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见到了景在野的父亲。
本来以为景在野长得更像蒋晴因,没曾想他和他父亲景明长得足有七分相似,景在野并不常穿西装,只有出席一些商务活动才会。
而他父亲出现在媒体报道中总是清一色的黑西装,表情肃穆,不怒自威。
惯有的神态会影响人的初印象,此刻景在野和他父亲穿着同样的休闲装出现,相似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温远山也是头回见景明,不卑不亢地接了景明和蒋晴因进去。
这次主要是为了确定订婚的事,双方也都事先做了准备,饭桌上出乎意料的融洽,订婚仪式就正式定在了正月开春。
温灼若想的是不需要太大的排场,但景在野说想把求婚的部分补上,意思是要大办,而温远山和景明都是常出没晚宴的人,人情往来不能免俗,最终商量着,还是决定办的隆重点。
订婚的前一个月,温灼若一个个给朋友发邀请函。
送莫遇邀请函时,温灼若特地瞒着她去了她的学校,莫遇又惊又喜,拉起她的胳膊去田径场散步。
夕阳垂在遥远广袤的天际,有种壮丽的美感。
“明年订婚,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温灼若不确定道:“也许等我毕业吧。”
莫遇:“还没想好吗?还是叔叔阿姨不想让你结婚太早?”
温灼若:“不是没想好,在我眼里其实,订婚和结婚没有太大的区别,说不定过几个月想结了就会去领证。”
莫遇:“那你怎么不今天去领?”
温灼若觉得莫遇这话说的奇怪,她更像是会说:“不领还自由点,要我说你们订婚也有点点早,多谈几个月不也很好吗”这样的话的人。
“你这话说的像我妈在催婚,”温灼若笑着说:“我的事是板上钉钉了,不用着急,之前你高中的时候不天天说想谈个大帅哥吗,我以为你大学期间会谈个男朋友的,没想到研究生都快毕业了还没看上的。”
不料莫遇笑着咬了一口冰淇淋,说:“谁说没动静了,我上个月就谈了一个。”
温灼若惊讶地停住脚步。
“谁?”
“我们学校的一个学弟,长得挺好看的,上回旅游的时候碰巧遇见的,后来加了联系方式,刚在一起。”
“有照片吗?”
“有啊,我找给你看。”
莫遇利索地翻出手机,调出相册。
照片上的男人长相很清秀,背着登山包,踩在一块石头上,莫遇举着登山杖笑着站在旁边,温灼若看完照片,眼里含笑,“很帅,你之前怎么没和我提起过这事儿?”
莫遇关上手机,笑答:“总觉得不太长久,就没和你说。”
“为什么觉得会不太长久?”
莫遇回了个更灿烂的笑容,没解释什么,只说:“就是感觉,感觉这个东西,很玄妙的啦。”
半个月后,温灼若终于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这辈子也忘不了这一天。
赴春
仿佛一夜之间入了冬, 青山上挂满雾凇,景在野今天从外地出差回来,温灼若起了个大早, 往楼下望去,草坪和道路边角都残留着细雪,她下楼去吃早点。
寒冷的风刮过脸颊。
手机是在她下台阶的时候响起的。
打电话的是个陌生男生, “你是温灼若?”
温灼若看了眼手机号码, 觉得眼熟,但一时没具体到人,微笑说:“嗯, 你是?”
男人说:“我是鱼鱼男朋友, 她到底生的什么病, 你知道吗?”
不安的预感在脑海里蔓延, 温灼若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个度。
“……鱼鱼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
他给她看的是一张图片。
莫遇的休学申请。
时间在半年前, 理由只填了两个字, 养病。
什么病需要休学养?
“我联系不到她了, 你是她的好朋友,你一定知道她在哪的吧?”
“……”
“你能联系上她吗?”
