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和剧情挂钩,这章格外的长,辛苦阅读了)
机场内,航班广播接二连三响起。周遭是来往旅客的喧嚣声:父母牵着蹦蹦跳跳的孩子、年轻情侣耳鬓厮磨讨论蜜月计划、毕业游的大学生、面露倦容,步履匆忙的商务人士。乌奇奇在这熙攘的人流中,与一位眼含泪水的中年男子擦肩而过。她自然而然抽出一张外卖纸巾递给他。男子连忙擦去泪水,匆匆道谢离去。这不过是人海中一次短暂的偶遇,彼此再也不会有交集。
侠客对她的行为大惑不解。“你这是干嘛呢?”
乌奇奇对他的问题同样不解。“嗯?就是顺手给他张纸巾啊。”
“有点废话。”他指指自己的眼睛,表示他看到了。
“那你问我干嘛?”
“我……”她那一脸真诚让侠客有种被噎住的感觉。“你干嘛顺手给他纸巾?”
她挠挠头。“顺手就是没多想啊。但这是个好问题,我干嘛要那么做呢?”她边走边托着下巴沉思。
看到乌奇奇那么认真的样子,侠客忍俊不禁:“算啦,不重要,不过是个路人甲而已。”
乌奇奇却还在思考:“其实是挺好玩的问题,我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很多行为再自然不过,而你跟飞坦却常常觉得我奇怪?”
“因为我们对什么是‘正常’的行为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吧。”侠客随口回答,目光扫过周围人群。“但是你看,我们刚进机场时那个男人就坐在凳子上低头哭来着,而来来往往的人却没一个像你这样停下来,所以你是奇葩中的奇葩~”
乌奇奇惊讶:“机场这么大,你都能注意到这些?好厉害。我根本没发现唉!”
她总是出其不意的言行举止让侠客忍不住笑说:“你这么可爱的家伙跟飞坦那冰棍在一起真是浪费了。”
“冰棍是什么?”
侠客绕道而行,顺手从食品店的冰柜偷出一根冰棍,剥开包装递给她。“给。顾名思义,冰冰的一根棍子~像不像飞坦?”
乌奇奇含着草莓味的冰棒,幸福地眯起眼。“嗯。好好吃!”
侠客上下打量她,然后看向飞坦走在前方的背影,一副了然的表情,将声音拖得好长。“哦——好、吃、啊。”
“噗……”乌奇奇被突然加速的车狠狠碾过,被呛到满脸通红。她不由得发自肺腑感叹:“厉害!不亏是飞坦的朋友。”
飞坦瞥了她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飞刀。乌奇奇屁颠屁颠跑到他跟前,双手献上已经被啃了两口的冰棒。飞坦眼神不改。她感受到嗖嗖的冷气,明确收到了‘今晚你会死很惨,不用挣扎了’的通知,她扁着嘴退回侠客身边。
看戏的侠客忍着笑问她:“你们俩的相处模式也太逗了。小野人,你到底是怎么跟他在一起的?”
回答他的是飞坦:“好奇么?”
侠客点头。
“想知道?”
侠客更积极地点头。
“那就好。”飞坦满意说道,毫无进一步解释的打算。
好奇心膨胀的侠客痛苦叫道:“话说一半,这招太残忍了!不愧是最擅长折磨人的家伙……”他转头追问乌奇奇,而她却乐意见他吃瘪,哈哈大笑,自是也不准备解释。
“两个混蛋。”侠客愤愤骂道。他从兜里抽出两本假护照,一本瞄准飞坦的后脑勺丢去,可惜被对方轻易拦截,然后握着另一本轻敲她额头。“哼,来,拿好。”
“这是什么?”乌奇奇翻开小册子,首页印有一张她不记得曾拍过的证件照,面容严肃,规规矩矩的,简直不像她啊!而照片旁边的名字确实不是她的。
侠客解释:“从现在起,这就是你了。”
“是我?这招也是你的魔法吗?”她翻阅着新护照,其中一页印了前往卡金的旅游签证。她指着‘自己’的出生地点问:“怎么不写流星街?”
