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蕊咬了手看着陈大郎,夫妻俩在屋子里说话,没料到屋子外一个黑影子在窗边站了半天。
挨揍
丁二才原是蒋家村的一个闲汉,又懒又馋,家里本来还有几亩水田,等他老娘前脚死了,还没过了头七,他提脚就把那几亩水田卖了,得了银钱在甜水镇挥霍了几日,两手空空回来。
成日里在河边给船上打短工,近几日运气不好,没找到活计,吃了一肚子烧芋头,听说陈大郎从甜水镇他那家富贵亲戚家回来,就想去蹭几文钱吃碗水饭,走到窗边原想听他们夫妻的床话,图个乐子,倒不成想听了这么个事。眼珠子呲溜一转,一琢磨,钱来了。
顺着窗根溜了回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眼前晃的全是吃的,烧鸡烧鸭,卤猪蹄子,清炖羊肉,咽了一夜的口水,好容易天亮了,丁二才急忙忙跑到河边找了个撑筏子的,好说歹说许了角烧白,又赊了路费叫人家送他去甜水镇。
才下了筏子,跟着赶早的人进了甜水镇,两边都是卖吃食的,热乎乎的馒头,香喷喷的馄饨,边上还有一家专卖卤锅的,黄泥炉子上烧着个大大的铜锅,满满一锅子才卤好的猪下水,这家丁二才吃过,五文钱就能舀一份,老板还绕上一勺香喷喷的卤水,再买个馒头沾了,简直连舌头都要咽下去,丁二才紧紧腰带蹭到老板跟前舔了一脸的笑:“老板,这附近有家姓颜的吗,家里还有个会做衣服的小娘子。”
那老板瞧丁二才的样子就是来蹭吃,挥手哄了出去,都没听他说的什么,丁二才骂骂咧咧问了几家,有不知道的,也有知道的,却懒得搭理他,丁二才看了这许多吃的,起肯罢休,今日里非得找到这颜家,好好赚几百文才算数,又沿着街铺一家家的问下去,正碰见多木出来买李阿婆家的白条鱼粥。
多木瞧见一个闲汉打听颜家,又是会做衣服的小娘子,整个甜水镇除了颜二郎家再没别人,一把抓住丁二才揪到路边就要细问。
这丁二才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正主,那这么容易就吐了实情,狮子大开口:“没有一两银子今日别想我说。”
多木挥拳朝着丁二才去,丁二才混不宁,“不怕你家姑娘臭了名声嫁不出去只管动手。”
听这话多木知道事情不小,收了拳头拉着丁二才进了李家脚店,要了个安静的包间,点了四五个菜,一壶上好的烧酒,丁二才瞧着二话不说,也不用筷子两个手抓了肉就往嘴里塞,还指着酒壶叫多木与他斟酒。
一桌子全下了肚,丁二才意犹未足的舔了舔盘子,才堆了笑朝多木伸手,多木解了腰间的荷包摸出粒碎银仍到桌上,“说清楚。”
得了钱丁二才也不拿乔,将在陈大郎家听到的一字不漏倒了个一清二楚,多木又给了几百文,指着丁二才,“闭上嘴,不然,我保证你再来不了甜水镇。”
也不买鱼粥了,多木一溜烟赶了回去,将遇见丁二才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李佑乔,李佑乔听罢捏在手里的一支紫竹狼嚎掐做两节,断了的竹管刺进虎口,血珠都冒出来,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冒了一头。
顿了半晌李佑乔咬了牙一直一顿的吩咐,“叫人在蒋家村左近盯紧了,等他进了甜水镇就告诉我。”
陈大郎要哄得玉蕊言听计从,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日日陪着,玉蕊去灶房煮饭,他便添柴,玉蕊去河里洗衣,他便撑了杆子晒衣,玉蕊要喝水也忙不迭的倒好送到手里,把个陈老娘看得眼睛珠子疼,骂骂咧咧,陈大郎转头又去哄了自己老娘,等把家里两个女人都哄得团团转了,玉蕊手里的才得的红包也到手了,说了句去甜水镇办事就出了门。
他这里出了村口便有人看着呢,陈大郎浑不觉,背了手摇头晃脑坐了船进了甜水镇,本想去花船上喝酒趁一夜,料着还早,手里有钱,几日不曾吃得好酒,便去河岸边的食肆,要了一碟花生米,一碟油炸小虾,一角烧白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一粒花生米,一口酒,吹着凉风,哼着小曲。
那店小二凑过去,郎君这曲子耳熟也,可是陈娇娘船上的拿手曲子,陈大郎好似得了知音一般扯了小二说起那家花船的酒好,哪家花船的人妙,又问店小二最近可有添新的花船,小二左右瞧了瞧,只看了陈大郎不说话,陈大郎见惯这些,知道这店小二想要赏钱,原本想板了脸骂几句的,转念一想,自己马上要做富家翁了,几文钱值什么,从荷包里摸出一文钱抛给店小二,店小二笑眯眯收了钱,满脸堆笑:“花船倒没有新来的,但是来了妙人,许多去过的,说起都是咂嘴不已。”
店小二凑在陈大郎耳边:“绿意远山出来个姐儿,虽不是头牌,也是红了几年的,平日那些富贵人都捧了银子去求,如今年过三十了,自己带了个妈妈出来,住在落叶巷子里,虽说年纪大了些,风月却极好,如今只招待些熟人介绍的,最要紧的是,肯放低了身价,百来纹钱就能喝杯茶了。”几句话说得陈大郎心里痒痒的,听得只要百文钱,立时就想去,店小二又带了陈大郎出来指了方向,“门口有个妙字的就是。”
妙珍确实绿意远山出来的。
妙珍过了三十岁,遇见了个贩皮货的富商,人虽粗俗些,但有钱是真的,且又肯娶她,妙珍就叫他帮着赎了身,那富商四处贩货,也没个定所,就在甜水镇置了座院子安置妙珍,妙珍既是立意要跟了这富商,便褪去铅华,找了偏僻的落叶巷安家,好让那富商知道自己是真的一心一意要跟他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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