“……”
温灼若一开始还能安慰自己,说不定只是小病。
可她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和莫遇失联。
莫遇刚答应参加她的订婚仪式, 却在这个关头消失, 温灼若不敢去猜她的病到了什么程度。
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温灼若想尽办法联系她的室友,同学,想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但一无所获。
她打过几次莫遇导师的电话, 莫遇导师却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也许是因为莫遇提前和她说了什么。
莫遇像是已经做足了准备离开北市。
温灼若通宵达旦地把自己的任务做完, 和导师请了假回荔城,先去莫遇的家等着,打电话给莫遇的父母亲,进门之后才知道,连莫遇的父亲和母亲都不知道莫遇生病的这件事,惊慌失措地去报警。
温灼若翻着莫遇的朋友圈,还有从前给她发过的图片,推测莫遇可能去的地方,一个个找过去。
景在野带着她在各个城市之间穿梭。
然而每每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莫遇就像一颗石子落入大海,瞬间从人世间消失一般。
温灼若坐在副驾驶,头靠在膝盖上,看到景在野和她一样微青的眼圈,心下微动:“我自己去找鱼鱼吧,你去忙你的事。”
景在野看了眼温灼若魂不守舍的样子,“你觉得我能放心你一个人到处跑?”
温灼若这段时间特别的敏感,听到他的话,眼眶阵阵发热,“对不起。”
景在野把车停靠在河岸,将她抱进怀里,吻去她眼角的泪。
“我爱你。”
她泪水怔在眼里。
“温灼若,你比我自己都要重要的多。”他说:“永远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温灼若伸手抱住景在野,抹掉眼泪,眨干净睫毛上的水珠。
良久,她轻轻道:“我也爱你。”
……
景在野似乎总能给她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哪怕只是坐在她身边什么都不坐,温灼若都觉得自己有了可以休息和倚靠的地方。
可惜数日寻找无果。
再有莫遇的消息,是在订婚仪式当天。
举办订婚仪式的大酒店建在湖心洲的风水宝地,碧玉般通透的湖水与天色融为一体,静谧安宁,不远处是成片的葱郁树林。
私人保安在外围巡视,虽然温家和景家尽管邀请了很多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但因为怕影响到温灼若未来的学业,所以媒体方面管控严格,一切的保密措施都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温灼若穿着一件白色的小拖尾短款婚纱,坐在休息室里,无意识地捻着捧花上的水滴。
前天她想着莫遇生病的事,整宿整宿没有睡,还因为忧思过度,晚上迷迷糊糊地发起了低烧。
恍惚之中想起了很多往事。
想到在她争分夺秒地想从普通班考去实验班,累发烧的时候,鱼鱼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你别和我犟,我告诉你温灼若,本姑娘这辈子就对你一个朋友这么掏心掏肺,要是换个人,你看我管她痛不痛。】
想到在她去竞赛前不自信的时候,鱼鱼安慰她,说她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天才,说你放心。
【我以后肯定好好学习,以后和你考同一所大学,我们就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她还记得,高考前两天,她们两个人凌晨三点睡在妈妈准备的大红色状元帐篷里,等着日出,聊起未来。
鱼鱼惆怅地说:【你想考清大,那可是1大学,分数线好高啊,真希望我能和你考一块,不然以后你有了新的好朋友,我会醋死的!】
她就说:【我不会有比你更好的好朋友了。】
温灼若迷迷糊糊地把枕头哭湿了。
景在野昨晚给她吃过退烧药,又抱她去医院,直到订婚仪式前夕,她才勉强控制住情绪。
在这之前,景在野问她,要不要延期,等莫遇有消息再办。
好像她只要点点头,他就能为她承担一切延期的后果。
温灼若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开始掉了。
因为她知道景在野不是在开玩笑。
可她今天还是来了。
莫遇不可能会错过她的订婚仪式,就算她不出现,但一通电话,别人带的一句话,或者是别的什么,只要莫遇还清醒着,她总会给她送祝福的。
也就是说,只要订婚仪式如期举行,她就能得到莫遇的消息。
挽着景在野的手,给长辈敬酒的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出温灼若的眼睛红的厉害,但在这样喜庆又祥和的氛围里,这样的状态也被看作再正常不过。
温灼若没想到,给她带来莫遇消息的人会是曾白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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