他反问:“笨~人怎么能来自一个不存在的地方呢?”
“所以流星街的人都可以像这样胡编自己的身份吗?好好玩~”乌奇奇念出自己新名字:“乌拉·瓦拉??你给我起的名字也太随意了!下次我要叫乌·贼!嗯……总之,大家好,我是乌拉·瓦拉,一名……动物学家。”她兴致勃勃瞎编着自己的身份。
侠客侧头看着身旁活泼的少女,笑听着她编造的复杂故事,却没告诉她,流星街的居民因无国籍的原因所以很难离开那座城市,他们甚至并不被世界认作是‘人’。他也没有告诉她,很多离开流星街的人不是化身流浪汉,就是被当做雇佣兵、性奴、廉价劳动力而卖掉,或者被人贩子拐走。
侠客戏谑道:“动物学家?你背着这么大的登山包,看起来就像只企鹅。”他交叉双臂,压在她看似笨重的背包上。
“企鹅是什么?”
“是世上最不怕冷的鸟类,跟冰棍很相配吧?而且胖乎乎。”侠客趁飞坦不注意时偷偷捏了一下她肉嘟嘟的脸。她朝他呲牙。他松开手,模仿着企鹅的步态,迈着小步,说:“走起路来像你,摇摇摆摆的。”他掏出手机搜出图片给她看。
她眼睛发光,捧住他手机,几乎要连同他的大手一并握住。“哇!长得好像[波加曼]!”
侠客呼吸不可察觉地顿了半拍,他又快速看了眼飞坦的背影,在心中感叹这小姑娘真不是省油灯,而且自己这是在玩火啊!思绪只乱了片刻,他面不改色问:“[波加曼]?也是种动物吗?”
二人这般你问我答,说说笑笑跟在两个沉默寡言的人身后。一个神情有些呆滞的机场员工在最前方引领着四位贵宾穿越人潮,藏在制服下面的天线很是隐蔽。
库洛洛扭头对身旁的飞坦说:“想不到你能和她这么健谈的人相处这么好。”
突如其来的闲聊让飞坦措手不及。他略微耸肩。“大概是跟芬克斯他们训练出来的。”说罢,他指指后方的金发大高个,说:“还有那只。”
库洛洛轻笑:“原来他们的吵闹还有这种用处。”他步伐不紧不慢,如同他说话的口吻。“流星街情况怎么样?”
飞坦又是耸肩。“郊区没什么变化。还是臭烘烘的垃圾堆。”走着走着,他皱起眉头。“不过,她跟一个男的办了个图书馆、跟一老太婆弄了个什么时装秀,还拉了帮小鬼跟她演戏。啧,事贼多。”
每一个项目都让库洛洛挑眉,尤其是飞坦提到她就满是嫌弃的语气,金眸中却总夹着一丝暖意的样子。他不说破,只是问:“演戏?是什么样的节目?”
“比我们当年的好多了。她老是飞来飞去的。”
听闻,库洛洛爽朗笑了起来。之前就有许多人在犯花痴打量着他,这举动更是吸引了许多桃色目光。
三人的英俊外貌和自信姿态使得无人质疑他们的身份。他们就这样绕过所有队伍,直直走到登机口。他们身旁的背包客或许会被误认为是帮他们拿行李的助理,不过仔细看就知道,蹦来蹦去的乌奇奇眼神里洋溢着一股毫不逊色于他们的大气。
踏上飞艇前,侠客从机场员工身上悄声无息地收回了小恶魔天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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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船渐渐升至云端。城市灯火在下方微微闪烁,似遥远的星辰。
在房间门口,侠客搂住乌奇奇的肩膀,语气轻松:“走吧~进来继续聊天,我还有很多东西可以教你——”话未说完,他狠狠被踹到走廊的墙上。“喂,飞坦,你以为我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教小乌更多单词和歌曲啦。”他辩解着:“她这么好学,你都不好好教她,实在太可惜了!”
