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侍疾
好不容易摆平了世子的侍卫。却看见世子本人出现,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俞宛秋此刻的感受:功败垂成!
病弱加上心慌,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差点栽下楼去。紧抓住楼梯扶手,她迅速对兰姨交代:“别跟着我,我自有办法脱身,你快退到后面藏起来。”
“姑娘”兰姨不肯动。
“快,去找那几个丫头,你跟着反而会连累我。”知道时间不多了,她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严厉。
兰姨听说“会连累”不敢再跟。事实上她也跟不了,因为赵世子已经飞身上楼将她家姑娘抱了下去。
俞宛秋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赵佑熙眼里只看得见她,其余的人都成了背景——不管是静止的还是活动的。兰姨根本不需要躲藏。
俞宛秋的想法是,虽说在赵佑熙身边,自己也很难脱身,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羁绊,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目标大些。万一她自己走掉了而兰姨没有,赵佑熙不见得不会以兰姨为质。逼自己再回去。这人可不是温良守礼的谦谦君子,而是不讲道理的恶霸。
如今这个恶霸正把她搂在怀中,伸手试了试额上的温度,立刻就黑了脸:“病成这样,还敢给我逃跑,你不要命了?”
俞宛秋不敢强辩说自己“没逃跑”楼上的“犯罪现场”还没处理呢,这会儿多半已经被发现了。这可不是世子爷晚上去偷香窃玉,不让暗卫跟随,白天在闹市区出现,他身边绝对跟着大批侍卫。
头脑里胡乱想着这些的时候,俞宛秋已经被赵佑熙带上了马车,却不是原来的那一辆,而是很华丽的超大型马车,显然是赵佑熙自己乘坐的。
赵佑熙把她安置在榻一样宽、铺着锦褥的座位上,让她舒舒服服地躺着,自己则蹲下来,眷恋地描摹着她的眉眼,眼里的恼怒早为担忧所取代,喃喃地说:“怎么病得这么厉害呢,可恨戚长生的信中竟只字不提,要不我也可以随车带几个大夫过来。”
“别怪他,我昨晚还好好的,今早起来才发现不对劲。”戚长生没看住她,已经算失职了,若再加上知情不报,岂不罪加一等?俞宛秋赶紧出声解释。
赵佑熙不乐意了。话语中有着明显的醋意:“不准你替他说好话!要不是我及时赶来,他差点铸下大错。”
俞宛秋不敢再吭声,怕越说越给戚长生添乱,从亲自抄写她的书信,就可看出这人的占有欲有多强了。
赵佑熙也无心纠缠这种小事,因为眼下就有更严重的,握着俞宛秋滚烫的手,他朝车窗外吩咐:“赶快回府,长佑,你把西城的饶太医请来;长庆,你把保和堂的黄大夫请来,要快,姑娘病得很重。
“不要!你把他们都叫回来,我有话要说。”俞宛秋急得从“卧榻”上坐起来,赵佑熙连忙抱住她:“你不要动,我叫他们回来就是了。”
等长佑和长庆被别的侍卫叫回,俞宛秋方开口问:“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能这个时候出现,肯定是太子已经秘密回京了,是不是?”
赵佑熙点了点头:“真聪明,我昨晚护送太子从定州回来。清早从永安门入京。他本来要我陪他一道的,我惦记着你,趁他进宫面圣,偷偷跑掉了。”
俞宛秋越听越担心:“百日之期不是还没到吗?太子这时候回京算不算抗旨?”
“太子就是接到了密旨才回来的。”
“他就不担心密旨是伪造的?”非常时期,伪造密旨召回对手秘秘密处决的案例,史书上比比皆是。
赵佑熙告诉她:“密旨没问题,皇帝的笔迹,一般人模仿不了。不过太子也确实有点担心,所以才要我一路护送。”
可是,大爷您不是偷跑了吗?“你不顾太子的安危,关键时刻弃他而去,他会记恨的。”
赵佑熙不在乎地一甩袖子:“我管他呢,幸亏我跑了,要不然就把你弄丢了。”
对话到这里,俞宛秋已经知道,京城他们是绝对不能留了。于是又强打起精神劝了半天,才总算让赵佑熙答应,暂不回京城的安南王府,但病还是要治的,他的意见是“我们就近找一家医馆,让他们把几位老大夫请到这里来给你看病,好不好?”
