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阶梯真是可怕,不是通往地狱,就是能够抵达天堂,真的知是什么样的智慧才能够铸造这样的建筑。
而且,按照我刚刚走过的这些距离来计算,可能这座围楼的高度已经高耸出了鄱阳湖的水面了,这怎么可能呢?
茫茫鄱阳湖面,一眼望到底,怎么可能会有一座如此特殊的建筑耸立在湖面上而没有被人发现的呢。
正当我沉迷于计算围楼的高度时,身后一阵窸窸窣窣声将我吓了一跳——难不成,蔚这身后,还有谁在跟着吗?
是不是湘玉他们?
没可能啊,如果是湘玉的话,他们肯定会喊我的,而不是悄咪咪地在我身后跟踪着。
还是陈默?
他跟踪我的几率也基本接近于零。
而且,我仔细听着,那种窸窸窣窣声,很像是蛇在草丛中穿梭的样子。
这一下子真的是把我吓得够哆嗦的。
不知是自己身上蛇皮的缘故,还是在瓦屋山中被那条盘上额头的双头白蛇吓得有阴影了,反正现在我一听到了蛇,身上的鸡皮疙瘩就自动地一层一层地浮上来。
我站定脚步,想仔细地听一下,可是,那种窸窸窣窣却又一下子没了。
难不成是我心里太紧张,所以听错了吗?
可是,当我挪动着脚步往上爬的时候,窸窸窣窣又出现了。
我悄悄地将脚步放得很轻,这下子大概能够听清楚了,我的身后,至少有五条以上的蛇在跟着,只是,我目前还没有确定,这些蛇,是否在我这个空间,还是与荆棘同在?
就当我无法确定这些蛇到底存不存在的时候,我的眼角一瞥,好像看到了自己身后的不远处,有一个小男孩,头戴着孔雀王冠,正在对着我笑。
而他的身后,盘旋着五条不同颜色的蛇。
我一下子被吓疯了那样,撒腿就往前跑。
我在楼梯上跌倒了不知多少次,但是无论怎样摔,我都是瞬间爬起来然后往前冲,因为身后那股被跟着的气息一直都在。
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是最后一次跌倒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自己脚下的木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我现在身处的是一个挂满了经幡的空间。
只能说是空间,因为我目前眼之所及的,都是不同颜色的经幡状布条,从无法估算多高的屋檐上垂下来,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图文一体的文字。
说来也奇怪,置身在这经幡之中,我身后那股一直跟着我的气息忽然之间就没了,同时,那股走在荆棘丛中的感觉也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些经幡所起的作用。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刚刚是顺着木梯往上走的,但是,给我的那种感觉,却是越走距离自己以前所生活的那个熟悉的空间越远。
然后再下面,我就不敢去多想的,因为一仔细地推敲的话,瞬间就会毛骨悚然。
但是我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经幡
与刚刚在木梯上行走的感觉相比较,我觉得自己像是走过了万岁千山之后,终于走出来荆棘丛,到达了神庙那般。
可能是满眼的经幡给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里就像是在藏地朝圣那般神圣。
我在经幡中走了一下,居然没有找到刚刚自己进入这片经幡之中的入口,也就是楼梯的尽头,不知道在哪里。
这就奇怪了,我刚刚扑倒在地上之前,明明感觉自己还是在木梯之中奔跑的,周围的环境依旧是木梯四周那种泛着幽绿色的那种大理石,怎么好像一眨眼之间,就换了一个环境的样子。
我有点不死心,又在经幡之中翻了一下,但是仍旧没有找到。
这里的经幡都是从不知道多高的屋檐上垂下来的,虽然五颜六色,但是形状相同,上面所描绘的图文一体的文字在我看来也是一样的,而且这里又像是无边无际的样子,因此就刚刚我在这里面转的这一小会,就已经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难道,这鄱阳湖底是折叠空间吗?