飞坦牢牢扯住乌奇奇的手腕,对侠客不屑一顾。“你就庆幸有团长在场,能护住你吧。不然……呵。”
侠客刻意拨弄自己的金发。“拜托,我才不会傻到在没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挑衅你呢。”
乌奇奇想要努力扒开禁锢住她的冰冷爪子,插嘴说:“保护措施确实很重要啊~”感受到身边的人爆发出浓烈的冷风,她缩头。“啊哈哈,飞、飞坦。我跟侠客还没聊完呢,呜——”她被扯了个踉跄。被拖着走的她含泪朝二人挥手,质问道:“老板!侠客!你们不救救我吗?”
“见死不救是我们的特色~”侠客慈爱笑着同她挥手。“好走不送。”
“说好的团长会保护人呢!”她咬着嘴唇,扒住门框死死不放手。
侠客面带微笑,无情地指出:“你这样只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库洛洛被她那副难得小女子却又格外刚烈的样子逗笑了,他笑着轻声说:“这方面,团规只声明了不能杀害彼此。那么晚安了。”
泄气的乌奇奇被飞坦拖进屋里,重重摔到床上。他摘下面罩,丢在地上,轻声细语说:“当我面跟别人打情骂俏很好玩,是吧?”
“我我我……”
砰——房门被甩上,隔绝了她的慌张和侠客好奇的探视。
“啧啧。我会为她祷告的。”侠客双手合十。失去好玩的目标,他懒洋洋说:“晚安啦,团长。我也去找点乐子了。”
库洛洛点点头,二人分道扬镳。
侠客走在长长的过道里思索着去做什么好。之前有个查票的空姐外貌与身材都很符合他的口味,还有这艘飞船也是个新型号,要不要劫机试飞一下?正想着,那位个子高挑,丰臀细腰的空姐不慎与他相撞,他手臂环绕住她的腰,她在他怀中依偎了片刻,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她连忙羞赧道歉。他露出迷人的笑容,看来他今晚的第一个目标自投罗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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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飞坦折腾了两个小时的少女沉沉睡着,绿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嘴里不时发出梦呓,逐渐蜷缩成一团。盘腿坐在床铺上的飞坦认得这个姿势。他快速却轻柔地抹去她眼角渗出的泪水。她以前睡姿总是四仰八叉的,还经常会踢打到身边的人,无论是他还是那几个小孩。
眉头紧锁,他轻拍她的背。不久前一起穿越沙漠时,他时常会因为拍得太重或者过于粗暴的为她擦泪而不小心把她弄醒,后来他逐渐学会了调整力度,道理就像如果不想一刀子把人砍死就需要轻柔下刀一样。
轻轻拍着,很快,缩在被子里的人展露笑意,翻了个身抱住他的小腿。她吧唧着嘴,嘴角一串哈喇子让飞坦狠狠翻了个白眼,真想一巴掌拍上去,但她睡得那么香,他不知不觉就发呆看了好久。
他披上衣服离开房间,在走廊中漫无目的地仓促徘徊。总觉得自己很不对劲。竟有那么一刻,他认为乌奇奇离开他、离开旅团会更好。不。这股不对劲从遇见她开始就存在了。啧,还不如一开始就杀掉了,或者直接把她丢在流星街就好,何必带回来?怎么会变得这么麻烦。他垂着头,直到耳边传来一声痛叫,才发觉手不知什么时候就刺穿了一个人肚子,盆腔里渗出的血液温暖。他另一手割断那人的喉咙。推开窗户,把尸体丢了出去。还是这样简单,不去想她就不麻烦了,反正交给团长处理就好了,但是要是团长觉得她不适合怎么办?那么就亲手杀掉她吧。想到她死去的样子、空洞的表情、再也不会笑的脸,他抿起嘴,很是烦躁。啧。想这么多干嘛!他逼自己放空头脑,拿衣袖擦去刚刚喷在脸上的血,任凭高空的冰冷夜风吹起他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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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艇骤降,舱内灯光忽闪,乌奇奇被突如其来的颠簸甩到床下。她揉着磕到的后脑勺哎哟叫着,同时打了个哈欠。虽然飞船很快恢复了平稳,但她的胃却开始叫嚷起来。
屋里不见飞坦,她躺回床上,抱着被子滚了一圈,又不解气地踢了两脚空气,这混蛋战斗力太强了!现在该怎么补充精力?是继续睡呢,还是出去觅食?
