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和丁旺约好在博物馆见面,陈四非今早和程穤一起吃完早餐后,便打车去赴约。
“回来打电话给我,我等你。”程穤把陈四非送上车时说道。
他想和她一起去,但人家和朋友已经约好了,他突然插进去也是扫兴,太失礼了。不过,今天他也有事要做。
陈四非到了博物馆门口没见到丁旺,看来这次是来早了。她有些无聊地拿着手机,恰好看到乐尧又给她发了照片。那家伙最近和他哥一起到国外出差,时不时对她耍宝又诉苦,他说想回到开摆无所事事的时候。
她想了一下乐尧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被他哥训的时候肯定很好笑。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差别也太大了。
“四非!”不远处一声呼唤。
陈四非抬起头看向前方,来者是一位四十几岁戴着眼镜的知性女性,看起来很稳重又有气质,正是陈四非在等的丁旺。
看到对方走近,陈四非也上前几步:“旺姐,好久不见。”
丁旺走近陈四非后先是一个可亲的微笑,接着跟她道歉道:“好久不见,四非。是我来迟了,久等了吧?”
“没有没有,我也才刚到。”陈四非轻轻摇头表示着,对方按约定时间还提前了几分钟呢。
全国只有叁家性博物馆,e市这间是最大最有名的。这里面的展品有不少来自于国外的捐赠者,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和e市这个地方挺搭。
陈四非对这里丝毫不感兴趣,可她也不是第一次来,算上这次是第二次,两次都是陪着丁旺来的。
这些所谓的性博物馆,在陈四非看来就是集世界男权的鸡巴崇拜。这些展品95%以上是关于屌,90%以上是关于夸张的巨屌,剩下的5%就是裸体男女。无论是人偶还是工具,全都是屌样。一些所谓的情趣工具,也是折磨女性的东西。
如果不是她割屌无数,她没准还真信男人都长得如他们所想的如牛如马的大屌。不过好在这些博物馆只对成年人开放,男人自欺欺人也就算了,不然得多误导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啊?
“什么嘛,所谓的‘新品’,就是多了几具不同人种的男人阴茎的标本?”丁旺看着贴在旁边的简介,先开口吐槽着。
“诶是吗?在哪?我看看。”已神游八百里的陈四非瞬间回神,她虽然不感兴趣,但却是一个合格的陪同者。
丁旺指着博物馆特地摆在c位,分别装着几具阴茎标本的玻璃罐。陈四非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也不知是工作人员的恶趣味,还是强迫症,这叁个人种的阴茎标本如wifi信号一样排列着。标本是非勃起状态,是自然状态,只是被福尔马林泡得有些难以判断年龄和使用过的程度。
“无论是大小还是长相,这几具在他们各自人种的男人中,算是佼佼者了,难怪他们那么自信捐到这里来。”
“不过……看着感觉不是老人的,年轻男人捐的?这种全家宝他们舍得捐?馆主花了多少钱啊?合法吗?啧啧……”陈四非站在标本的外围玻璃罩前,扶着下巴低声继续评价着。
“噗~”旁边一个人不适时地笑出声来。声音有点大,周围的人视线都在往这边集中。
笑声来自旁边的一对情侣,女人用手肘戳了一下男人,男人在得到对象的提醒后,转头便见陈四非在瞪他。他假装看向别处,搂着对象离开这里。
“作为标本的捐献者们年龄确实不大,简介上写着在叁四十岁之间,没有捐者们的名字。博物馆敢展出肯定合法,只是我也不相信……”丁旺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了。她不相信是无偿的,只是为了合法只能是捐献。
陈四非记得世界上第一个将阴茎捐给博物馆的是国外一个老人,还是去世后再捐的。叁四十岁的男人正当壮年,哪怕是将死之男也不会捐屌给博物馆展出。这种性质和大体老师不同,后者是为了人类医学的无名老师,前者是商业展品,根本不能划为一谈。不过如果馆主有人脉,又肯花大价钱,一些符合条件的,却穷得走投无路的男人看在钱的份上,他们也不是不行。古代不少男人为了过更好的生活,自愿进宫或让儿子去当太监也不少。
“旺姐,这次灵感来了吗?”陈四非不太懂丁旺的灵感来源,在她看来搞艺术和创新的人头脑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就像丁旺以前和她说过,灵感就像突然打喷嚏,来得猝不及防,打完后又无比畅快,所以丁旺得找到方法“打喷嚏”,逛这些关于男人的东西就是方法之一。
“哪有那么快,几十年了,我也到了创作瓶颈啦。现在的年轻人也很不错,你可以期待一下。四非,谢谢你来陪我。”丁旺笑着摇摇头,却并不因此感到担忧。
丁旺是独身主义者,至今未恋未婚未育。她无论是从事插画师,还是加入组织,都有二十年以上,仅靠她的明面职业的版权费就能让她这辈子普通地吃穿不愁。等新人慢慢能顶替她后,她就能退下来了。她也会像很多前辈一样,退出后会给组织成员提供一些金钱或其他方面的帮助。
像暗部成员的生活补贴、任务花销、还有成员牺牲后的家中寡母幼女的私下补助,有很大一部分的资金都是退休老成员资助的。
以前陈四非不懂这个前辈为什么会叫她一起,明明她给不了丁旺的灵感一点帮助,她是不信因为她们在同一个学校上过学的原因。后来逐渐接触后才发现,她们的原生家庭有不少相似的地方。
丁旺也来自于一个严重重男轻女的家庭,不过与陈四非不同的是,她是长女,她的母亲后来也“很争气”生了两个弟弟,在家里终于直起腰来,终于不再唯唯诺诺,被非打即骂了。
不过有了弟弟,日子变好了只有她的母亲,她还是家里被嫌弃、不受重视的一个,只因为她是他们口中迟早会嫁出去的外人。
本该初中毕业后就得去打工的丁旺,她十分争气地考上重点高中。因为家里人不愿意花钱让她读高中,她选了一所给她免学费,又因她分数高而免生活费的职高。她一边勤工俭学,一边准备高考,后来她考上重点大学。可又因为费用问题,她退而求其次选了给她最高奖学金的二本就读。
上大学对于丁旺来说只是因为社会上需要学历,没学历是步步难行的,从初中毕业开始,她不靠家里一分钱走到现在,哪怕只是个二本大学文凭她都已拼尽了全力。她最喜欢画画和做手工,上大学时就开始网上接稿,以及参加一些有奖的线下活动,毕业后成为了一名非专业对口的插画师。
〖成年后,我已经和我家那边单方面断亲了。他们不肯断并不是因为心里有我,而是希望我给弟弟们挣钱,直至我嫁人为止。后来因我大龄未嫁,他们嫌丢人,我又不肯给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我的名字单名一个‘旺’字并不是长辈希望我旺,而是我是第一个孩子,是女儿,他们希望后面能人丁兴旺。很显然在我家,女孩算不上‘人丁’。后来我妈生了两个男孩,我爷爷高兴地说都是他取名取得好。〗
陈四非还记得当时她问丁旺,‘你没想过改名吗?’
〖以前有男的给我取外号叫我‘丁丁’,说是来自男人生殖器的一种叫法。连名带姓都曾恶心过我,怎么可能没想过改名?后来我进了组织,她看到我的作品后,连连称赞我为‘丁丁艺术家’,说我这手艺配上我的名字,还没给他们用上就能气死男的,讽刺感拉满。我再也没想过改名了。〗
〖旺姐,以后要是时间合适,你需要我陪你来的话,我还是会陪你。我很喜欢你的作品,也很喜欢你画的画。你名字里的‘旺’是旺你的,谁也夺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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