,看着宽敞的石板路上人来人往,看着阿豪和大家匆忙告别後冲进一间店家,看着雯淇和萨穆尔绕着她相互追打。
「方以晴!」她听见萨穆尔在叫她,「他们说去阿豪打工的那家店买点东西,你去不去?」
她听见自己用彷佛在梦游般的语气回答:
「去啊。」
这是一家魔法材料行。
一走进店里,一gu药材的清香便扑面而来。雯淇深深x1了口气,新奇地打量四周。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整面墙的置物架,上面摆满了透明的壶状大罐子,瓶口用软木塞封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乾燥药材。
另一边则是叠了好几层的大ch0u屉,除了最下层是被拉出来的以外,其他ch0u屉不仅关着,还在门片上刻着魔法阵,摆明了不能被随意开启。
中央则是一格一格的小木盒,里面摆着一叠叠纸张。纸张的颜se相对偏h,她好奇地走上前用指腹摩擦了几下,发现质感b她熟悉的纸张还要粗一些。再仔细一看,每口小木盒里纸张的颜se、纹路都不太一样,摩擦起来的触感在粗细上也有区别。
以晴也跟了过来,ch0u起一张,抚0纸上的纹路:
「像美术纸一样。」
「那是草纸。」萨穆尔走到她身边说,「是手工纸喔!传导魔力的效果b一般纸好,是用来画魔法阵的。」
「一年级的魔法阵理论与实践课会用到很多,可以先买一些回去。买最便宜的就好了。」薇薇安经过他们身边时提醒。
雯淇答了声好,拿出复读笔,从最左边那格开始,扫描标签上的价格。
一扫她脸就白了。她看了以晴一眼,对方同样满脸错愕。
「喂。」她转向萨穆尔,「这是贵的还是便宜的?」
萨穆尔看了看:
「最便宜的。」
「靠,ga0错了吧。五张,在学校吃两顿饭的价钱?」雯淇捂着脸哀嚎。
「手工纸本来就b较贵啊,乡巴佬~」萨穆尔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极其p孩地嘴了一句。
雯淇当即心里一把火「轰」地就烧了起来,她抡起右手:
「n1taa是不是没被扁过?」
站在药材墙前的薇薇安闻声转过头来。
「好了啦。」以晴赶紧用双手绞住雯淇的手臂——不这麽做的话萨穆尔是真的会被揍的。趁着这个空档,萨穆尔一个箭步躲到以晴身後:
「g嘛这麽生气啊?方以晴救我!」
以晴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给了身後的人一肘。
「你也不要再火上加油了。」她丢下这句,拉着雯淇到别处去了,留萨穆尔在原地捂着鼻子,夸张地哀嚎。
雯淇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被其他商品x1引了注意力。她在结帐区旁边发现一座楼梯,拉着以晴陪她上去逛逛。两人来到二楼,一眼就看见套了件店家背心、拿着乾抹布,在擦拭商品的阿豪。
「这里好香。」雯淇深x1一口气。不同於楼下的各种药材混合的香气,二楼是有些类似桧木香的木材气味。
二楼的商品清一se是深红se木材制品。从类似教室里放着小孩雕像的小桌子,到嵌着三层木架的长桌,简直不像材料行,说是家俱店还差不多。
「这里都是红木木材做成的仪式用具。」看出雯淇的疑问,阿豪解释,「所有木材里,只有红木有很高的魔力传导能力。」
「是红木山的那个红木?」以晴问。
阿豪点点头:
「红木山是这个国家主要的红木出产地之一。之前我去伐木场打过几天零时工,跟你们说,我从来没看过戒备那麽森严的伐木场!白长这麽大。」