冲完澡,她边走边一手扶着发酸的腰,另一手摸着走廊剥落的墙纸,一路走到底。
在昏暗的咖啡厅内,她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角落舷窗边上的少年。他翻阅着摊在桌上的书,黑发微翘,额间露出那神秘的十字纹身。
乌奇奇坐在咖啡厅的另一端,时而眺望窗外星空,时而又望向那个静静读书的男子,欣赏着两幅美好的画作。
当他抬眼,目光相遇时,她仿佛掉进了很深的夜。
库洛洛将盘子向她推去。“你听起来很饿。吃吗?”忙于读书,他一时忘了吃掉准备好的零食。说是一时,其实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太谢谢啦,老大。我们分一半吧?”她嗖一下窜到他对面坐下,用风刃将杏仁可颂对半切。她边吃边指着他未读的书,问:“团长,我能看这本嘛?”
他伸手,示意请便。
库洛洛将自己所读的书放置一旁。他啜饮着冷茶,下颌垫在手背上,目光扫过她脖颈上的发紫的嘬痕,但不多停留。耐心等她翻了几页后,他含笑询问:“好看吗?”
“嗯,很有趣!”
他眼底笑意更深了。“什么有趣?你把书拿倒了。”
乌奇奇大咧咧说:“哦,是吗?没关系。这些字看起来像是在讲故事的小图画。”她按住一个字,举起书本展示给他看。【十】。“看,这个长得好像你的纹身!”
库洛洛替她纠正书籍的方向,彼此的手指在书页间差点相触。他沉吟片刻,然后点头:“是的,这些是卡金的象形文字,每个字符都富含多重含义。这个字是‘十’,数之具也。横为东西,竖为南北,则四方中央备矣。凡十之属皆从十。代表了方向和完整性。”
她虽没听懂他大段的解释,不过还是抓到了关键信息。她歪头问:“方向和完整性。这就是你纹身的含义吗?”纤纤素手在空中画出一横一竖两条线。
“这个……”他低声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前额,一时有些出神。“也许吧……”
“你是头目。”她再次在空中画出那个十字。“所以是多么适合你的符号。”
他的目光刹那间变得严谨,那股威压让乌奇奇在座位上不安地挪动,不确定自己是否冒犯了对方。就在她准备道歉时,他放松了神情,柔和地说:“谢谢夸奖。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联想。”
乌奇奇放下心来,吐吐舌头:“希望我的问题没有打扰到你,我知道有时候我问得太多啦。”
“不,提问是好事,它激发思考,促进成长。”他说道:“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能那么快学会通用语了。”
“嗯嗯,我觉得也是!”对于他的前半句话,乌奇奇连连点头,然后说:“我主要就是通过听和说学会的。你大概也发现了,我超喜欢聊天的!”
“和飞坦?”
“对啊!虽然他没有很爱跟我聊啦,但是至少他总是听我叨叨~”
“喜欢和飞坦聊天啊……这倒也是头次听说。”库洛洛若有所思。“不过,我指的是学习语言这件事。”
“呃,他确实教过我一些单词……”想到那家伙所教她的不良单词,乌奇奇脸有些发烫。她避开库洛洛探究的眼神,视线落在窗外闪烁的星星上。她将手贴在凉凉的玻璃上,有些怀念地说:“但主要是靠那几个孩子和那里的居民与朋友吧。”
库洛洛支着下巴,向前倾身,目光专注并充满好奇,所以乌奇奇就跟他分享了一些自己在流星街的所见所闻、所读的书、所遇见的那几个孩子。
他分析道:“你很容易就对别人产生信任。不管是对刚见面的那几个孩子、流星街的居民,又或是对我和侠客。”
“为什么不呢?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自信和坚定令库洛洛闻之一笑。“看来还没有人彻底瓦解过你的信任。”
她皱起眉头,戳戳可颂包。“是因为这样你们才养成了这种不信任别人的态度吗?不断的试探和跟踪。”
库洛洛神情坦然。“并不需要到那种程度也可以知道盲目的信任是很愚蠢的吧。”
“盲目吗?我觉得有理有据啊。正如你们在不断试探我,我也不断地从中了解到你们啊~”
自认从始至终为什么也没有表露的库洛洛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那你都了解到了什么?愿闻其详。”
“太多了,说不完啦。比如你爱看书,说明你爱思考和学习。飞坦和侠客两个人明明都很有主见,但却信服和尊重你。你不像我那样因为飞坦对你的信任而直接选择信任你,你并不准备直接信任我,而是非要自己做判断,很理智。”她单手托着腮,打量眼前的男子。“总是很从容自在,大局在握的样子,让人看不透。自从认识你以来,和你聊了这么久,却从没听你提过自己的事情,不知道你是不在意自己的事情,还是不想让别人了解。你没有像飞坦和侠客那样嫌弃我跟你们的不同之处,而是自然接受,呃,也可能是不在意吧。还有我们之前在森林里,你试探我能力范围的时候,我不也反过来了解到了你比我厉害这件事?”
