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了,阳光却并不让人感到舒适,刺得皮肤发痒,又冷冽又干燥。
在想十年前方唐是怎么从这里出来的,他应该是精疲力尽地在地上昏过去,噩梦里全都是畏惧恐慌和绝望。
能做的只有亲吻和安抚,能给予的只有温度。
这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在起初得知真相的当天,就已经想象得到会有这么一天。
方唐剧烈的颤抖让他挫败,怀里人逐渐无法抑制的哭吼让他挫败。
那些震惊、委屈、被欺瞒至如此狼狈可笑的痛苦,在魏承铭的眼前,也在他耳边。
无一不让他感到挫败。
无力极了。
方唐也是。
很多东西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方唐这辈子都没有哭得这么凶过。
至于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魏承铭没有那个心情去深思细想,他只能听着方唐在他胸口,嘶哑地咒骂,直到方唐问出了这世界上最委屈的一句:为什么。
“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是沈言,沈言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做错了什么,已经这样糟糕的半生,本来以为一切都要变好的时候,又换了一种方式,再去经历如此恶毒的事。
方唐到最后只是恍然地留着泪,颤抖地问魏承铭,他是做错了什么吗。
“还是说,真的是我做错了什么。”
对,是他……当年就是他任性,是他非要让爸妈来接自己。
对,确实是报应。怎么不是报应呢?
这件事在他心里一辈子都无法坦然地过去,方唐认定了一切起因都缘由自己,而如今最可笑的是找了那么多年、恨了那么多年的人,居然就是曾经心动过的,亲密过的,喜欢过的人。
直到现在,他自青春期开始就被打压至今的尊严依旧在尘底作怪,让他逃避似的反问自己。
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会经历这么可笑的事,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方唐?”
“啊,是。”方唐正准备敲班主任办公室的门,见这个高三的学长温和地对他说话,不由得紧张起来,支支吾吾地说,“我来……向老师道歉,要回手机。”
沈言挑了挑眉,“这个手机真的这么重要?”
“嗯。”方唐点点头。那是舅妈拜托他去修的,他一直没能为家里做点什么,就这一件小事,他一定要办好。“……学长怎么还在这里呢?”
面前的男生看他许久,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摸了摸方唐的脑袋,乘这个oga还在发呆,把那个白色的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笑着说,“好了,逗你的。我没有交给你班主任,给,拿去吧。”
方唐愣愣地接过手机。
似乎是看他可爱,沈言忍不住笑,“下次注意。检查的时候记得藏起来。”
“不是的,这个真、真的是我舅妈……”
“知道了知道了。”男生没听他说完,往兜里掏了个纸条递过去,“对了,你没忘了我吧。”
“没有……记得的。开学那天,你帮过我。”
“嗯。”他点点头,“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这是我微信和电话。”
又眯着眼,打量着方唐,说,“就当是交个朋友了,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别拒绝我。
一起回家吧,别拒绝我。
周末和我朋友们一起看电影吧,别拒绝我啊。
没事的,别害怕,不痛。你不是喜欢我吗,我也喜欢你,所以别拒绝我。
他总是这么说。
小糖,你不要拒绝我。
那样恳切,就仿佛真的非常非常需要自己。
有一个人第一次那么需要他,一次又一次地说,别拒绝我。
所以方唐从未拒绝过他。
再害怕再不安再难过,也没有拒绝过。
“方唐。”魏承铭实在替他难过,也实在是心疼,“没事了。”
方唐睫毛抖了抖,抬起头,阳光之下眼神也幽深得可怕。
哭也哭过了。
再抬起脸的时候,虽然还在落泪,但不想再为别人。
“魏承铭。”方唐说,“我要见他。”
在一切结束之后,他要见他一面。
对此一切,方唐并不想问个明白,这实在是很没有必要的事情,而且他对答案也已经不那么感兴趣了。
方唐只是需要去见一见沈言。
他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
快点谈恋爱…………
亲爱的?
三个月后
-
阮凝郁听见动静, 缓缓睁开眼睛。
“这个氧气面罩能摘了吗。”
“醒啦?不能。”殷姚坐在床边削苹果,看了他一眼,把削好的苹果塞进自己嘴里。
阮凝郁半晌,虚弱地笑了笑,“你真是……”
“至少还得再带一天,吸点氧对你有好处。”
“昨天就想问了,这是哪里。”
“西苑,我家。”殷姚说,“那医院设备不行,而且最近又是警车又是记者的,还是这里清静,而且自己家的医生,能随叫随到。”
阮凝郁还要说什么,殷姚心里清楚,直接打断道,“安心待着,别想有的没的。当初也是那谁谁情急之下嘱托错了人,要早交给我来照应,哪会让你在那地方躺半个月,早把你接过来了。条件怎么样不评价,一个安保都没有你知不知道这得多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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