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雨声并没有辜负最佳助眠背景音乐的赞誉,又或许是药物的催化再加上持续在脸侧的轻柔抚摸,delih竟不出一会儿便在安然的氛围中成功入眠。
但这久违的安眠尚且没有持续太久,一阵突如其来的、某种物体撞击墙壁的声音便再度将她惊醒。睁开双眼时,淅沥的夜雨声仍未停止,颊旁温软的触感却不知何时已然消失,床边坐着的那人也不见踪影。
“……harry?”
del于是下意识含混且喑哑的声音低唤着他的名字,同时慌忙地转脸看向身侧,但空荡荡的另一边床对她如实相告,男友显然已在她入睡后悄悄离开。
她即刻从床上立起身子,而头部的疼痛却又因身体的忽然移动而猛然发作。诡异撞击声再次响起,并且这声音远比上一次猛烈得多,听起来就像某种物体正在一下下地撞击着周围的墙壁,并且…那物体正在逐渐逼近。
也许是头痛放大了她的感官,但她确实感觉到地板都在随之而微微震颤。静谧的夜里,除却愈发紧密的雨滴打在玻璃窗上的声响之外,窗外传来的异动似乎刚好同自己太阳穴处突突发疼的节奏相吻合。
delih慌张地起身下床,并且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寒噤,过去几天中脑海里划过的无数个可怕猜想再次浮现——她甚至开始希望他只是偷偷去楼下的酒窖里拿了几瓶酒,此刻正坐在大厅里小酌着加班加点地工作,哪怕她不想他再像从前那样酗酒熬夜。
她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强忍住疼痛带来的眩晕感走出卧室。然而,走廊尽头处并未开灯的大厅以及愈发频繁的撞击声却彻底打破了她十几秒前的幻想,更助长了她内心深处涌动的某种不祥预感——是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这样想着,同时分辨出那奇怪的声音正是自大厅的方向发出的,于是匆忙加快了脚下步伐。
“harry?你在哪儿?”
她的呼唤在宽敞的大厅里产生了荡漾的回音,却并没有听到男友对此的回应,更没有在周遭看到他的身影。除却雨夜里再寻常不过的风雷声之外,她只能听到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
del又朝大厅内里走了几步,见靛蓝色天幕上偶尔迸出的闪电将整个阳台都照得亮如白昼。但除却露台前的纱质窗帘正在大幅度地随风飘摆之外,根本看不出有哪里不同于往日。
仔细看向窗外时,仿佛就连这场秋雨都下得远没有方才那么紧密,甚至很有马上就要停止的趋势——但是…等等,她分明在两片飘动的纱帘的缝隙间捕捉到了那个身影。
“……harry?”
而站在露台上的男友却依然只肯留给她一个背影,简直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呼唤一般。与此同时,那异常的响动却离奇地骤然停止。
delih想要向他跑过去,但头痛差一点就让她在迈开步子的瞬间跌在地上。
稳定住身体再抬头看时,harry站在露台上的身影在随夜风飘拂的纱帘后若隐若现。她抬手欲图将其拨开,一道闪电却不适时地自天边划过,视线登时被一片亮白色占据。
眼前一切归于空白的几秒钟里,del清晰地听见前方传来一阵重物怦然落地的声音,轰隆的雷声紧随其后。
“harry!”
她顿感不妙,脱口而出般地喊着他的名字,视觉也随即恢复正常。在拂动着的两片窗帘的缝隙之间,她果然看到了那个谈不上熟悉又不算陌生的身影,和他身后那几只骇人的机械臂,以及…他面前摔倒在地的男友。
“晚上好,”失去理智的科学家如从前般问候着他的投资人,“最近怎么样,harry?”