「戒备森严?」雯淇奇怪地问。她记得国中同学曾经闯进台中的伐木场打卡来着。
「因为红木被列为魔法材料,属於管制物品。伐木场每天都必须纪录从哪里进了多少木材、卖给哪里、卖了多少。只要清点时有任何对不上的地方,当天所有人都不用下班了。」阿豪似乎颇为自豪地炫耀这些知识,而後他掸了掸抹布、站起身,「我去楼下啦!你们慢慢逛。」
雯淇颇有兴趣地拉着以晴,一个挨一个地看过去。
「这个,很像教室里放那着小孩木雕的桌子。」以晴指着角落的小桌子说。
雯淇看了看:
「对耶,那张桌子也是深红se的。那也是仪式用具罗?但我没看过有人在那边施展什麽魔法啊?」
「但班导师说要轮流派一位同学清洁吧?应该是随时会用到的意思。」
「那个小孩木雕是幼子守护神喔!」一个预期外的声音传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萨穆尔踩着嘎兹嘎兹的声音,走上楼梯,看样子也对刚才差点被打的事情不以为意。
「幼子守护神?」以晴疑惑地重复。
「嗯,就是保佑小孩子的神,周五戏剧社的招生剧就是要演祂的故事。」萨穆尔笑嘻嘻地走到她们身边,指着那张小桌子,「教室的祭祀桌桌面刻了魔法阵,是用来把信仰之力传达给神明的。有时间再详细跟你们说!楼下那些二年级生说要回学院了。」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呢。
萝丝抱着一袋乾药材,跳下停在城墙缺口的独角兽列车,怀疑人生。
她只是想把薇薇安从宿舍里拉出来而已,为什麽回过神来时反而是薇薇安把她带去山下逛了一圈?虽说这结果也没什麽不好的就是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雯淇。後者正揽着以晴的肩膀,边和那位白发少年萨穆尔斗嘴,一边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那个方雯淇,真的是nv生啊。」她感叹一句,「之前听薇薇安用你称呼她的时候,我还在猜是不是因为她的语言没有yyanx之分,所以才没有纠正。」
「薇薇安第一眼就认出她是nv生?」布朗满头问号,「怎麽办到的?」
「对啊,身材也看不太出来。」萝丝小声说。
「我超强。」薇薇安似乎很得意地双手叉腰,不过脸上依然没什麽表情。
布朗往宿舍的方向看了看:
「你们接下来有什麽打算?直接回宿舍?」
三人商量了一阵,决定去观摩高年级社员排练周五社团博览会的招生剧,便一起往礼堂的方向走。
三人推开礼堂的大门,发现台上竟空无一人。他们才想起,今天晚饭吃得早,这时间高年级生应该都还在後台准备。
然而今天後台的气氛不大对劲。演员们没有在着装,其他人也没在布置舞台。几名高年级生正在桌前摊开一张纸,面se严肃地讨论着什麽。韦德先生站在一边,手上拿着没有回应的通讯水晶,紧蹙眉头。
「发生什麽事了?」萝丝小声询问站在一边的二年级生。
「周五的招生剧出问题了。」对方同样小声地回覆,「演灾厄神的四年级生忽然消失,韦德先生在联系他的班导师询问情况,其他人正在找当天有空的社员替补。」
「忽然消失?」萝丝低呼。
「我昨天社团活动时间还看到他啊?」布朗同样错愕。
韦德联系的人似乎终於接听了。薇薇安竖起耳朵,依稀听见「出校」、「警察」等不祥的字眼。一段漫长的时间经过,韦德终於放下通讯水晶,深x1一口气,扭过头来面对一双双期盼着好消息的大眼睛。
「我们还是先找替补b较保险。」他苦涩地报出结果,看着那一双双眼睛不约而同地黯淡下来,「他今天中午出了校门後就没有回来,班导师忙得焦头烂额,目前警局已经介入帮忙找人了。」
