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我今天回学校住,”那人好像在打电话,“就开学那几天在宿舍住过,得定期扫扫灰,我——”
许书澈转过头,那人打电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隔着半个走廊和一盏昏暗的安全灯遥遥相望,谁也没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简一寻穿了一身修身的长风衣,电话还拿在手里,盯着许书澈看了半晌才开口问道:“师兄?大晚上你站在走廊里不回宿舍干什么?吓死我了。”
许书澈冻得眼尾发红,声音也多了几分低哑。他紧了紧抱着电脑包的手,小声和眼前人说:“我忘带宿舍钥匙了,进不去呀。”
简一寻从来都是个不怎么记仇的人。
他今天下午和“网恋对象”聊了天,又被朋友抓去打桌球,早就忘了和许书澈在会议室里的那点不愉快。等现在看见人才又想起来,但更多还是关心他到底怎么了。
许书澈原本生得白净,现在脸色更冻得苍白,双唇轻微地打着颤,一看就是冻坏了。
下午许书澈手腕上那道红痕莫名其妙地又闯进他脑袋里,让他有些心烦意乱地“啧”了一声。
许书澈似乎误会了他这声“啧”,原本因为带着几分期望而亮晶晶的双眼骤然黯淡了下来,往后瑟缩了下。
“你冷不冷啊?”
简一寻从口袋里往外翻钥匙:“你都不知道找个朋友帮个忙吗?就在这儿傻站着?嘴都要冻紫了。”
许书澈动了动唇,小声说:“我没有朋友。”
简一寻找钥匙的手颤了下,想扇自己两巴掌。
他怎么这么不会聊天。
他真该死啊。
原本就因为下午的事对许书澈心怀愧疚,现在他的愧疚感直接爆棚了。
“我没有没有攻击你的意思,”简一寻连忙补救,“我就是,我,哎,对不起啊师兄,是我不好,从来都说话不过脑子。”
纠结了一个下午的道歉,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来了。
许书澈怔了下:“什么?”
“下午么。”
简一寻终于翻出了钥匙。钥匙扣在应急灯的白光下闪了闪,许书澈发现那是个正在做蟹黄堡的海绵宝宝。
“下午我太没礼貌了,随便替你做了决定,”简一寻说,“态度还很凶,我真没素质。你要是实在气不过,你骂我也成。”
许书澈微微扬起眉,有些惊讶。
简一寻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臭直男,脾气又硬又臭还大男子主义的傻逼直男,面子比命都重要,让他低个头认个错就好像要杀了他一样,是他从高中开始就最恶心的那种人。可现在简一寻居然会主动道歉,态度还这么真诚。
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宿舍门被简一寻打开,许书澈才反应过来:“你一直住我对面?”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住我对面,”简一寻掩着唇看向屋里往外飘的灰尘,“我家就在b市,下课就能回,基本不住宿舍。”
许书澈“哦”了一声,看着他把宿舍的灯打开。
暖黄的灯驱散了冰冷的黑,无端让许书澈感受到了一阵暖意。
许书澈抱着电脑包站在门口,将整间宿舍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发现其中一张床上罩着防尘罩,桌上基本没有什么私人用品,看样子这张床的主人确实是不长住这儿。他一边观察着屋中的陈设,一边慢慢走了进去。
b大的研究生宿舍条件很好,都是双人寝,配一个淋浴间,一个小厨房,对许书澈来说宿舍就是他的家,而现在他就好像进了别人的家一样。
许书澈在观察这间宿舍的时候,简一寻也在观察他。
他莫名想起几年前自己捡回家的一只流浪猫,大概也是这个样子缩在门框外,带着警惕地打量着屋里的一切,然后会翘着尾巴走进屋里,像在巡视自己的新领地。
“很冷吧?”
简一寻对着手心呼了一口气,把风衣挂在门口:“随便坐,我去给你烧壶水。”
宿舍门轻轻关上,把一夜的寒秋挡在了外面。许书澈放下电脑包,有些拘谨地坐在书桌前。
“我舍友也是b市人,但他住宿舍多一点,通常是周末才回家。”
一杯烧好的水放在许书澈面前,白色的雾气袅袅向上,在许书澈的镜片上蒙了一层薄雾。
杯子上印的也是海绵宝宝。
许书澈看着杯壁上那些笑得超开心的黄色方糕,唇角不着痕迹地翘了下。
“你舍友是不在吗?”
简一寻给自己也倒了杯热水,坐在许书澈对面:“他也不住宿舍?”
许书澈的指尖下意识地缩了下,微微低下头:“我不知道。”
简一寻是个话多的人,原本攒了一肚子的话要问,结果抬眸撞上许书澈的眼睛后这些话就像卡了壳一样滞在嘴边,怎么也问不出。
“谢谢你,”许书澈说,“下午的事,对不起,也是我情绪太激动了。”
“你道什么歉啊?”
简一寻又“啧”了一声:“我没有凶你的意思,也不是欺负你,我就是偶尔脑子不在家,是我的问题。”
许书澈没忍住笑了出来。
简一寻居然能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脑子不好,原来不是自我意识过剩的傻逼直男,而是个憨憨的笨蛋大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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