虽然她猜到这位不速之客迟早会登门拜访,但心理建设根本敌不过亲眼看着忧虑成为现实。这一刻她还是感到心脏开始猛烈地收缩,简直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delih嘴里唤着男友的名字,跌跌撞撞地向露台外跑去。如丝微雨即刻便细细密密地落在衣物之外裸露的肌肤上,凉意引得她再次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harry已然将上半身支撑起来,正回过头看着女友一路踉跄着冲到自己身边。即使雨夜里的月色过分朦胧,但她还是看到他似乎正在朝自己微微摇头以作暗示。
直到她蹲在他的身侧时,这暗示变成了明示。
要知道的是,近年来这座城市里飞檐走壁、拥有特异功能的犯罪分子有目共睹地越来越多。而且…他上次的疏忽令她到如今还在同病痛博弈,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睡前听到那阵异样的响动时,尽量保持动作轻缓以不将身侧人吵醒,偷偷起床离开卧室。
“快走开,”harry轻松扯开她握在自己小臂上的手,面色前所未有地凝重,“回到里面去。”
delih却置若罔闻,在对方几次成功挣脱后重新握住他在雨中冰冷且微湿的手。并强忍着镶嵌于太阳穴附近的疼痛,反复打量着他周身上下以查看是否有哪里受伤。
她说过她会陪着他面对一切的,无论如何。
男友眉间紧蹙,语气已严肃到近乎于命令:“快回去……”
是的,harry当然清楚地明白她一定不会听话——他非常了解她那丝毫不亚于自己的固执,也非常了解这种固执总会在病中被放大。
可她绝对不能在这里。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harry。”
otto依然站在露台的围墙上纹丝不动,由于被冷落而颇不耐烦地开口提醒,身后的机械臂随着主人的抑扬顿挫而威胁性地摆动起来。
不得不说的是,这位droctavi已经和前次他们在晚会上见面时的样子判若两人——老式打底衫换成了长款暗色大衣,那双总是流露着极度冷静的眼睛被墨镜严实地挡住,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新世纪的弗兰肯斯坦。
harry只得暂时脱离开同她的固执的博弈,转眸望向站在高处的科学家:“你想要什么,otto?”
“你知道的,”otto耸了耸肩,像是在责备他的明知故问。身后的机械臂们闪着诡谲的红色光亮,如同猛兽在饥饿中寻见猎物时布满血丝的双眼,“珍贵的氚元素,但我这次需要更多。”
男友被他这无理的请求激怒,近段时间深埋心底的愤懑也呼之欲出:“你疯了吗?你会彻底毁掉这座城市!”
otto并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只任由一只机械臂替他摘下墨镜,露出那双依旧极度冷静、却比从前更添几分凌厉的暗棕色眼睛凝视着两人。无言地对视少顷,科学家借助身后的手臂们从围墙上跳下来,以缓慢地速度朝他们逼近。
harry立即翻过身将女友护在怀里,但对方身后的其中一个“助手”还是无比轻易且精准地抓住了她的脚踝。
del暴露在裤脚之下的脚腕被紧紧箍住,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那冰冷且坚硬的机械从他的怀中硬生生地拖出来。
两人指端彻底被迫分离的那一秒,harry下意识地喊着她的名字:“……del!”
视野里依然朝自己伸着手臂的男友愈来愈远、逐渐模糊,头部的疼痛因被倒吊起来而更加强烈。难耐的晕眩令她只能合上眼睛,同时感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已完全悬于半空中,并且在以很快的速度被拽向露台边缘。
如果她几小时前的推断没有错,命运真的是不想被改变的、是执拗的,那么它会不会…刚好选定了今晚呢?
“……放下她,otto!”
除却因极速移动而在耳边呼啸的风声之外,她似乎听见harry在一遍遍地向科学家高声喊着。
再睁开双眼时,她发觉自己已经被机械臂拽出露台之外,身体彻底悬在这座城市的高空中。楼下穿梭的车流和零散的人群像蚂蚁般游动在街道间,疼痛却令她在这命悬一线的危急关头发不出一丁点儿尖叫。
“住手,otto!我们可以……”
harry正站在与她相隔并不远的围墙边,万分迫切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同身旁的科学家商榷,担忧的目光却始终凝固在女友身上。
otto打断了身边人模棱两可的话,刻意晃动那只钳住她的机械臂,引得少女的身体在夜空中摇摇欲坠,“上次见面时,你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在乎她,不是吗?”