“不好,我还撑得住,我们赶紧出京,一刻也不要停留。”
赵佑熙不同意,俞宛秋只好放狠话:“你想害死我就继续留在京城吧,太子接到的密旨真假难辨,京城很快就会变乱。你就把我丢在这里等死好了。”
赵佑熙也不生气,反而轻轻拍抚着她,就像哄着一个因生病而格外任性的孩子:“别怕,有我在,没人敢动你的。”
俞宛秋的态度很坚决:“离开京城才安全,趁这会儿还没戒严,我们赶紧走。至于我的病,我们可以到下一个落脚点找家医馆。我这就是风寒,一般大夫就会看,不用名医的。”
这时车窗外一个显然是护卫头领的人也附和道:“世子,姑娘说得有理,京城就要变天了,越早离开越好。”
赵佑熙拗不过,只好带着烫成了一块火炭的俞宛秋离京,在最近的一处小城,通城,停了下来。
通城是大运河的北端起始点,著名的皇家码头,俞宛秋会选择在这里歇脚,也就是看中了这个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等她身体好点,可以利用跟赵佑熙上街观光的机会走掉,然后迅速到码头上搭船离开,据说通城的码头随时停靠着几十上百艘船。只要她混入其中,再要找人就成了大海捞针。
只是她没想到,这次风寒会来得如此严重。当他们的马车抵达通城时,她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任由赵佑熙把她抱进客栈,请来大夫,把脉,吃药所有的过程她事后回忆起来都只有模糊的影像,唯有几个画面比较清晰:汤药是赵佑熙一点点喂的;洗浴擦身是他亲自动手的;晚上两个人是睡在一起的。
直到第三天凌晨,她的神智才真正清醒过来。转头看见枕边的那个人,想要发作一番。可他眼下明显的黑眼圈,还有睡梦中也没能完全展开的眉,都叫她心虚。人家的身份何等尊贵,却不假人手,亲自为她充当仆役,守在床边侍疾。而此地离京城太近,其实也并不安全,如果不是为她耽搁了行程,他们快马加鞭,现在早就在千里之外了。
她想翻个身,稍有动弹,身边的人立刻惊醒了,很紧张地问:“怎么啦?”
“没事,我就是睡醒了。”
赵佑熙回过味来,眉开眼笑地说:“你的病好了?”
“嗯,这几天多亏了你,现在我好了,你回你自己的房间好好睡一觉吧。”
赵佑熙的高兴劲儿立刻没了,面无表情的告诉她:“这就是我的房间。”
“啊,对不起,那我回自己房间去。”
“你没有房间,我住哪里你就住哪里。”
“我再去开一间房”她又不是没钱。
“你敢!病刚好一点,就跟我唱对台戏是不是?”恶霸的眼神凶狠起来。
他们又不是夫妻,各住各的房间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到世子大爷这里,就成“唱对台戏”了?
可跟恶霸讲理是没用的,争吵更没用,俞宛秋决定采取迂回政策,转嗔为笑道:“我就是怕你休息不好,没别的意思。”
赵佑熙也放柔了语气:“别想那么多,你才好点,要多休息,多进补,我叫他们给你送吃的进来。”
为避免正面冲突,俞宛秋都应了下来。到晚上,世子还是跟她睡在一起,虽然没动她。可终究是不妥,俞宛秋只能暗暗着急。
又养了两天后,她才说动世子带她上街,去了通城有名的临江楼。
地点是俞宛秋选的,临江楼,顾名思义,楼建在江边,楼下就是滚滚的通惠河。
赵佑熙包下了整个三楼,侍卫都留在下面没让跟上来,这也是俞宛秋的意思,说“想跟世子单独相处”赵佑熙听见这话,魂都快没了,让他把侍卫一脚踢飞回上京他都会照办的。
两人临窗而坐,一面品尝通城的名菜一面欣赏河上风光,俞宛秋只捡世子喜欢听的话说,趁他高兴之际很劝了几杯酒。世子爷终于不支,倒在酒桌上。
试着喊了几声,完全听不到回音后,俞宛秋才放心地朝门口走去,却惊讶地发现,门从外面锁上了。
怎么回事?
张口想喊“店家”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剧跳,她凑到门上侧耳倾听,外面的脚步声细密轻悄。跟赵佑熙、戚长生这样的人打交道多了,她也能分辨得出,这就是所谓“武功高手”的猫步声。
整个人顿时为恐惧笼罩,身后却传来一声嬉笑:“死丫头,你又想跑到哪儿去?”
“你你没醉?”俞宛秋惊喜万分。
“当然,就那几杯酒也想灌醉我?不过你灌我酒时说的那些话我可都记得,今晚你要一一兑现。”
俞宛秋苦笑起来:“只要我们都活着,我不介意兑现的。”
赵佑熙到这时才发现她神色不对,沉声问:“什么意思?”
“我们被反锁在里面了,外面来了很多杀手。”
杀手是来刺杀他的,但会落到这般境地,却是自己造成的,俞宛秋心里说不出的懊悔,早知这样,就把自己给了他又如何?她一个现代人,真有那么在乎贞c吗?想尽千方百计逃离,现在好啦,那些刺客,没准还以为她是皇帝或太子派来世子身边使美人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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