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得有命出来再说。
隔天早上五点钟,军哨吹响,所有人迅速集合至昨天的跑道上,按照昨天的队形站好。
陈礼昨晚接近十二点才睡,眼底下有淡淡的乌青色,不过别人也都差不多,像是焉了的小白菜。
教官撤了不少,只剩下了小圆脸、昨天那个咄咄逼人的张教官以及一个黑脸的教官,他们要求近两千个学生带好自己的腕带,接着干脆利落让他们先长跑五公里作为热身。
所有人迅速行动,心里免不了有些打怵,昨天不少人就险些丢了半条命,个别落后的学生更是几乎熬了一整夜没睡,有点害怕今天自己过不去。
赵嘉言悄悄绕到了陈礼的旁边,捅了捅她,一直挤眉弄眼的。
随后只见她塞过来一个小瓶子,压低声音道:“放松肌肉用的,等会儿你上厕所的时候速速涂在腿上上。”
她从费源那边抢了一点,自己再匀出来一些分给她,毕竟陈礼这小体格还不算是太强,大家最好有福同享。
这种药膏巨有用,涂上一晚之后肌肉的酸痛程度就大幅度减轻,比大部分人的情况好不少。但是也巨贵,杨修这元帅当得的确是财大气粗,给自己阵营下的每一个人都悄悄送了。
毕竟训练营是选拔出战时的指挥和军人,不出意外的话,能从里面出来的人大约会成长为地球的政治高层,每个国家都希望自己培养出来的人能够脱颖而出,哪怕是在战争之中,这种私心也是避免不了的。
陈礼没接,嘴唇不动嗡嗡嗡道:“我有,你自己留着。”
“二队的陈礼!”小圆脸教官的扩音器响了起来:“跑步违反纪律,加一公里!”
陈礼:“……”
她有点惆怅,早知道昨天就不那么嚣张。
赵嘉言咋舌,将瓶子收回,自己悄悄地溜回了原来的位置。
前一天大幅度运动,基本所有人的腿部肌肉都有点酸痛,比昨天那种活蹦乱跳的状态差了不少,早上七点半才集体跑完去吃早饭,陈礼独独被留下来跑了一圈,在旁边那小圆脸乐不可支的眼神沉默完成任务。
“嚯哟,教官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小圆脸还有脸凑上来陪着她一起跑,“你一个二十岁还没到的小同学怎么能比得过训练营的大把学生,体格练不上来以后那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儿,对的吧?”
陈礼调整着呼吸,声音弱不可闻:“多谢教官栽培。”
小圆脸笑眯眯道:“小同学别客气嘛。”
等陈礼拖拖拉拉跑完自己剩下的部分,大多数同学都已经吃完了早饭,她刚进食堂的门就被陆谦远一把拍着肩搂了回去,“别想了朋友,里面连一个包子皮都没剩下。”
陈礼神色痛苦,想就地撒泼。
江雨鬼鬼祟祟凑上来,从怀里摸出来两个馒头递给她,做贼一样催促道:“快点吃,哥哥千辛万苦才偷出来的。”
每个分区有两千人,实在是比较多,虽然东西难吃,但绝对禁止浪费,而且过时不候。
这两个馒头救了她一命,早上还是比较常规负重跑步,又刷掉了吊车尾的几十个人,教官才算是满意,宣布中午休息一个小时。
陈礼飞一般地奔向了食堂,抢先打了过量的饭,狼吞虎咽吃完,再给自己涂一点药膏,倒头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就打算眯一会儿。
连续不断地高强度的训练,而且每次都绝对不惋惜地把人刷掉,赵嘉言亲眼看见一个大兄弟就因为肚子疼,多跑了两趟卫生间就赶不上了,不禁心有戚戚焉。
如果不是一直有陈礼拽着,估计他们昨天就得被刷掉。
下午的训练跟昨天差不多,十二组的长跑加上蛙跳,但是脱离了刷人的阴影,只要完成就行,考生们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是比较沉默,连话都不想多说。