库洛洛也拖住腮。能让他不厌恶的沾沾自喜态度很难得,大概是多亏她那副落落大方的风度,明明是截然相反的词汇,用在她身上却那么的适当。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观察力和分析力这件事也让他觉得好笑,但她并不是炫耀,而是乐于分享。她所观察到的并未出乎他预料,他本就是个懂得自省的人,也早就知道她同样爱思考和观察,只不过思维方式常常同他所习惯的不同。他颔首:“你倒看得仔细。”
“是啊,毕竟你很好看啊。”妈耶,等等,这么说是不是又要被飞坦揍了??她连忙改口:“我是说字面上的意思,不是在调情!”
他嘴角那抹微笑让她一时失神。他说:“理解。谢谢。”
大概是她啃面包的速度突然太快了,他又把面前的餐盘推给了她,把另外那半也给了她。
库洛洛拨了拨自己的刘海。“口中虽然说着被试探、跟踪,但你还是表现得很信任我们的样子。毫无不适。”
乌奇奇在心中的库洛洛观察日记里填上一笔:他也从来不会像侠客那样调戏她,而是风度翩翩。她掸掸自己嘴角上的面包屑。“是啊,很多动物都会观察新加入的伙伴,如果这是你习惯了解人的方式那就这样呗。人与人交往本来就是要彼此了解的嘛,不论通过什么方式。而且我认为我值得被信任,希望你观察完之后也是这个结论~”
这番言论倒是出乎他预料,库洛洛怔住的表现是极致的平静,稍微有些呆愣。他幽幽看着那张笑盈盈的脸庞。
乌奇奇拿起另一半的可颂,在他面前晃晃。“你不吃我吃了哦?”
回过神来,他轻轻嗯了一声。
她道谢,囫囵吞掉,拍拍肚子,自言自语地点头:“其实我认为到处都是信任呢~”
他喝下杯中最后一口茶。世人多是自恋的,爱谈论自己的事情仿佛那是世上最有意思的,爱分享自己的观点仿佛那是唯一正确的。所以只要掌握问问题的能力,就能引导话题走向你想要的信息。不过此刻他倒是发自内心的询问:“是吗?怎么说?”
乌奇奇果然兴致勃勃分享她的见解:“恩!比如你喝茶,我吃面包,又或者每个去餐厅吃饭的人都是默认相信着饭菜中没有被吐口水、下毒什么的。”说着她从兜里拿出假护照。“比如人们相信这本东西是真的,能代表我是谁、来自哪里。比如人们相信这艘飞船会安全、准确地飞到目的地。比如人们在舱室里熟睡,因为他们相信那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比如人们在路上开车,相信其他人会遵守规则。”
她拿出从小偷那里偷来的钱包,把一张纸币放在桌上,滑到他面前。“再比如人们相信这张纸值一块面包,或者一张机票,多不可思议啊!”