我心中疑惑着,如果说之前的百兽率舞、祭台、隧道是真的实实在在存在湖底的,那么这座古围楼的出现未免也太过诡异了。而且围楼之中没有水,这是用什么样的理论都解释不通的,除非是折叠空间。
就当我站着发愣的时候,突然,自己的左肩膀被拍了一下。
力气虽然有点微弱,但是我肩膀的受力面积很大,单凭感觉来说,那不是一只人手。
我立刻就想到了人骨鬼皮怪,它们长得人模妖样,手特别大,当时在古塔之中见到最大的,足足有一个洗脸盆那么大,但是他们的脚又特别小,穿着红色的绣花鞋,因此走起路来扭扭捏捏的,看似无法支撑住硕大的身体那般,但是仔细回想起来,又挺吻合婀娜多姿这个词语,只是外貌太过于狰狞,所以那些身姿看起来也让人特别的不舒服。
再加上长梦中祭祀的那一次,这些人骨鬼皮怪应该算是我的老朋友了,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但是突然之间在背后被这么一排,我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地一激灵,然后猛地一回头。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后面出来微微在飘动着的经幡,再无他物。
该不会是我的幻觉了吧,可是刚刚那一下,多么真切,我甚至还能回味的出那只大手从空中落到我肩膀上所带动的气息。
我往前走几步,然后用手不住地掀开挡在眼前那些垂到地面上的经幡,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就当我已经认为刚刚是自己的幻觉时,身后一阵隐约的“咯咯”声传来。
似有若无的,但又尤似在我耳边轻语。
这一次,我听得真切,几乎能够确定它就在我的身后,但是我没有动,就静静地站在原地,心中想着:反正你也不敢伤害我,我就看看你到底要怎么表演。
但是,当我站定下来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时,一切又回归了最初的寂静。
会不会不是人骨鬼皮怪?我突然间冒出来这么一个念头。
因为回想起来,每一次见到人骨鬼皮怪,他们都是极力地想要与我接近,只是我一直在逃,他们又好像有点忌惮于我,所以我们之间才会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可是,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东西,似乎很乐意与我抓迷藏,而且,我隐隐有种感觉,它比我强大很多。
一确定了拍我肩膀的那个东西不是人骨鬼皮怪,我瞬间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总是觉得自己身后的那条经幡上面,有一对我看不见的眼睛,正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站在原地不敢动,但是脸上的那对眼睛撞过来转过去的,在最大限度的视线范围内,注释着自己周围的一切,想要从这些经幡中,找到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东西的一点蛛丝马迹。
事实证明,那个东西确实是比我强大,因为我在自己的视觉范围内,还没有发现一丝的动静,可是自己的肩膀,却又再一次感受到被人轻轻一拍的重力。
伴随着那轻轻一拍的,还有那一声让耳朵有点发痒的“咯咯”笑声,我猛地一回头,明明感觉撞上了什么,但是身后却空空如也。
一股恐怖的感觉乍然就袭上了我的心头,继而在全身的皮肤上游走着。
经幡里的那个东西,极有可能是它能够看到我,但是我却无法见到它。它可以影响到我的生活,但是我却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这种被操纵的感觉,太可怕了。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蚂蚁。
都说蚂蚁的视觉是二维的,所以即便它们是在球面上爬行,也会以为球面是一个平面,这与我现在所经历的,有着极高的相似度。
也就是说,我作为三维视觉的人类,即便是现在身处于一个多维的空间,也会以为自己是在三维空间里。
如果我这个理论成立的话,那么是不是就能够说那个在我视觉范围之外拍我肩膀的存在,是高纬度的智慧?
想到了这里,我立刻就想到了在长梦中,祭祀的时候,从半空中降落下来的那个立方体,上面是不是乘载着高纬度的智慧呢?
我又仔细地回想了一遍祭祀的过程,这个时候真的要感谢我这个还算不错的记忆力,几乎能够像放电影一样将祭祀的过程在自己的脑海中又重新放映了一遍:
立方体消失,千乐同响停下来,鱼脸人用白茅草在竹简上写下了那些我看不懂的文字,我之前一直是以为到了这里,祭祀就结束了,其实,祭祀才刚刚开始才对,只是我当时发出了以后,然后就回到了现实之中,所以后边祭祀最重要的部分没有参与。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关于星盘、关于祭祀、关于牵连到其中的不知道数量是多少的家族。
只是,这里面有几个问题还没弄清楚,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就是为何拥有星盘的这些家族最后都要将星盘隐匿于寻常人无法寻匿到的地方?还有就是他们的族长,是如何确定的?我的身上,又为何会拥有族长的血统呢?
要弄清楚这些问题,大概还要将所有的星盘都集齐,然后再进行一次祭祀,只是,这些星盘到底又多少个呢?奶奶她知道吗?她的嫁妆到底有多少,是不是嫁妆中的每一个东西就代表了一个星盘的所在地呢?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又该如何解释金色丝帛、孔雀王镯呢?
