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主,您总算来了!快请过来!”
叶含煜刚赶到尸首被发现的地方,便被几人恭敬迎到了中心。
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扑面而来。
若是从前,他当场就能吐出来。
但经历了尘生清那一遭,叶含煜面不改色地问:“尸首没被旁人动过吧,你们已经查探过了?”
见他连眉梢都没动一下,众人皆是一阵佩服。
他们起初并不看好叶含煜,只当他是个被宠坏了的公子哥,看着厉害,实际上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此刻却都不约而同收了轻视之心,一人正色道:“少主,这尸首是潇湘剑宗弟子发现的,他们走后我们便立即守住了此处,没让任何人靠近。”
“这具尸首与先前发现的死状如出一辙,而且……十分令人熟悉,您请看。”
叶含煜低头一看,登时浑身汗毛倒立。
这尸体几乎看不出生前模样,他只能勉强通过这摊肉泥和碎骨判断出,生前大约是个男人。
他皮肉分离,人皮不知所踪,一滩血肉像是被人碾碎了,稀稀落落淌了一地,露出几根掺着血色的白骨。
“抽骨剥皮,识海也被绞碎,神魂怕是生前便被活生生抽走了。”
一道声音沉痛中掩着惊惧,暗示道,“您觉不觉得,很熟悉?”
叶含煜眸光凝重。
“的确熟悉。”
简直和千年前裴烬屠尽乾元之后的惨状一模一样。
难不成……真的是寂烬渊的……
叶含煜抿唇抬起头,冷不丁瞥见什么,神情一顿,眼底浮现出几分愕然惊喜。
“……前辈?”
与叶含煜不太愉快地分别之后,季青林与纪宛晴沿着法器指引,朝着另一个方向赶去。
“兆宜府出了名的护短,叶含煜是兆宜府独子,含着金汤匙出生,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季青林十分头疼,也不知道叶含煜是上哪受了气,说话像是吞了炮仗。
他心里也有火气,潇湘剑宗是天下第一仙宗,他师尊云澜剑尊是天下第一剑,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人这样同他说话。
但东洛州地势偏远,几乎自成一片小天地,与外界交往甚少。
兆宜府自然也不惧潇湘剑宗的威名。
季青林只得压下不悦,哄纪宛晴道:“他方才说的话,宛晴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事的,师兄。”纪宛晴眨眨眼睛,“我倒是觉得叶少主性情中人,极为有趣。”
“有趣么?我看是无礼。”季青林听她夸奖叶含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下意识反驳。
顿了顿,他才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缓声道:“宛晴,带你来东洛州寻宝是我自作主张,本是想为你寻来温养神魂的灵宝,却没想到碰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反倒劳你伤神。”
拿不到温寒烟的流云剑,纪宛晴的命却不能不救。
传闻东洛州独有的璃琼玉也有温养神魂的作用,虽然不及云灵那般效用强横,但一枚也能保纪宛晴十年性命无虞。
然而他们走遍了东洛州大大小小的秘境,却也没发现璃琼玉的半分踪迹。
后来他们才从旁人口中得知,璃琼玉早已被兆宜府取尽。
若想要璃琼玉,只能去找兆宜府叶氏讨要。
他们正欲往兆宜府赶,便碰巧赶上了东洛州出事。
“待我们帮兆宜府解决了这件事,他们必定要表示谢意。”
季青林望着纪宛晴依旧苍白的脸色,“宛晴,你再忍耐一下,我必定为你取来璃琼玉。”
纪宛晴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表面甜丝丝道:“师兄,我相信你。”
真会装好人。
她变成这样是谁害的?
季青林见她善解人意,不吵不闹,心底一阵感动。
他视线落在她那双似曾相识的眉眼,眼神又不自觉陷入一阵恍惚中。
东洛州。
五百年前,他也曾来过东洛州。
寒烟……
也不知她此刻身在何处。
过得好不好。
见他一脸恍然,纪宛晴不动脑子都知道他又在想温寒烟,不着痕迹撇了下嘴角。
掌心罗盘状法器却倏地一颤,指针咔咔震动旋转,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师兄,看路。”
两人跟着罗盘指引一路御剑而行,在东洛州上空绕来绕去,最后竟又绕回了兆宜府。
季青林目光惊疑不定:“始作俑者竟是兆宜府中人?”