库洛洛指尖按住纸币,将其在桌面上旋转着。“你已经看穿了我们整个游戏。这正是我们所打破的。我同意,信任无处不在,这才是我们能够展开工作的原因。”他拿起纸币。“你说得对,这只是纸。”
他弹了纸币一下,将其揉成一团,手腕一抖,就扔进了垃圾桶。“金钱是虚构的。是人们的集体想象和信任赋予了一张纸它的价值,还有我们银行账户里那串虚拟的数字。一旦人们不再信任货币的价值,一个国家的经济便会崩溃。”他转着掌中捧着的杯子。“什么东西有价值,是由人们决定的。你修复并毁掉的雕像能卖多少钱,取决于人们赋予它的相关历史和意义。它是某国皇室的物品吗?还是属于一个失落的文明?买家还必须得信任这段历史。又或者物品仅仅是看起来美观吗?又是什么让一个物品看起来&039;美丽&039;?”
这些问题似乎是针对他自己说的。库洛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我们偷走和贩卖的都是被‘认为’有价值的东西,我们用金钱或转账来做交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人们的信念为其赋予了价值。”
乌奇奇托着脸颊,有些憧憬地感叹:“所以说,你们最终偷卖的是信任和想象力。真美好。”
他眨眨眼,回顾今夜彼此的对话,轻声笑道:“是啊,这不失为一种看法。”
有了信任,才有背叛的可能。信任和背叛,都是他们生活所必需的。信任该给何人,又该从谁那夺走?
若开始就没有信任,便永远不会有背叛。
那双灰眼像暴风雨前般聚集的乌云,格外宁静。视线逗留在她身上。
她笑笑,指向他们身旁的一摞书籍,说到自己另一种看法。“书也都和想象力相关呢。”
“非虚构、学术文章也存在。”随后,他向她解释这些是什么。
“嗯嗯,我读过几篇科学期刊上的心理学文章。里面有很多难词。但即使是非虚构的故事,你还是得用想象力来理解这些词的意思吧?比如,为什么我们动动嘴皮,就能这样理解彼此?为什么你能看懂并理解卡金文字,但我不能?为什么看到一个‘十’字,你能懂它的含义,而我却只觉得那像你的纹身?语言和文字不就是人类的想象力吗?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觉得这像魔法!在纸上画上不同的东西,然后瞧~它可以是钱,也可以承载知识,也可以只是一幅画。我们只是在用纸来买更多的纸,但是意义却完全不同呢。”
“魔法?”库洛洛闭上眼,顺着她的思路思考下去。他抚摸着从机场书店随手偷来的新书,这是一本古文献的重印本。“嗯,语言是想象力,也是魔法般的心灵感应,才能让我们能听到并学习某人在数百甚至是数千年记录下的思想。”
今夜为他带来许多新奇的领悟,他含笑起身,走向停止营业的咖啡厅柜台,如同这是他家一样。他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机器在夜深人静时嗡嗡作响,然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两块蛋糕,悠闲地走回他们的桌子,放在她面前。
吃着喝着,一人安静地说话,另一个快乐地嘚吧。她说的远远多于他。她分享了来到这里之前的一些有趣事,提到了几个黑帮曾经试图绑架她的朋友还有摧毁世界。库洛洛饶有兴趣听着,她说的语言、地点和动物他都没听说过,她提到的黑手党并不符合他所知的任何大型帮派,但当然,他并不是全知全能的。他想知道哪个大陆能容下她所有的宏伟冒险。当他开口时,他只会提问或分享他对事物的看法,从不谈论他的过去。
晚些时候,侠客加入了他们,气氛一下热闹起来。她从侠客那里学到了越来越多的单词,因为他和她一样喜欢说话。乌奇奇听他讲述以前蜘蛛们闯入宫殿,洗劫宝库。他说他们最终被无法干掉的石头守卫赶出来,其中一个行动缓慢的团员叫窝金,脚被巨型的石头守卫踩得粉碎,所以飞坦,身为最快的,不得不把最大只的团员高举在他头顶。那场景无比荒谬,因为飞坦明明是个小矮子,却不得不扛起将近三米高的窝金,其他团员甚至看不到飞坦,那画面就像是窝金浮在空中。乌奇奇先是龇牙咧嘴,然后拍桌狂笑。
清晨时分,飞坦找到他们并加入了桌边,他靠在窗户上,将腿搁在她的腿上。他说去年他回到了那座宫殿,烧毁了一切,连上次伤不了的那些石头守卫们也不例外。他说那次窝金还故意放了个屁,如果不是团长的命令,他早就把那混蛋扔了,管他去死。
乌奇奇和侠客同时爆笑。就连库洛洛也跟着笑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拿咖啡。咖啡师已开始上班,所以他付了饮料和简单的早餐钱。餐厅里的人都在讨论昨晚飞艇上似乎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地上好多血,只是还没发现尸体。
开始降落的飞船缓缓穿过云层,透过云隙的阳光洒下金色光芒。
库洛洛吹着他那杯黑咖啡问道:“今夜你分享了许多故事,但我对其中一个很好奇,你在流星街的故事是怎么结束的?”
