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临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笑眯眯地把梦分享给季宇辰。
他简短地概述完,又发了新的一条。
【虽然和你一点也不像,但真的好可爱。】
把这条发出去之后,祁临渊便收起手机,洗漱、吃早餐、去做妆造。
今天虽然不是灰头土脸的一天,但是一脸病容的一天,上妆的时间并不会比之前短。
他毫不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在这个剧组的几个月就能把平时几年份的粉底都用完。
抵达许州,发现父亲还活着,官职还升了一阶,梁瑾终于松了一口气。
突逢大变,又跋涉千里,梁瑾本来就是靠一口气撑着,这一口气松下来,他便大病了一场。
等到病情没那么凶险,已经是几天后的事。
少年人的体质好,他虽然没有很快好转,但离开房间还是可以离开的。
于是他不再卧床,就这么在这个不算小的宅子里游荡。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能回到淮城的生活,回到梁家还在时的生活。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一切都是自己妄想。
宅子里发生了冲突,很微小的冲突,只是争执,甚至没人动手,到最后剩余的也仅是叹息。
但梁瑾莫名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之后他终于可以出门,未逢战乱的许州看起来和之前的淮城没什么区别。但如今梁瑾已经不是当初的梁瑾,当初梁瑾眼里的正常在如今的梁瑾看来却是种种不详的前兆。
他终于恍惚着意识到,淮城发生的那一幕并非意外,那是冰冻三尺之寒,在很久很久以前,祸根就已经埋下了。
只是他们从来没有发现。
因此许州郡守自立为王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意外,在父亲和叔父商量要怎么做的时候,一直不对长辈的选择发表什么意见的
梁瑾突然开了口:“支持郡守吧。”
梁瑾说完笑了一下,不似少年人的笑:“我们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梁父并没有暴怒,他深深地看了代自己侍奉父亲于膝下、多年未见的儿子一眼,收回视线的时候,两人之间的隔阂突然淡了:“是,我们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做出决定的梁父率先投诚,在许州郡守……不,许州王那里有了更高的地位,等到征兵,梁瑾更是官家子弟中第一个响应的,令许州王大悦,直接给了梁瑾军职。
他骑着马出城,城门口聚集着不少逃难来的人。
有一家人胆子大一些,他们问了城门守门,确认可以进城后放声大哭,哭劫后余生的自己,也哭死在路上的家人。
很快城门口哭声连天,梁瑾打马而过,似乎没看到他们,又似乎看到了。
少年人在马背上的身影挺直了一点,隐约有了后世记载中杀伐果断的风范。
对于初入许州梁瑾病恹恹的剧情,就算是剧组里只有一句台词的小演员,都不会觉得祁临渊演不好。
他们都下意识地觉得这是祁临渊很擅长的剧情,随便一演,就能演出精髓。
祁临渊也确实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演得又快又好。
副导演站在符凤身边,顺嘴感叹道:“果然这类剧情是他的舒适区。”
符凤瞬间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奇异:“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副导演一怔,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就,没有为什么啊,祁临渊之前演的角色不就是这样吗?楚楚可怜、凄凄惨……哎?”
副导演这么一总结,才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祁临渊之前是演过几部剧,但这几部剧没有一部里他演的是楚楚可怜的角色,甚至连楚楚可怜的剧情都没有。
演乔明岳的时候,这个角色被绑了,但哪怕被打得濒死,这个角色都没有屈服;演谢云归的时候,这个角色从头到尾都没有失态过,生的时候是那个名满都城的云归公子,死的时候还是那个名满都城的云归公子;演章哲柳的时候,这个角色遇到危险的次数更多了,但他甚至没有濒死,每次都靠自己逃出生天,一双眼睛灿灿如同星辰。
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自己会觉得楚楚可怜、凄凄惨惨的剧情是他的舒适区?
符凤见他反应了过来,原本奇异的表情消失:“你也发现了,对吧?从第一部戏到现在,祁临渊压根就没演过外界觉得他擅长的楚楚可怜的角色。他选择的、他完成得很好的角色都很强,不一定是实力的强,但灵魂都很强韧。所以很有趣,不是吗?擅长这样角色的人,外界却下意识地觉得,楚楚可怜、凄凄惨惨的角色与剧情才是他的舒适区。”
副导演感觉非常的不可思议。
但事实确实如此,自己想的、符凤说的、祁临渊表现出来的现实,都是这个样子。
“所以梁瑾少年将军,先是领兵守城,之后领兵出征的剧情,或许才是他最擅长的剧情?”
符凤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只是远远地看了祁临渊一眼。
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脸上的皱纹很明显,但她的眼睛里依然能看出热忱,和她独立执导第一部作品的时候一样的热忱:“谁知道呢,影视剧本来就是一种创作,如果没有值得期待的东西,一切按部就班依葫芦画瓢,这创作怎么还能算是创作?”
祁临渊倒是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是自己的舒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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