“不要!”男友又一次失声高喊,她甚至看到他于情急之下伸出手臂妄图接住自己。
“她对你很重要吗?”otto变本加厉。
“先把她放下来,”harry的商榷已转变为某种意义上的恳求,随后又用极度真诚的语气向身旁的科学家许下承诺,声线因过度紧张而发颤,”我会答应你……我发誓我会答应你!”
delih闻言只觉得心头猛地一揪,本想要说些什么阻止他——是的,他刚才说得完全没错,otto真的会用氚元素彻底毁掉这座城市。
但很明显,长时间的倒吊已让她本就受损的大脑严重充血不足。她费了很大气力才张开了嘴唇,但终究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男友趁热打铁,继续向对方作着保证以博取信任:“我会给你你想要的,otto,相信我。”
科学家半信半疑地斜睨他一眼,随后便缓缓转过身体,不疾不徐地操纵着机械臂将她放在露台的地板上。
鞋底触及地面的那一刻,del感到围绕着自己全身的可怖的失重感终于消失。但也许是由于过度惊吓,与失重感一起消失的还有她双腿的直觉和头脑的意识——他几乎第一时间便将女友揽入怀中,但泄了力道的远不止她的双腿,很快她整个人还是不可避免地瘫软在地。
“……del,”harry只好也坐在地上,牢牢地将受惊的女友抱在怀里,以下颌抵在她额角,嗓音颤抖得更加厉害,“天呐,你还好吗?”
太阳穴周围的疼痛和耳鸣巧妙地结合在一起,令他的话变得朦朦胧胧。这会儿除了紧贴在耳侧的、他胸口急促的起伏之外,delih能感知到的已别无其他。但她还是很想告诉他自己没事,泛着铁锈味的喉咙里却发不出哪怕一个音节。
她似乎听见otto以一种机械般冰冷的语气开口发问,又似乎听见身旁那人也对此作出了回应,但对话的内容却完全含混不清。
直到城市英雄的名字从男友口中脱出,她才猛然间从模糊的意识中被抽离出来——等等,harry刚刚说的第一个词是什么?她用生锈的大脑仔细地分辨着,随后惊恐地找到了答案。
也许是对“杀”这样的字眼较为敏感,otto身后的几只机械臂不约而同地合上了触手,诡谲的红色光亮瞬时消失。
是的,她恍然大悟——他们在达成着某种交易,有关蜘蛛侠和氚元素的交易。
del于是挣扎着抬起沉重且颤抖着的手臂,紧紧抓住男友的袖口。然而在发不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她只能奋力地向他摇头,再次欲图阻止这桩交易。
闪电悄然划过夜幕,转瞬即逝的光亮让她能够很清楚地看到harry泛红的眼圈以及轻蹙的眉心。她知道他一定会意,但很明显,他并不打算采纳自己的建议。
“harry,不……”
del终于能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不甚清晰的字词,可音量却微小到连她自己都不确定他是否能够听见。即便如此,这还是像用尽了她最后一丝能量,她感到整具身体再也没有气力可以供自己用意志去透支。
遗憾却不出意料的是,在视线彻底归于黑暗之前,她并没能听到、也没能看到她所渴望的他的答复。
意识再度从体内被抽离出来,滚滚的雷声响过后,只余下男友锲而不舍的呼唤声在耳边反复地盘旋着,直到越发贫瘠的听觉被完全剥夺……
delih很快便发现自己又被困在了令人绝望的黑暗中,如同每个午夜时分的噩梦一样,被囿于某个周遭笼罩着薄雾的幽暗空间里,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逃离。
她又一次感觉自己仿佛正在徐徐触及濒临死亡的边沿,上次还是被绿魔扔下布鲁克林大桥的那晚——但那时的她尚且是懦弱的,一心想要求死解脱;而此刻却与彼时大不相同,她如今决心继续活下去,也决心继续拼命挣扎。
只因她不能再次丢下他一个人,绝对不能。
不知强撑着捱了多久,del诚挚且坚韧的决心才终于得到了回报——久违的微弱光亮划破无边无际的黑暗,出现在她的眼前。
视野里闪烁着的光点正渐渐向她靠拢,以至于模糊的形状变得越发清晰。这是一个半透明的发光物体,通体有如钻石切面般的……
等等,这是…氚元素?
