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没说话,脸上却顿时蒙上一层阴影。
“不是校园霸凌吧?”成杰问。
“不算、不算……”司机嘴上否认,眼神里却充满不确定和担心。
“不是就好,否则比较麻烦。”
司机忙问:“怎么麻烦?”
“虽说现在社会上对校园霸凌比较关注,可这种行为毕竟不容易监管。很多霸凌都是隐性的,比如心理上的压迫或孤立,根本找不出有力证据,而比起身体上的霸凌,我觉得恰恰是心理上的霸凌对孩子影响更大。”
铭久注意到,司机握着方向盘的双手越握越紧,凸起条条青筋。
成杰又道:“就算霸凌者受到处罚,可再重也不至死。如果霸凌者能知错而改还好,要是碰上个心理变态、家人再助纣为虐的,受罚之后还来纠缠,你说该怎么办?转学、搬家?能躲到哪儿去,能躲一辈子吗?”
司机喃喃道:“那……就只能忍着了?”
成杰瞥了他一眼:“孩子能忍,大人也不能忍啊,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不过这种事还真是……唉,除非……”
“除非……”
铭久朝前望去,后视镜中,司机的眼睛已经变得血红。
秀水街
成杰一从出租车上下来,便立刻联系了正在统计岗位上当值的咒怨执事。
“叫仇大有,对,就是‘仇恨’的‘仇’,对……”
不大一会儿,成杰便收到了反馈。出租车司机仇大有刚才果然向他人施加了咒怨。受怨者不但有名有姓,而且还不止一人。
“那么,请把这几单都转到我的名下,我会尽快处理。”
如果严格参照咒怨业务流程,其实只有那些受怨者已经满足执行死亡条件的才算是真正的“业务”,才会派发给咒怨执事去办理。而现在,周瑗根据成杰的工作建议,改变了固定模式,即便是尚未成型的业务,只要有人申请,即可派发办理。周瑗相信,这一举措将大大提高咒怨执事们的工作积极性和办事效率。
见成杰正忙着,铭久准备打个招呼就走,好尽快开展自己手头的那单业务。
此时成杰还在和那位统计执事通话,见铭久似有话说,立刻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等一等。
铭久只好立在一旁,欣赏着初秋湛蓝如洗的天空,以及从微黄树叶中透过的阳光。
通话结束,成杰关掉通讯器,笑着对铭久道:
“刚才新增的这几单业务……虽说你也和出租车司机有过对话,但毕竟和业务无关,所以……”
铭久这才明白,成杰刚才是误会了自己。
“那当然,最终促成他产生咒怨的人是你。”
“我想你也不会对此有异议。”
“当然不会。”
“那么,我先去忙了。”
“好。”
成杰很快就消失在秀水街的街角,铭久却仍站在原地。
成杰的业务能力真的很强呢,他想,相比之下,我太不专业,注意力经常偏离本职工作,否则也不会在季度总结会上发言跑题,被经理赶下台了。
一位驼背清洁工走到铭久面前,将一张湿答答的广告单从排水沟盖板上轻轻夹起,再缓缓地塞进手中的编织袋里。
广告单上似乎写着“某某画室”字样。
铭久这才想起还有业务要办,连忙迈开脚步。
在秀水街深处,一座被老旧居民楼包围着的小院里,有一栋不大的二层建筑。该建筑墙体斑驳,被大片藤蔓植物覆盖着,颇具年代感和文艺气息。开在此处的几家店铺,也与建筑气质极为相符:一楼分别挂着陶艺馆、花艺工作室、烘焙坊和清吧的牌匾,尽管时已正午,却仍未有开门迹象;二楼则更加冷清,只有一间画室和一间已经停业的书屋。
那间画室,便是铭久此行的目的地。
通往二楼的楼梯是露天的,又窄又陡,梯阶由薄铁板焊接而成,锈迹斑斑,多处变形。铭久刚一踏上,楼梯便发出了低鸣。
看来要小心一点儿啊,铭久扶住楼梯扶手,将脚步放到最轻,一步一阶,好半天才登上二楼。
画室门锁着,铭久透过门玻璃看去,四壁之内不见人影,只有油画满墙,画架林立,中间围着一张小桌和一张沙发椅。
细看之下,沙发椅上搭着一件似乎是女式的黄色薄衫,小桌上则放着一黑一白两部智能手机。
再细看去,北侧那排画架后,隐约可见两扇门,他要调查的人或许就在其中一扇门里。
那就在这附近等一会儿好了,铭久想。
可就这样站在画室门口,未免有些突兀,毕竟四周都是居民楼;而乍看之下,光秃秃的小院里似乎也没有适合歇脚的地方。
他朝两边看了看,画室门朝南,西侧是这栋二层建筑的山墙;东侧则与那已经停业的书屋隔了两个空房间。
铭久来到紧挨着画室的那个空房间前,试探着推了下门,没想到门竟开了。
大概是里面没有重要的东西,所以无需上锁吧。
铭久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从地上的积尘和零星杂物中缓缓穿过。
就在此时,他隐隐听到画室那边传来一阵时断时续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从未听过这种声音,他下意识地走近空房间的西墙,把耳朵紧紧贴在墙壁上,然后循着声音一直走近空房间的北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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