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赵修文道。
众人来到石块前,姜七悦搬起石块,周围举着盾牌的亲卫们护在她周围,将她的胳膊与手保护得严严实实。
有了石块做阻挡,众人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但赵修文却越发忧心,因为他清楚看到有血液从姜七悦的甲衣里流了出来,那是被巨大的惯性震的,皮肉崩裂,甚至骨头折断。
赵修文一阵心疼。
“再快点。”
赵修文背着石都,步子比刚才更快了。
而彼时被盛军们围剿的起义军,此时也终于将盛军消灭,副将见赵修文一行人艰难走在箭羽中,立刻遣人举着三层盾牌去营救。
起义军施以援手,赵修文松了一口气,与其他人一起连忙帮着姜七悦把石块取下来,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与肩胛,还好,骨头没有断,刚才的血只是皮肉崩裂的流的血。
赵修文悬着的心终于暂时放下。
一行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从箭羽中闯了出来。
虽逃出生天,但众人却不敢马虎大意,略将身中数箭的石都的伤势处理一下,便连忙去找姜贞。
——他们的人并不多,如果盛军发现围剿他们的人全部死了,必会再派人来杀他们,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是与姜贞会和。
而此时的姜贞,已派出五千军士,打着盛元洲的名义阻截梁王的撤军。
大部队先行,彼时的梁王在后面,正在与盛元洲道别。
梁王回援西北之地,盛元洲前来送行,一双星眸看着梁王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军士,声音不辨喜怒,“梁兄果真要走?”
“郑王爷,不是我非要走,而是西北之地的战况实在是耽误不起了!”
与气定神闲的盛元洲相比,梁王此时长吁短叹,面上尽是慌乱之色,“我若再不回去,西北之地怕是要易主了!”
盛元洲轻轻一笑,“既如此,我便不多留梁兄了。”
“梁兄不远万里前来中原之地为我助阵,而今梁兄有难,我怎能袖手旁观?”
盛元洲大手一挥,唤来一名将军,“懋林,过来。”
这人梁王认得,出身太原王家,是盛元洲最为心腹之人,在镇压起义军的事情上履立军功,在面对姜贞的兵马时也丝毫不怯场,与雷鸣打得有来有回,是如今盛军大营里的二号人物。
叫盛军大营里的二号人物出来做什么?
如果是送行的话,送到现在已经非常给他面子了,不需要再往前面送了。
梁王有些疑惑,“王爷这是?”
“懋林乃我心腹爱将,随我南征北战,战功累累,军功卓著,堪称栋梁之材,擎天之将。”
盛元洲温和笑道,“本王欲让懋林领五万人马,为梁兄杀敌压阵,梁兄意下如何?”
“???”
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
梁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手指指王懋林,又转过来指指自己,“敢问王爷,我是否听错了?”
“您让懋林将军率领五万兵马来帮我?”
“梁兄没有听错,本王确有此意。”
盛元洲含笑点头,“只是不知梁兄意下如何?可愿让懋林随梁兄一同前行?”
梁王大喜,生怕盛元洲反悔,“我愿意,我太愿意了!”
有王懋林来帮他,什么杜满葛越与胡青,统统不足为虑!
——与有常胜将军之称的王懋林相较,他麾下的将军们简直是一群酒囊饭袋!
见梁王如此喜欢王懋林,梁王麾下众将面上闪过一抹不耐。
王懋林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拱手向梁王见礼,“末将懋林,见过王爷。”
“懋林将军请起。”
梁王连忙搀起王懋林,“西北苦寒,反贼猖獗,日后劳烦懋林将军多多费心了。”
王懋林浅浅一笑,“为王爷做事,不敢言辛苦。”
“王爷,咱们该出发了。”
梁王麾下众将再也忍不住,打破梁王与王懋林之间的君臣相和。
亲卫奉上酒水。
盛元洲端起酒盏,送给梁王,“梁兄,请。”
盛元洲素有贤名,断不会在酒水里面动手脚,梁王不疑有他,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郑王爷,告辞。”
梁王放下酒盏,拱手向盛元洲辞行。
盛元洲微颔首。
梁王美滋滋上路。
他过来一趟不仅没有帮上什么忙,还在这种紧要撤军,换成其他人,只怕早就恨他入骨,可郑王爷不紧不生气,还送他五万兵马帮他退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胸怀?这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给个皇帝都能当的胸怀!