连续蛙跳对腿部肌肉简直就是一种折磨,昨天那股酸劲儿还没过去,今天却又多加了两组,每个人的时间明显被拖得很长,陈礼直到晚上十一点半才堪堪完成,飞速回房间冲了个澡,涂药睡觉。
下面几天的时间都是同样的训练,短短时间就总共刷掉了五百个人,考生们基本都退了一层皮,咬牙拼命坚持下去,陈礼的感觉是她好像回到了上一世决定入伍那会儿,为了能够短时间内通过体能考核,连续一个月自己压榨自己,每天也是累得脑子放空,只想着睡觉吃饭训练这几件事情。
第十天的上午,几个人拼了一桌吃早饭,就连江雨都懒得多抖机灵,对着桌上的杂粮馒头翻了个白眼:“我以为至少能给我们提供更好点的饮食。”
馒头,米饭,最多加点营养素,要吃吐了。
“这不错了,至少能保证营养。”陈礼眼睛不眨吞了半个,又喝了一口水,“我当年……”
她声音忽而顿住了,将头默默转向自己桌子对面。
对面一个大桌子上只有一个女生,人长得瘦瘦矮矮的,明明刚才还在好好吃饭,忽而就直接爆发,碗被摔了一地,整个人埋在桌上崩溃大哭。
十天,这是他们头一次见到有人因为受不了而情绪崩溃,几人只是看了一眼,接着耸耸肩膀,继续吃早饭,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那女生一点都没吃,早饭全给她自己摔了,按照规定等会儿要被罚三公里的负重跑。不过她也无所谓了,断断续续的,一边哭一边说自己马上就主动退出,但她没什么朋友,也没人理她,情绪过去之后就觉得挺没意思的。
但碍着面子,她脸还是很红,还趴在桌上不好意思起来,一个人抽搭着。
陈礼吃完,将餐具收好,平静地准备今天的训练,经过那女孩的旁边,随手往她桌上放了一个馒头。
哨音吹响,所有人迅速集结成队伍,女生打了个哭嗝,慢慢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突然发狠把馒头三两口啃了。
太干,全都噎在了嗓子眼里,拼命才咽了下去。
她把眼泪擦干净,蹲下身子收拾餐具,旁边有个男生想了想,也过来默默帮忙,女生声音有点含糊不清,还带着哭腔:“谢谢啊。”
“没事。”费源挠挠头,“你加油啊,能坚持十天已经很棒了。”
他们收拾完才小跑着前去训练场,女生一个人领了惩罚,别人听训的功夫,她负重在跑道上跑。
身影很瘦小,像是蚂蚁。
张教官板着脸立在前方,微微冷笑:“只是十天的功夫,四分之一的人就不能坚持,你们可真是整个地球的希望啊。”
这十天全是体能训练,而且是逐天增加训练量,赵嘉言和费源几乎是没睡觉,死命掉着车尾,这才没被刷下去,惨得很,但是再来几天他们估计就彻底得跪。
这张教官看起来特别严肃,但谁都没想到是个话痨属性,每天早上训话没有半个小时结束不了,考生们全都敢怒不敢言。
陈礼被晒黑了不少,默默听教官训话,感受到费源一直在看自己,冲他扬了扬眉毛:“干嘛?”
费源冷不丁问了句:“你想哭吗?”
陈礼:“……?”
那个女生还在负重跑,她速度很快,明显是拼了命的。她死命咬着嘴唇,心里分外懊恼,生怕想因为这个惩罚而影响接下来的训练。
一着不慎就会被刷,才十天,感觉就像是过了一年那么久,真想快点结束。
陆谦远在旁边颓丧插嘴:“你别说,爸爸我都想哭了。”
而且还被陈礼这厮威逼利诱,每天都得帮忙负重,美名其曰说是帮他锻炼。
呸!这小光头的心完全就是黑的。
陈礼看了陆谦远一眼,示意道:“你现在哭一个,我管你叫爸爸。”
此等便宜岂能不占。
陆谦远当场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扯着嗓子嚎:“嘤嘤嘤嘤嘤嘤!”