她下意识地准备朝它走近,可刚刚迈开第一步时,那物体便已消失得踪影全无。再定睛细细看去,雾霭之中分明只余下一对…可怕的黄色眼睛,正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笑声向她逼近。
绿魔,没错,是绿魔。
即使delih很清楚自己正身处梦境,但还是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匆忙地转过身朝反方向跑去。背后阴森的笑声同自己毫无节奏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结合着发出不绝于耳的可骇回响。
她一路低着头,只顾于慌乱中竭力地向前奔跑。直到再抬眼时,她发觉自己已被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某人拦住去路,身后那带着回音的笑声也同时消散。
茫茫薄雾中,del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面容,对方便猝不及防地朝她猛冲过来,迅捷地伸出一只手臂扼住她的颈项,避无可避。
“……harry?”
在看到面前这双满布着血丝的、无比熟稔却又流露着敌意的琥珀色眼眸之后,她艰难地如是开口反问道,即使她早猜到是他。
毕竟在过去的每一个梦里,这个决意要将她杀掉的角色都是他,无出其右。
她以双手扶住男友的小臂,妄图挣脱开他的束缚。但与从前那些梦境如出一辙的是,她的奋力挣扎反而促使着他不遗余力地加大手上的力道——harry掐在她颈间的那只手更紧了些,顺势将她的整具身体都举到了半空中。
“……你凭什么,”他偏了偏头,饶有兴致地半挑着眉仰视着她,似乎正在恣意欣赏她可笑的无谓反抗,或者因过度缺乏氧气而充血的双眼,声线喑哑,“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敢杀了你?”
delih的视线彻底模糊,眼前失去理智的男友的面目只剩下一个大致轮廓。她的喉咙里已然发不出哪怕一声呜咽,双臂也因呼吸困难而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恨你。”
在因濒临窒息边缘而失去一切感官能力之前,她勉强听到他这十分简短的由衷自白——他的语气很难言喻,不屑一顾却又厌恶至极。
果然,无论过程如何改变、怎样曲折,每个噩梦都一定会以这样的结局圆满收尾,简直就像是…某种既定结尾的剧本一般毫无悬念。
“……del?你能听到我吗?del?”
很久之前隐没在耳边的呼唤再次响起,del循着声音第无数次尝试睁开酸沉的双眼,竟意外地没有以失败告终。
白织灯的光线刺痛了她刚刚“重获新生”的双目,不禁抬起手臂遮了遮那灯光,却于无意间牵扯到了手背处的静脉留置针,引得身侧人赶忙起身按住她的小臂。
“别动,还需要一会儿,”harry站在床侧,低着头专着地观察着她的脸色,灯光映衬和明显的休息不足令他的眼窝看起来有些凹陷,“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几小时前医生说你的状况已经稳定,很快就会醒过来,可是……”
老实说,梦境与现实的无缝切换令她还没有从方才的场景里完全脱离出来。在对四周进行简短环顾、确认自己正身处病房之后,她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他并不是几分钟前那个决心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他。
“……可是你刚才一直在哭,”垂着头兀自凝视良久,男友终于安心些许,如释重负般坐回到床边的椅子上。而后抬手以指端柔缓地拭去她尚且挂在眼角颊侧的残泪,疼惜真真切切地写在眼里,几乎呢喃着补充,“在喊我的名字。”
发紧的喉咙令delih的声音过分沙哑低沉,嘴唇也因干涩而只能小幅度地张开,以致她的解释甚至快要被身旁各种仪器发出的声响盖过:“我没事,那只是……”
“是噩梦吗?”