好人啊,跟前头那两位皇帝完全不一样。
——要是郑王爷做了天下主,他哪里会走到揭竿而起这一步?
梁王感动得眼泪汪汪,一步三回头,不断向盛元洲挥手。
盛元洲嘴角噙笑,目送梁王身影消失在山野之中。
“梁兄,一路好走。”
盛元洲含笑说道。
这个一路好走,不是回西北之地的梁地,而是黄泉路。
西北的肥沃之地,西北的铮铮儿郎,若不能成为他的助力,便该被他收于麾下,成为他剿灭叛军的中坚力量。
可惜彼时的梁王并不知道,此时的他仍在感谢着盛元洲的宽容大度,与副将们诉说着自己心中的感激之情,“郑王爷果然名不虚传,是个难得的仁厚之人。”
“王上说得是,郑王爷宽宏大量,待人真诚,是名不虚传的贤王。”
副将们纷纷附和。
梁王听了频频点头,“郑王爷对咱们这么好,咱们得投桃报李,对郑王爷也要好。”
“等解了西北之地的围,咱们便立刻回援郑王爷,绝不让郑王爷在与姜二娘的对阵中落了下风。”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最先落下风的人是自己,当他刚刚辞别盛元洲,夜里便有无数人打着盛元洲的名义前来劫营,黑暗中他根本看不清究竟来了多少人,只感觉铺天盖地都是喊杀声,他在亲卫的保护下仓皇逃生,身上的甲衣都没来得及穿好。
“王上,盛元洲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实在不折不扣的小人!”
灰头土脸跟着梁王一起逃生的副将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梁王却连连摇头,觉得事情并非如此,“如果郑王爷真的有将我赶尽杀绝之意,那他为什么要送我五万兵马?”
听听,还叫着郑王爷呢!
盛元洲这是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您这么信任他?
副将们的鼻子险些气歪。
“此事绝不是郑王爷所为。”
梁王与部下们细细分析,“郑王爷待我恩重如山,绝不会趁此机会对我下手,此事定然是姜贞使的奸计,让我与郑王爷反目成仇,她好坐拥渔翁之利!”
梁王越想越是这个道理,“对,一定是姜贞的奸计,这些人是姜贞派来的!”
“”
行吧,您说什么便是什么,谁叫您是梁王,而我们只是部下呢?
副将们不再劝诫,接受梁王的说辞。
“梁王殿下安好?”
黑暗里突然传来王懋伦的声音。
听到他的声音,因被劫营而颓废不堪的梁王一下子来了精神,“我没事。懋林,你怎么样?”
“敌人着实厉害,我的部下损失惨重,方才粗略一计,只怕折了万余人。”
王懋林的声音有些沉重。
梁王一惊,“啊,这么严重?”
“”
您还有心情心疼人家?咱们的损失更严重好吗!
副将们极其不满,“王上,咱们的将士也伤亡极多。”
“咱们伤亡多少人?”
梁王瞬间顾不得心疼王懋林了。
副将们被问住了。
他们方才只顾护着梁王冲出来,哪里有心思去查看人数?损伤当然是惨重的,但具体损伤了多少,他们还真不知道。
副将们含糊不清,“三四万?或许更多?”
“一群废物!”
梁王有些绷不住,破口大骂自己的部下。
看看人家王懋林,伤亡多少张口就来,再看看自己的部下,一口一个伤亡极重,却连究竟死了多少人都不知道,与王懋林相比,他的将军简直不能称之为将军,而是合该丢进辎重营里当个做饭的伙夫!
当着王懋林的面被梁王骂得狗血淋头,众将们面上有些难看。
“梁王息怒。”
王懋林恰时出声,“将军们方才紧张王上的安危,这才没有统计伤亡人数,此事并非将军们之过,而是袭营的叛军所致。”
此话一出,将军们的心情格外复杂。
因着梁王分外喜欢王懋林,他们便处处排挤王懋伦,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可王懋林非但记恨他们,还以德报怨,替他们求情,这样的胸襟与气度,也怪不得能成为皇叔盛元洲的心腹爱将,更怪不得他们的王爷对他也另眼相待,这样一个人,无论走到哪,都是受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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