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以为不会?有这种时候。但是,偏偏有人?非要打?破风平浪静的航行……还要挂上属于他?们自己的船帆。这种事,我决不允许。”
船主迷恋地看着这杆锈秤,“我的宝物啊……它可不光会?衡量人?心,还能发挥更大的用处……仅限在我的手中。”
他?得意?地笑了。
“接下来,就让你们好好看看吧!”
随他?一声轻呵,那杆秤忽然脱离双手,悬浮到高空,飘到了江月鹿的对面,像竖瞳中横行的线轨,死寂地看着他?。
船主低声念了句晦涩的古语,锈迹斑斑的杆身传来一声撕裂的声响,它的身体?瞬间一分为二,各自飞旋起来。
杆身连着银盘的丝线慢慢浸出了颜色,一边为深红,一边为锈黑,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杆身中源源不断流出,变成两?股不同颜色的液汁。
船主抬头望着,尽管是第二次看到,他?还是忍不住为之陶醉。
“所?有的鬼……这船上所?有的鬼魂,在上船之前都要经过它……你们的安乐苦楚早已被深深记住,它比你们还要懂自己的喜悦伤悲。”
江月鹿低声:“所?有的……”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睁大了双眼?。
难道——
船主陶醉道:“所?有的,所?有的都在其中!来吧,现在让我们看看,这条船上到底有多少幸福,多少痛苦——”
“到底是我赢——还是你输!”
衔尾船24
一红一黑,两条细流瀑布沿着湿润的银丝,静悄悄地流淌下落。
在秤杆底端,出现了一只?无形的大缸,轻轻接住了液汁,容纳了它们。两只异色分明的深缸出现在江月鹿面前。
他无视了下方传来的争吵,凝神打量起来。
像是一颗巨大的黑色果?冻,还在不断地吸纳新的痛苦。
凑近之后,能听到悲痛的哀嚎声从中传来,而在“果?冻”的表面,不断翻涌出凹陷的黑洞,从他的角度看去,就像是一个双眼空洞、大张着?嘴哀嚎的骷髅脸。
冷问寒拉了拉他的袖子。
“怎么了?”
“他。”冷问寒让他转头看另一边。童眠不知何时面容扭曲了,似乎饱尝痛苦,脸上满是汗水。
“呃啊……”
他的嘴边溢出痛苦的叫唤,“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好压抑,我?要疯了……”
江月鹿问冷问寒,“你呢?”
他摇头,“有一点。”
“可能是离这?些痛苦太近了。童眠他的体质比较特殊。”江月鹿让他和童眠往后一些,可冷问寒却露出为难的神情。
他指了指脚下努力?托持着?他们的小鬼。
“我?离开,你会掉下去。”
他们原本就是靠着?小鬼加持得以浮空的,就好比现在一百个鬼聚拢在落阴官脚下,因为三人站得密集,所?以才?非常平稳。但如果?冷问寒带跑了八十只?鬼,江月鹿这?里就只?有二十个了,完全?不够用。
落阴官忧心忡忡。
江月鹿笑了起来,“没关?系,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何况你和童眠只?需要稍微站远一点就行。”
“嗯。”冷问寒不情不愿地拖着?童眠往后,一大群灰蒙蒙的鬼魂跟着?他移动?,等到童眠的脸色稍微有点好转,他便立刻停下了。
江月鹿再次看回黑色深缸。
不过是谈话工夫,黑色大果?冻就又涨大了一圈。侧耳听去,夹杂着?整条船上的哀嚎和心声,吵吵嚷嚷的。江月鹿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太没用了。这?是我?第一次出来考试的机会啊。”
这?是……童眠?
“我?不太会说话,你会讨厌我?吗?”
这?是冷问寒。
他讶异地发现,房间中德雷克额头的哭脸标记正在慢慢褪色,同时“黑色大果?冻”里传来了他的后悔,“应该早点发现的!我?太让老爹失望了!”
福至心灵,他回过头去。
冷问寒和童眠脸上的印记也在褪色消失,他们的痛苦呢喃正在背后的缸中翻滚。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还在吗?”
“标记吗?”童眠睁开眼,艰难道:“我?从刚才?就发现了,冷问寒的脸上没了哭脸……嗯?为什么你的还在?”
“还在?”他也很惊讶。
刻薄的笑声打断他的疑思,但船主却不是在回应他们——因为发现标记正在消失,德雷克等人也有了相同的疑虑。
船主不屑道:“标记当然会不见了!它们都被过运秤收了回去,想要用痛苦作为交易,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老爹冷冷道:“我?一点也没有这?个心思。但如果?你为此高兴,还是先看看自己人吧。”
船主回过头。发现他的属下跪了一地。
往日飘溢着?欢笑的房间,传来了绝望的嚎叫。他们扯着?自己的脸皮,那里原本有一张让他们无比富有、尊贵于?万人之上的笑脸。
但是此刻,它不见了。
乔绝望地捂住头,“我?的幸福,我?的标记,我?的一切……正在消失,噢……它正在死去!”他们全?都听到了梦碎的声响。
乔回过头,哭泣道:“噢——大人,连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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