她看向飞坦,他只是闭着眼,双臂交叉,并不想再说话的样子。她摇头:“还没结束。我会回去的。”她啜饮着英式奶茶,缓缓讲述星星和老鼠的故事结尾,是的,她的故事未完结,但他们的,在这个世上,已完结。
侠客慌张抓起附近所有的餐巾纸塞到她手里。他在桌子下踢了飞坦一脚。“喂,你女朋友哭了!”
飞坦对这种关切只是不耐烦咕哝了一声:“什么鬼。随她去,她会哭完的。”
“嗯?你们不是男女朋友?也对,你这态度算什么男友。那就来我这吧,小乌~”他张开怀抱。
乌奇奇提醒自己答应过弟弟们自己要微笑。她擦干泪水,嘻嘻一笑:“太晚了,我哭完了!”
“哎,可惜,错失机会。”侠客开玩笑地敲了敲桌子,然后凑近她。“虽然你今晚讲的故事都很有意思,但是你知道不能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吗?”
“我不傻,侠客。”
“你不傻,但太天真了,随随便便就说了这么多。况且从你的旅行事迹听来,你跟我们完全相反嘛。我们可是绝世坏人。”他双手挂在胸前,假装自己是僵尸。“哇~”地一叫想要吓她。
乌奇奇抓住一只手,摇了摇,说:“我喜欢和你们做朋友,我会尽力帮忙的。”
侠客隔着桌子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几乎让她窒息。“太可爱了!飞坦不配拥有你这么好的姑娘——哎呦……”
一番厮杀之后,侠客重新坐到她对面,大大的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光芒。“不过为了让你长长记性,学会话多是有代价的,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乌奇奇不解。“什么意思?”
“就来赌我能不能凭借你透露的这么多信息找出你的好朋友们,怎么样?赌注是被我找到就杀了他们,因为是你暴露了他们。”
“……笨蛋。你这样我们还能不能做朋友了?”乌奇奇学着飞坦的惯用招数,一脚从桌下朝侠客踹了出去。“我敢说这么多,当然是因为再也不会见到了。只剩回忆了。”
“啊?”侠客懵逼。“原来都死了啊?”