“倒也未必。”纪宛晴道,“或许是逃到了兆宜府中藏起来了呢?”
“此事紧迫,必须尽快告知叶家主。”季青林正欲飞身跃下,纪宛晴一把拦住他。
“师兄,我看这事我们应该告知的不是叶家主,而是叶少主。”
她指了指兆宜府,“如今兆宜府中每个人都有嫌疑,唯有叶少主刚回来不久,此刻也不在府中。”
季青林脸色沉凝:“言之有理,我们回去找叶含煜。”
两人调转方向,赶制叶含煜身侧时,正巧听见下面有人低声谈论。
“抽骨剥皮,识海也被绞碎,神魂怕是生前便被活生生抽走了。”
“您觉不觉得,很熟悉?”
“的确熟悉。”
“……”
“莫非真是裴烬所为?”季青林眉间紧锁,声线也冷下来。
“应当不是吧。”纪宛晴歪了歪头,“反……魔头不是还被镇压在寂烬渊吗?”
季青林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青芒自他掌心升起,朝着天边飞掠而去。
“我即刻传讯给师尊,问一问寂烬渊封印的事。”
纪宛晴却没回应,低着头注视着一个方向,眸光似有些讶然。
季青林顺着她目光望去,倏然一怔。
“寒烟……”
“手腕要平,手指要稳,挥剑时不要犹犹豫豫。”
“做剑修第一件事便要学会自负,就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这一剑有威力,你凭什么指望旁人怕你、敬你?”
温寒烟指尖托住空青手腕,平平稳稳带着他刺出一剑,“像这样,记住了?”
气劲顺着剑尖散开,分明半分灵力都没有用,却隔空轰然斩碎远处一块巨石。
空青不敢置信盯着鸿羽剑,抬眼时兴奋难以掩饰,“寒烟师姐,那是我做的?”
“是你。”温寒烟收回手,“我不过虚扶了你一把。”
“那我是不是日后也能像寒烟师姐一样厉害?”空青语气热忱。
“不要总是问我这个问题。”温寒烟瞥他一眼,淡淡浇上一盆冷水。
“你要做的是自己,而不是第二个我。”
空青一怔,灵台处却猛然一热,温泉般暖意潺潺流淌而下,顺着经脉一寸寸滋养而过,最终凝集在丹田之中。
空青脸上空白一瞬,惊愕道:“寒烟师姐……我好像……”
他身上的灵力波动温寒烟一早便捕捉到,她笑了下,点头:“你要突破了。”
“寒烟师姐!我……”
房门一动,从内向外被一脚踹开。
“好吵。”裴烬浓郁眉眼间染着惺忪困意,打着哈欠懒散往门边一靠。
他兴致缺缺睨一眼空青手中的长剑,“闹了半天,就这破剑法。”
空青瞬间收声,脸上热切神情登时一收,一脸敌意地盯着他。
“你可真厉害,连潇湘剑宗剑法都看不上,真不知是何方神圣。”
空青冷冷一笑,“何不露一手给我看看?”
“我是为你好。”裴烬勾唇一笑,“若是不小心吓死了你,我找谁说理去?”
空青继续冷笑,完全没当真:“大言不惭,你还是回去睡觉来得快一些。”
“……空青,回房间专心突破。”
温寒烟打断这场没意义的争辩,走到裴烬身前。
“睡到日上三竿。”她抬眼扫一眼天色,“没见过你这么懒的魔……人。”
“我只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裴烬慵懒一笑,“吃好喝好睡好,才能活得久一点。我可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
说着,他看向护食小狗一般瞪着他看的空青,故意道,“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指点指点我——”
他意有所指挑眉,“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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