这漫天的经幡背后,又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就凭着我走过的瓦屋山和鄱阳湖,好像当初拥有星盘的那两个种族都付出了血的代价将星盘藏匿于这个世界之外。然而,现在我却苦苦地将它们都挖出来,是否是正确的。
这些星盘的背后,是否有超乎寻常的力量,所以才会吸引这么一大批人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孜孜不倦地寻匿着。
我突然间有点踌躇不定了,不知道自己此行,是否正确。
就在这个时候,大概十来米开外的经幡后,似乎有一个人影飘过,他的动作很轻,但我还是看到了。
周蓝
我没有任何的犹豫,一下子就追了上去。但是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在我跨开脚步的瞬间就消失在我的眼前。
但是,消失归消失,我是不可能放弃的。因为刚刚的那个身影,在我这个角度看起来,与我自己是那么的相似,如果不是先前已经知道了有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的存在,此刻的我看到一个这样的人出现在这种环境中,我大概会被吓到屁股尿流吧。
铺天盖地的五色经幡特别的碍手碍脚,我几乎是手脚并用,一边用手拨开在眼前的经幡,一边加紧脚步追了上去。
那个人一直在我前面,与我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他大概也发现了我吧,所以一直极力在摆脱我的追逐那般,不断地变换着路线。
如若不是经幡的遮挡,再加上光线不足,这么一点距离已经足够我看清楚他的模样了。
他为什么要躲着我呢?三十来年第一次拥有兄弟相见的机会,为何他不把握呢?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所以现在我这个在他身后追逐他的人,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鬼魂一般的形象?
想到了这里,我忍不住喊了一声:“周蓝。”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其实我自己也被震惊了,不知道为什么,从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开始,我在心中是将他敬为兄长的,可是第一次称呼他,我却没能喊出哥哥来。
前面那个原本一直在窜逃的身影很明显地一僵,但是他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反而好像还加快了似的。
他的这么一僵,让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小子根本就是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的,可是他为什么要逃呢?难道他不会为自己从一出生就因为我而背井离乡、远离至亲而感到委屈吗?他不会因为至亲兄弟之间终于能够见面而激动吗?
就在我思索的这一瞬间,前面那个看起来比我壮硕一些的身影已经与我拉开了更大的距离了,我一下子有点着急,高声地喊道:“周蓝,我知道是你,你在逃避什么?是不敢面对我吗?”
这一次,那个身影没有作出任何的迟疑,迅速地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等我跑到他的背影最后出现在我看得见的那个地方的时候,只有还微微在颤动的经幡在迎接着自己,哪里还有周蓝的踪迹。
“周蓝,你出来,就这样将我一个人扔在这经幡之中,有意思吗?你知道我根本就走不出去的。”我的情绪瞬间有点激动,高声地喊道,“你出来,出来。”
那些几近奔溃的声音消失在漫天的经幡之中,没有任何的回响。我跌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经幡,忍不住失声痛哭。
“小沧,”一个声音幽幽的从我的身后传来,那是一把如同大提琴那般低沉的男声,比我的大嗓门好听多了。
我一下子就站起身来,整个人三百六十度地转了一圈,但是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但是那个声音,明明就在我身后,而且我敢肯定,与我的距离特别近。
“我接下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方便与你相认,你一定要忍住,不要将我的身份暴露给任何人知道。”
“哥,”可能是那一句小沧,一下子触碰到了我心中最柔软的部位,那种感觉,是这个兄长虽然这三十来年与自己瑶瑶相隔,但是一直都在保护着我。我心中有千万句话要冲口而出,但是却全部都哽咽在喉头,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沧,别怕,我们哥俩既然能够携手走到今天,就一定能够走到路的尽头,将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其实你很棒,如果没有你一直以来的协助,我的计划就不可能成功的。但是,现在还远远没到了我们一家人能够团圆的时候,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好了,我说得有点多了,就先这样吧。”
“哥,你先别走,”听到周蓝说他要走了,我急忙从地上站起来,大声呼喊着,“你跟我说清楚,你的计划是什么,这样我才能更好地配合你啊,哥,你在哪里,出来啊,出来。”
“本着你的初心去做就好了。”
这句话的声音感觉已经远了一点,周蓝应该是在慢慢走远了。
“哥,你说清楚再走好不好,不然这样说得云里雾里的,我更加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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