事情的严重程度超出预期,社员们大部分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一时间都被吓住了,令人不安的沉默蔓延开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吭声。
「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大家,好吗?」韦德先生见状,连忙放软了声音安抚学生们,「找人的事情就交给警察,我之後也会去帮忙的。你们专心把招生剧演好,等他回来後,我们把迎新办盛大一点,也算是替他接风。」
社员们又一次面面相觑。最後,以出演主角守护神的高年级生开头,众人勉强点了点头。
「但是,」站在桌前,手持一张社员名单的学生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说得太大声会把恐惧再度x1引过来似的,「三年级以上的男演员,当天都被安排任务了。替补只能找二年级生。」说着目光就落到了站在外围的布朗身上。
布朗「咦」了一声。他实在不想接这份差事——开玩笑,在开演前不到两天临危受命也太让人崩溃了。但眼下的氛围容不得拒绝,他沐浴在萝丝和薇薇安同情的目光里,y着头皮接过剧本。
虽然说起来很残酷,但原先饰演灾厄神的四年级生与薇薇安等三人都不熟,因此他们受的影响也最小。看了前几幕的排练後,薇薇安与萝丝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布朗丢在礼堂,迳自走回宿舍去了。
入秋的红木山上,白天在晒得着yan光之处尚可称为炎热,但晚上真的是冷。两人出门时不知道会在外头混得这麽晚,都只穿了件轻飘飘的魔法学徒袍,刚走出礼堂时还不觉得冷,但在阵阵秋风里没走多久,从小在sh热的南方长大的薇薇安就开始搓手了。
「要跑吗?」萝丝问。她是北方人,抗寒天赋点得b较高。
「不要。」她薇薇安即使是冷si、si外边,也不会做这点运动的,「我要想点会让我热血沸腾的事情来取暖。」
萝丝虚着眼看她。从薇薇安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说出「热血沸腾」一词,怎麽听怎麽违和。
「你看,布朗之前演了少年,现在又接了灾厄神。」薇薇安假装没看见萝丝的表情,自顾自地说。
「嗯,所以?」
所以,在走回宿舍的短短十分钟路程里,薇薇安超展开了一个「少年因为最後无法拯救少nv抱憾而si,执念太深无法进入转生之河,最後化为了灾厄神」的巨大脑洞。萝丝听罢十分感动,一回到宿舍,大笔一挥就把这脑洞扩写成短篇,投稿到了新闻社的周报。
对一切浑然不知的布朗留在礼堂,对着落地镜调整姿态与表情,苦恼着如何演出灾厄神的邪恶狂妄。
下班的阿豪洗完了澡,舒服地躺到床上,疑惑着室友去了哪里,又想着今天吃饭时以晴几乎没有说话,不知道她习不习惯这里的生活?
在nv生单人宿舍中,以晴翻开《魔法阵基础理论入门》,拿着复读笔一行行扫过,顺道在笔记本上记下字母的读音。她想起白天雯淇那副颇有心得的神情,不由叹了口气。
两层楼之上,雯淇拿了本课本,躺在铺了巧拼的地板上,用复读笔扫过上头的文字,再学着一句一句念出来,矫正自己的发音。但没读一会儿她就分心了,把书往旁边一放,想像着周五的社团博览会会是怎样一副景象,说起来那个萨穆尔好像要跟她们一起去看戏剧社的表演来着?
