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与自己有着怎样的因果?
凤重夜生出了些许好奇。
身为一个执法神明,凤重夜很少会对什么产生兴趣,哪怕对于万世书和战神的关系,他也只是出于对制衡的考量,稍稍做了些调查罢了,除此之外,即便是万世书反叛,凤重夜也无动于衷。
该杀的杀,该抓的抓,该罚的罚,便就够了。
凤重夜看着眼前明明一身是血,却对着自己眯着眼睛笑的少年,也笑了一下,说:“供奉我的人,并不多,我虽是神,但不是一个受人喜欢的神。”
世子白闻言,义正辞严道:“神需要被凡夫俗子喜欢,但你只需要有我喜欢就够了。”
凤重夜笑了,道:“你叫什么名字?”
世子白道:“我名羽白。”
启圣帝死于非命,这对于整个皇朝而言,都是一件突如其来的哀事。
太子耀派国中神官在祭坛燃烧符咒,摆了法阵,朝着上天控诉万世书的丑恶罪行,以求上天能够降罪于他,以平息民怨。
这是洪荒时期的皇朝惯用的法子,神官乃是天生就能够通神的修道之人,他们会算命,能求雨,甚至可以与神明沟通,得到神明的指引。
在启圣皇朝,神官地位超然,甚至远高于其他国之重臣。
凤重夜站在朱砂色的高墙之上,遥遥看着传来嗡嗡吟唱咒术和做法之声的远方,一时间竟是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世子白坐在他身边,也朝着远方看去。
世子白问:“仙君,你们神仙能听到凡人的祈祷吗?”
凤重夜说:“有些可以,有些不能。”
世子白说:“怎样可以,怎样不能?”
凤重夜垂眸看着世子白充满疑惑的脸,道:“供奉多的,往往神仙无聊的时候会多看一眼,若是供奉的少,只怕这愿力就会淹没在诸多愿力之中,成为神明的供奉罢了。”
世子白若有所思,道:“夫子常说,众生平等,只要虔诚供奉神明,神明就会施恩降泽于世人,可我听你的意思,神明竟是嫌贫爱富的。”
凤重夜笑了,他觉得这个世子白着实有些可爱。
凤重夜道:“神明非但嫌贫爱富,还讨厌世人的愿力。”
世子白点点头,倒是并不意外,说:“我若是神明,我也讨厌。”
凤重夜道:“为什么讨厌?”
世子白道:“因为人总是贪得无厌。先前我流落在外的时候,曾在一个神庙中躲雨,那个神庙是东帝战神的民间祠,修建的颇为华丽漂亮。东帝的神像坐落在高台明堂上,看起来颇为威武。”
“第一日,有一对年纪不小的夫妇过来拜神,我听到他们求战神能庇佑他们能怀上子嗣,那妇人还说的清清楚楚,她此生只有这么一个愿望。这对夫妻看起来,颇为虔诚,又很是老实。”
“没过几日,夫妇喜气洋洋地过来还愿,又是烧香又是俸钱,原来那妇人当真怀了身孕。”
凤重夜看着绘声绘色讲故事的少年,耳边那扰人的愿力飘出很远。
“我觉得这东帝虽是个战神,却又做了送子娘娘的事儿,当真是功德一件,但我又觉得,这东帝也太好说话了,平日里出现战事,便来求他解决,后来演变到哪里发了洪水遭了旱,也会求他来解决。到现在,竟是连生孩子这种事儿,都要求到他头上来了。”
凤重夜忍不住笑了,道:“要我说,东帝哪里有这个闲心思,去帮那夫妇生孩子?此事,理应与他无关。”
世子白想了想,道:“兴许,就是无关吧。但这也不重要。”
“又过了几日,那夫妻又来了,这回他们求的,是银钱。”
“那妇人一边抹泪一边说,家中男丁被征去服役,为圣皇修建华丽的宫殿,家中只剩下上面的两个老人,和兄弟留下的几个幼子,他们夫妇二人。再加上苛捐杂税,他夫妻二人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
凤重夜道:“这一次,东帝显灵了吗?”
世子白说:“又过了约莫半个月,那对夫妻欢天喜地地过来,对着神像千恩万谢,原来他们在自家后院子的一棵树下,发现了一坛子钱币,那对于这个家而言,可是能救命的巨款。”
凤重夜道:“看来,战神是个仁慈的神仙。”
世子白看着凤重夜,接着道:“我在那神殿后院里,住了三年时间,这三年里,这对儿夫妇接连来了三十三次,每一次的要求,都比上一次要过分。”
“他们先是求战神给他们银钱,又求战神让文曲星托生在他们腹中,以便日后孩子能光耀门楣。后来,这当家的男人用那罐子钱做起了买卖,一个月内便翻了数倍,在当地声名鹊起。”
“这对夫妇生意越做越大,很快就成了富甲一方的大人物,因着对战神感恩,便叫人修缮翻新了战神庙,给他塑了金身,虔诚供奉,日夜都烧着香烛明灯。”
“再后来,这当家的男人因为沉迷于秦楼楚馆,不小心沾染了花柳病,又患了肺痨,花了大价钱,请遍天下名医,都无法找到治病的法子,眼看着身体一日日的破败,他便想起了被他供奉着的神明。”
花柳病和肺痨,在那时候都是治不好的病。
修道者只为皇庭做事,他们炼制的仙丹妙药,自然不是寻常商贾买得起的。
凤重夜道:“这一回,他想求战神给他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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