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问,天道也不提,他试探问了,天道也不会告诉他。
永远不知道,永远享受天真。
所以他一直对陪在他身边的每个人怀有深刻的感恩之情。
龙族五百岁成年,因为有他们,他可是足足当了一千两百年的龙宝宝呢。
天道从没有想过小龙会有离开自己的一天。
只是下去渡个劫,拿个神位,怎么就不肯回来呢?
在小龙走后的第一百年,祂隔着水镜窥视他的生活,看到他过的很开心,似乎完全忘记了祂,祂会骂一句“小白眼狼”,打碎水镜,然后看着浩渺的星河,陷入长久的沉思。
为什么不肯回来呢?
因为无色天太冷清吗?因为祂拘着他不让他跑出去玩吗?因为没有准备他爱吃的点心吗?还是因为祂太冷淡了,把孩子冻跑了……
祂把小龙住过的地方重新布置了一遍,把他平日里喜欢玩的玩具拿出来,放在房间各处,然后关上门。
祂隐隐有一份期待,再次打开门的时候,会看到一只坐在地上玩玩具的小龙,祂对小龙说不要坐在地上,小龙说“好~”,但他不会立刻爬起来,要等祂过去抱起来。
小龙知道祂一定会过去的,就像祂曾经坚信小龙会选择他。
所以,他为什么还是走了?
这个问题祂想了很久很久,久到祂累了,想不动了,无色天在某一天悄无声息地关闭了,祂开始了漫长的沉睡,可能几百年就醒来,也可能很久都不会再醒来。
渐渐的,众神记忆里鲜活可爱的小龙褪色了,他们有很多事情要忙,有信徒的祈祷,有凶兽的作乱,有各种各样或大或小的麻烦事。
那只小龙成了神界的传说,和沉睡的天道一起,停留在了过去的时间中。
时间过了很慢又似乎过的很快,光阴从指缝中溜走,就像风从耳边擦过,它不会留下足迹,却会在每个人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
这一天,平静了许久的神界迎来了一件大事——有人飞升了。
神界多少年了没有人飞升上来,多少年了啊!
而且此人飞升之时,神界地动山摇,无数霞光穿透云层,万古神钟长鸣,丹鹤化出原型亲自去为他引路。
架势如此之大,众神都在猜测上来的这位是一个怎样万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赶到地方一看,人却是不见了,只有丹鹤站在那里傻笑。
“人呢?”有神仙问:“飞升上来的是谁?”
丹鹤说:“嗷呜。”
“你嗓子坏了?”
丹鹤摇头,笑容就没有从他脸上下去过,“我是说,飞升是的那只‘嗷呜’啊。”
“嗷呜”是……是他!
众神一惊,随即大喜,跟丹鹤一样笑的合不拢嘴,拂衣最先反应过来,往无色天赶去。
果不其然,无色天入口前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她就知道,他飞升后抛下所有人就是为了来见祂。
“龙崽儿!”
她一喊,那少年便回头了,一双金瞳璀璨如繁星,高马尾随着他转头的动作轻摆,他已经脱去了孩子的稚气,有了龙族的恣意之气,是一个意气勃发的少年了。
少年一眼便认出了她,亲亲热热地喊她“拂衣姐姐”,如果不是体型不允许,说不定他还会跟小时候那样扑进她怀里。
拂衣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心情很复杂,既欣慰这孩子长大了,还长的如此出色,又有些酸涩,没能够亲眼看着他长大。
明明是她照顾了也没有多久的孩子,怎么就这么牵绊人心呢?
“你长大了,”拂衣抹去眼角一滴热泪。
“我都上千岁了姐姐。”
少年张开怀抱,露出糯米般雪白的牙,笑着问:“要不要抱抱长大后的崽?”
“快点嗷,现在抱的话你就是第一个了,小天都得排你后面,”少年说话比小时候利索了,却也更皮了。
拂衣破涕为笑,捏了捏他的脸,就像小时候那样说他,“你还崽呢?都多大了,当崽的时候没脸没皮就算了,长大了还不知羞。”
不过她还是抱住了他,确实,他们分离太久了,所以显得这个拥抱格外漫长,珍贵。
“对了姐姐,无色天怎么进不去了?小天出什么事了?”少年有些担忧。
拂衣摇头,让他不要担心,他的小天没什么事,只是沉睡了。
拂衣让少年先跟他走,天道一时半会醒不了,但是少年不肯,他要在这里等。
他是这么说的,“我陪陪祂吧,祂陪了我上千年,我也该陪伴着祂。”
拂衣只好回去了,这之后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神仙接二连三的来找他,有的是叙旧,有的是好奇他这位神界传说。
据说他是第一条拒绝天道授予神位的龙,胆子太大了,气性也高,传言还说他和天道打了一架,把天道打伤了,所以祂才沉睡疗养。
小仙童问他是不是真的,少年哭笑不得,神仙也喜欢八卦吗?
要是小天真要打他,他哪有命活到现在。
“不是啊,”少年蹲下来,牵起小仙童的手,认真告诉他,“天道于我如恩父,如兄长,如老师,祂是我最亲近的人之一,我敬祂,爱祂,亦有愧于祂。”
直到他长大了,经历过很多事,他才明白最后分别的那天,雪山之上,那深深一眼中蕴含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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