harry顺势以自己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眼眶中因困倦和忧虑而满布血丝,正半挑着眉关切地追问。恍然间,竟与她梦中他的神情交迭重合。
只不过梦里的他并非出于关切发问,她在心底偷偷这样补充。
del只好僵硬地对他摇摇头以示否定,数不清第几次习惯成自然地在这个问题上对他撒谎。毕竟,除此之外她向来别无选择。
“你想要喝些水吗?我……”
还未等到她给出回答,男友便作势起身准备离开。却在转身时被床上的病人一把抓住手腕。
“别走开,”她丝毫不顾被牵动的输液软管,但还是因吃痛而微微拧起眉心,“我是说…我并不想喝水。”
是的,她现在只想和他谈谈——他说自己昏迷了一天一夜,这段时间显然足够otto去完成他给出的那个条件,说不定这位疯狂的科学家此时正在来找他完成交易的路上。
可是她绝对不能让他们达成这场交易,眼下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比阻止他更加急迫。
“你不能和魔鬼做交易,harry。”
在男友急急忙忙地替她理好软管,将她的手放回合适地位置上,然后抬着头专心致志地查看整个输液装置是否正常运作时,横下心来向他直抒观点。
话音未落,delih便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极不自然地停顿了几秒,眼底同时闪过一瞬难掩的抵触。
harry随即将视线移回到女友的脸上,以沉甸甸地目光望着她,喉结若有若无地微动。
她鼓起勇气保持同他视线相对,借着对方的沉默续言道:“别把氚元素给他,你知道他会拿它做些什么,我不能亲眼看着你做错事……”
“……你认为我做错了吗?”他双眉紧蹙,抑制不住地以反问拦断了她的劝阻,声线如昨晚站在露台边时一样颤抖,“我昨晚差一点就失去你了,不是吗?”
del因他的问题而怔在当场,只感觉鼻间开始泛起阵阵酸楚——诚然,他当时除了答应otto之外并没有其他选择,可是……
言罢,harry眼中尖锐的抵触顿时减灭了几分。看起来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动,又或者将对方的无言以对归咎于自己的过度反应。他眼帘低垂,尽量让语调和缓下来:“你知道的,我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动摇。”
是啊,她何尝不清楚那件事情每分每秒都在纠缠着他,令他时时刻刻都沉浸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她又何尝不清楚,于他而言唯一能真正消解这份痛苦的除却不遗余力的报复之外,别无其他。
但是她不能亲眼看着他被仇恨驱使着行差踏错,更不能亲眼看着他将自己困在仇恨的深渊里固步自封,并且是…真相尚且未明的仇恨。
“我说过的,”delih鼻间的酸楚开始向内心深处蔓延,言语中已然夹杂着哭腔,“我说过我会陪你找出真相。”
“……真相,”harry并没有抬眼看她,仍然压着嗓音重复地沉吟着她的最后一个词,但眼角处现出的淡淡红润却无可遁藏,一字一句地向她强调,“我要找的那个人本身就是真相,del。”
男友的面容因眼眶里即将积满的泪水而模糊不清,但耳畔他愈加沉重且急促的呼吸声却十足清晰。
del依旧坚持着锲而不舍地向对方表达观点,即使她深知自己的劝止在他看来有多么苍白无力:“可是,我们并不知道……”
“……我真的不明白,”男友发出一声沉叹,哑然片刻后悻悻地抬眸望着她,语气却冷静得异常,“难道为我父亲讨回公道也算错事吗?”
delih局促地握住他的手腕,任由超出眼眶负荷的泪水沿着颊边划落下来,因他的误解而有些语无伦次:“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凶手真的是他,也不该以动用私刑的方式来解决。”
“那我父亲呢?他难道就有权利杀死我父亲吗?”harry闻言即刻咬肌紧绷,再也克制不住翻涌在心底许久的情绪,以哽咽的追问驳斥她的解释,“我父亲做错了什么?”
她自胸中深吸了一口气欲图使自己冷静下来,握在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紧了些许,仍不放弃继续向他解释:“听我说,harry……”
harry轻松地将她握住他的那只手挣出来,同时硬生生开口打断了她的辩解,沉重的问句却反而被他以刻意压得极低的语调脱口而出:
“……你是在替他辩护吗?”
对方此刻泛红的深邃眼眶里已然噙着泪花,只将无比认真的目光牢牢地固定在她的脸上,像是决意要从中找到这问题的答案。
她不禁失语,无声的对视令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于瞬息间凝固住。一时间,就连病房里那些叫不上名字的仪器发出的滴答声都显得格外突兀。
delih张了张嘴唇准备说些什么,但唇瓣不由自主的颤抖却令她语不成句。
此刻在这双闪着泪光的琥珀色眼眸中,她似乎看到了重新点燃的偏执和许久未见的疑忌。以及被他们埋藏在地底深处、用花草掩盖住的那具她原以为已经化为尘埃的森然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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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题外话:虐虐更健康(?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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