陈礼:“爸爸。”
只是陆谦远还没来得及得意地喊她儿子,就听见这厮立刻高声喊了句:
“报告教官!”她高高举手,声音洪亮:“我这边男同学疼哭了,我们怀疑肌肉拉伤,需要立刻去看医生!”
张教官皱眉,嫌弃地看了看红着眼睛抹着泪的大男人,敷衍道:“你带他快去快回啊!”
陆谦远:“……?”
他被陈礼迅速拖走。
费源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蒙了,“陆谦远肌肉拉伤了?他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傻子。”赵嘉言评价道:“陈礼不想听这教官比比,找个借口溜了呗。”
江雨远目,意味深长道:“真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啊。”
两人来到了医务室,医生给陆谦远检查了一番,过了半天皱眉道:“你这根本没伤啊,最多是肌肉劳累,怎么回事,你特别疼么?”
陆谦远头一次装病,不好意思说话,只好将目光转向陈礼。
陈礼讶然道:“怎么回事?你刚刚不是还疼的哭了吗,现在居然就好了?难道是因为你的意志力太过强大自己主动好了?我靠牛逼啊。”
医生:“……”
她看出来了,这两人就是浑水摸鱼,翻了个白眼就没再管他们。
陈礼跟陆谦远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而看操场上那教官似乎说到兴头上,暂时没停下来的意思,两人继续沉默相对,过了片刻,陈礼干脆在医务室里做起了俯卧撑,而陆谦远也不甘落后,随手举起医务室旁边的器材开始举重。
他两最终灰溜溜被医生赶了出去,报告教官以后归队。
张教官浑然不觉,正在为自己发言做最后总结:“今天开始,训练内容将转向下一阶段,主要练习的内容是——枪法!”
陈礼眼前一亮,而赵嘉言和费源简直喜极而泣。
都闪开,她们要开始骚了!
“下面,按照每个人的编号,五个人为一组。”张教官手里捏着个仪器按了一下,诸考生之间的编号就立刻,“来来来,都看看你们的队友是谁啊。”
陈礼是后来硬塞过来的,所以她的编号是最后一位,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队友,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干巴巴地看着彼此。
全部都是男生,长得还都凶神恶煞的,普遍比陈礼高不少,若有似无地全都看着她,没说话。
陈礼在他们中间,就像是一颗小白菜,虽然体格上锻炼强悍了不少,但天生骨架偏小,面容也是清秀小白脸挂的,不太容易给人一种靠谱厉害的第一印象。
“我得提醒你们一句,队友非常重要。”小圆脸教官微笑补充:“你们现在是团体作战,个体的力量很有限,最后结果完全是看团体最后的成绩。”
队友们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
“报告教官!”她队友最高那个举手,皱眉道:“我能不能更换队友?”
平时也就算了,这可是训练营,每个人都卯足了劲想要留下来,带个拖油瓶那是万万不行的。
陈礼挑了挑眉。
张教官瞥了陈礼一眼,说道:“不能。”
“妈的。”队友一脸的不耐,小声骂了句。他明显就是冲着陈礼去的,毫不掩饰自己恶劣的态度:“你叫陈礼对吧……二军的?也是觉醒者么。”
“什么觉醒者?”有个人讽刺地笑了一下,“不就是运气好被挑中,然后靠国家养着的一帮人?优秀的人挤破脑袋才能进来,你凭着所谓的基因,就能够畅通无阻……”
“你,优秀?”陈礼直接打断了这个人,嘴角微微牵着,似笑非笑道:“你是脸皮的厚度特别优秀吗?”
她看了一下胸牌,发现这人是华约军区的二等兵,年纪不小了,名字叫张毅。
张毅把脸一沉,他脾气有点爆,要不是看她是女人,早就得打起来,“别特么废话,我们觉得你不行,劝你最好自己退,谁都经不起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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