而在另一边的男生单人宿舍,萨穆尔穿着宽大的睡衣趴在床上,一手支着下巴,脚丫子一晃一晃的,津津有味地翻阅从家里带来的神话相关书籍。
远在上院的教师办公楼,只剩实习教师办公室可怜地亮着一盏光。贝里纳满脸倦容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拿起一整叠那位失踪学生的学籍资料,往门外走去。
两天过去,社团博览会到来了。
以晴按掉家里带来的闹钟需要装乾电池的闹钟已经是古董了,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一个,下了床,打开窗户、探出头。夜里似乎下过一场雨,早晨的空气饱含sh气,路面也是半乾的。幸好天公作美,天空一片澄蓝。
今天一整天都不上课,以晴便和雯淇直接约在nv单宿门口,径直往会场走。摊位集中在各栋教学楼环绕的广场上,靠餐厅的方向则搭起临时舞台,音乐相关的社团轮流上台演奏,看起来与以晴熟悉的校庆园游会没什麽两样,只不过这里的摊位不是像台湾那样的遮yan棚,而是简单的一张长桌。研究型的社团在长桌上摆着一叠研究成果报告,看着摊位的学生坐在桌後,不怎麽理人,头上几乎要具象化出一个「ai看看,不看滚,我们也就意思意思参加一下」的跑马灯来;雯淇想参加的运动类社团就更没有在摊位上摆些什麽了,不过社员都很热情,挤在桌边声嘶力竭地喊着宣传语,x1引注意。
其余那些能做出些成品的社团就好玩多了。b如花草研究社就当场卖起花草茶来,而工艺社的摊位上就陈列着许多jg美的x针、手环等,其中不乏有能够提升魔法效力的;新闻社的摊位则摆着一叠最新的学院周报,供参加者随意拿取。两人一个个摊位逛了过去,来到礼堂附近时也差不多中午了。
萨穆尔早早就来礼堂这边等着,看见她们来了便跳起来挥手。两人挤了过去,发现萝丝、薇薇安和阿豪都在他身边。
「午安!」雯淇迎上前,「结果大家都在啊?」
「布朗学长不在。」以晴看着这明显失衡的男nvb说。
阿豪幸灾乐祸地笑:
「听说他开演前两天才被抓去替补。」
「有位四年级生临时有事,没办法上台。」没等几个一年级生开口问,萝丝即时跳出来编了个半真不假的说辞,不愿有人失踪的消息影响了他们的心情。闻言,薇薇安用那张永远没什麽变化的表情望了过来,还没开口,萝丝就猜到她想说什麽了。
「孙子,怎麽了?」她抢先一步,堵上薇薇安的嘴。
薇薇安一句「萝丝妈妈」没叫成,无趣地「切——」了一声,把注意力放回舞台上。
一位戏剧社的社员来到礼堂门边,伸手在墙上胡乱0了几下,找到浮刻在上头一座小小的魔法阵,往里头灌进些许魔力。四周原先透明的窗户渐渐混浊起来,最後变成了不透光的材质,阻断了外头的yan光。
「开始了!」学生们相互提醒。
礼堂内安静下来。
帘幕缓缓拉开。饰演守护神的学生坐在舞台中央的木椅上,身侧蹲伏着两名身着白衣、象徵着飞禽的神使,他们将脸遮在宽大的衣袖之後,模仿鸟类睡着的模样。
守护神缓缓站身。
「至高的神明命我庇佑幼子,自风雨、自猛兽、自一切灾厄;然而何谓灾厄,又何谓庇佑?」他负着手、微微仰头,声音清越。
两侧的神使悠悠醒转。他们相继放下挡住脸部的衣袖,伸展着四肢站起身来。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您有何烦恼?」
「神明大人不解其使命之意。」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至高之神命您庇佑万物幼子,使其远离灾厄、茁壮成长。」
「而何谓灾厄?何谓庇佑?」
「神明大人,众神之国不曾有过灾厄,又何论庇佑。」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传说灾厄之神潜伏於尘世,是故众神之国不曾有过灾厄。」
「那麽,尘世才是我当所在之处。」
两名神使向後退开。
舞台左侧忽然洒出数十条白se缎带,在魔力的c控下整齐划一地往右侧飘去。守护神挑起椅背上一件颜se鲜yan夸张的五彩披肩刷地一挥,同时舞台光倏然一暗。
「那是守护神投入转生之河,披上尘世外衣的意思。」萨穆尔猜两位异世界人对这里的神话没什麽概念,悄声对以晴与雯淇说。
两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接下来是一段平淡的日常。守护神做为一介凡人降生尘世,彼时正逢克l堤埃皇室被推翻、克l堤埃共和国成立不过数十年,经济刚从战火打击中复苏,他幸运地过上了平顺的日子——
直至十五岁,学前所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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