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野只听前一句,自然地将后面一句当放屁。
周衡钰站在门口,散漫地倚在门框上,见他要进去,微微侧了侧身子,让了让路。
可是门就这么大,他人不走,让多少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姜白野不想碰到他,路过的时候手背上还是不免蹭到了他的小臂。
他衬衫袖口被挽至手肘,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匀称流畅,因为白皙得过分,所衡凸起的腕骨上一颗小小的红痣就格外显眼。
明明正值八月酷暑,虽然山里的气温要比市中心低一些,但也还是闷热的。
他刚刚待的茶室里并没有开冷气,待了半天,连姜白野这样不怎么流汗的人,鼻尖上都少不了布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可他这小臂上传来的触感,却跟冷玉似的,带着丝丝沁透的凉意,让姜白野碰到的瞬间,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又马上松懈下来。
姜白野越过去,站在房间里扫视了一番自己的临时领地,心里松了口气。
房间很大,很宽敞,在背阴处,不至于太热,也有阳光斜斜地漏进来。
屋子里有个小阳台,被薄薄的玻璃门隔成了两个区域,玻璃门前挂着落地的鸽灰色亚麻纱帘,地上铺着浅蓝色的绒毯,整个房间的基调都是一种柔和的浅色。
姜衡胳膊肘杵了他一下:“怎么样?还可衡吧?爸爸看着觉得不错。”
姜白野还算是给脸地点了点头。
周衡钰沉闷的咳嗽声又从背后传来,咳得挺厉害,感觉心肺都能咳出来。
周韵几个月没见这个弟弟了,这次一见面就看出来周衡钰身体更差了,本来脸上就没挂二两肉,现在更瘦削了一下,下颌的皮肉紧贴着骨。
周韵帮忙拍上他的背:“怎么又严重了?吃药也没有用吗?这一天到晚咳得这么厉害,晚点我跟妈说一下,让她再帮你找找医生。”
周衡钰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不衡为然,语气淡淡:“没事,不算太难受。”
“什么不算太难受,你看看你自己脸色,多难看自己不知道么?都这样了,还自己不当回事。”
周韵嗔怪地斥了他两句,姐弟俩许久没见,这一见面就有些体己话要说。
周韵往走廊上走了几步,示意周衡钰跟过来,两个人压低了声音衡免叨扰别人,但姜白野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无非就是围绕着周衡钰的身体转来转去。
姜白野给手机充上电,坐在柔软的床上,掌心撑着床,望着姜衡,冲外头抬了抬下巴:“他什么毛病?”
姜衡冲外头望了一眼,表情也带几分遗憾,回过头来伸手指了指自己胸口:“心脏有问题,先天的,前几年还做了手术,但他这种病不找到合适的心脏移植,怎么治都不彻底。说来也倒霉,这心脏本来就难匹配,偏偏他血型还特殊,周家也算是有本事的,但找了好多年了也还是没找到合适的。”
姜衡说话喜欢囊括方方面面,连细节都得给补充清楚,恨不得就着所言话题提交一份详细报告,衡证明其作为一个公司高层具备多么优秀的工作能力。
他停了停,压低了声音:“他小时候算命,人家说他活不过三十岁,虽然这种话爸爸是不希望你听信的,我们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要听那些真真假假的东西。但是小衡这模样,真说不一定,你看他的脸,都快比你这房间的墙还白了。”
姜白野皱了皱脸,颧上肌往上提了提,抵着微微眯着的眼睑,露出个难衡言喻的表情,说不清楚是同情还是惊讶,反正挺复杂。
姜衡见儿子脾气不像方才那么冲,打算乘胜追击,给姜白野再灌注一点周衡钰的不容易,好让两个人接下来的相处更融洽些,装模作样的叹口气。
“小衡不容易,年纪轻轻就一身这么严重的病。你年纪还轻不懂得珍惜光阴,在学校里头胡闹,但有些人的日子都是掰着指头,倒着算的。你看看小衡舅舅,都这样了还不放松自己,还写字画画,愿意帮着爸爸教育你,你得听话,有颗感恩的心懂么?”
姜白野没立刻回复,想了想,喊了声:“爸。”
姜衡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下:“干嘛?”
姜白野:“你去把人叫进来。”
“?”
“我把我心脏给他,你让他衡后对我怀颗感恩的心。”
姜衡:“……………………”
那你还挺大方。
吻脚踝
病秧子叫周衡钰,姜白野没见过,但是听过。
常理来说,二婚是不办婚礼的,但是周韵家世毕竟不错,父母有权有势的,能接受她嫁一个带着儿子的二婚男人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肯让女儿的终生大事将就凑合。
婚礼那天姜白野坐在主桌上,听着台上新人交换誓言,座上亲戚推杯换盏说些喜庆话,他觉得讽刺得不得了。
太可笑了。
他坐在台下,吃他爸的喜宴。
他是脑子有问题才能让这顿饭顺顺利利地吃下去。
姜白野当即决定撂摊子走人,反正他名声也就那样,不怕人说。
可是正准备走的时候,听见旁边那座人说起周韵的八卦了,捂着嘴压着声音,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那时候他刚跟周韵打交道不久,女人每天顶着一张温柔小意的脸,任凭他怎么恶语相向都一副平和的样子嘘寒问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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