她扁嘴。“不告诉你了。”
“好啊,那我自己去找。有这么多信息,我就不信我找不出来!”被激起斗志的侠客说完就低头刷起手机,可恨身边没有他惯用的电脑,一会去抢一台笔记本吧。
乌奇奇冷哼了好几声。但是想到侠客这么说的原因,她又觉得实在没法责怪他,他只是担心她会到处乱说,把他和他的朋友置于危险中吧?谁让他们是通缉犯呢,再怎么嚣张也是要隐藏自己身份。而且说不准他真能帮她找到回去的办法?于是她不哼哼了,改为跟着侠客一起追查她旧友们的下落。她倾身,越过桌子看他的手机屏幕。“你快点,要是能帮我找到回去的路我就原谅你。”
“回去的路?所以你是因为回不去原本的地方,所以才说见不到他们,并不是他们死了?那么你这个小野人能是从哪来的呢……”
乌奇奇听着侠客的自言自语才想起了,对噢,这货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啊。不过乌奇奇还是不喜欢他用朋友来威胁自己,所以决定咬紧牙关,不告诉他最关键的信息:她是穿越来的。
随着这出闹剧落幕,库洛洛轻声对她说:“很抱歉听到你两个弟弟的死讯。节哀。”
她抿嘴笑着摇头。“没必要安慰我啦,毕竟死去的是他们。”
“是。所以他们不再需要任何慰藉,只有活着的人才需要。”
她随嘴角一并垂下头,把玩着桌上的餐巾纸,偷偷看向沉默的飞坦,他扔闭着眼,不过眉宇间微微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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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卡金首都转机。离开时,一位个子高挑的空姐对侠客投来了一个羞涩的目光,侠客则回以一记俏皮的眨眼。这不过是人海中一次短暂的偶遇,彼此再也不会有交集。
当飞船再次着陆,乌奇奇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叫‘幻影’是不是因为你们都不需要睡觉?而且你们看起来都那么苍白。”
“睡觉多浪费时间。”侠客满不在乎地回答。他补充道:“不过你说的没错,除了窝金,我们大家都白白嫩嫩的。哎,我怎么都晒不黑。团长,要不我们把窝金给踢了吧?”
乌奇奇嘟囔:“也许是你睡眠不足才脸色苍白吧?有篇心理学文章说:睡眠不足会损伤大脑的。”
“关键字:【不足】。你看我们生龙活虎的样子。”他反驳。“倒是你。”侠客戳戳她蔫蔫的小脸。“确实需要些特训。有时我们的任务会持续好几天,没有休息的机会。”
“几天??不睡觉??”她翻了个白眼假装晕倒在飞坦身上,夸张打鼾。
卡金最南部的西双版纳是一个气候湿润的热带城市。这是多民族的聚居之地,也是国家的边境。佛塔零星分布在城镇之间,尖顶屋檐上镶着各式雕刻。人们穿着金、红、蓝、紫的服装,明亮的颜色在绿油油的热带雨林和茶园的映衬下更加鲜艳。
汽车行驶起来艰难的盘旋山路对步行的四人反倒轻而易举。
每当乌奇奇精神力耗尽时,她便挂在飞坦身上打瞌睡。对他来说轻松到连负重跑步训练都称不上。
侠客期间只是碎碎念了一下:“好羡慕哦。”
乌奇奇回他:“不如你问问团长愿不愿意抱着你跑?”
“咳咳咳!”侠客差点没被这提议吓死。他脚步一个踉跄连忙闭嘴不说话了,早晚会被她呛死的。
飞坦嗤笑。
“嗯……我不愿意。”库洛洛淡淡的口吻让乌奇奇咔咔笑不停。
这倒是让侠客重新活跃了起来,调侃道:“来嘛来嘛~”
库洛洛却仿佛耳聋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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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一个山脚小镇时,乌奇奇抬眼看向树冠间的太阳。“团长,我们又早到了吧?”
喜欢上她衡量时间的方式,库洛洛伸手测出间距。“亏了你的能力,我们提前到了这么多。”
飞坦根本懒得去猜他们这种打谜语的说话方式。侠客翻译了团长的话:“大概五小时。”
“那我们还是自由行动吗?”乌奇奇嗅嗅清香的空气。“我想去尝尝这里的茶!闻起来比我们在飞艇上喝的香多了。”
库洛洛闻言一笑:“你还真是个善于享受生活的旅行者。”
她笑到合不拢嘴,自豪捶了锤自己胸口。“我可是这样活了一辈子呢。”
侠客趁机捏捏她得意的小脸,调侃道:“难得见你优雅一番。一边品茶,一边盗墓,感觉不错。”
“老人才喝茶吧。”飞坦瞥向团长,然后拍开了侠客老吃她豆腐的手。
库洛洛这位通常不是在喝茶就是在喝咖啡的老年人挠挠脸颊,不做声。
侠客不以为然地摆了摆被拍开的手:“一听你就是个小屁孩,不懂小资生活。”
盗贼头子的安排制止了即将发生的暴乱:“飞坦去准备用来存放随葬品的车,侠客去准备基本装备。偷偷行动,不要引起骚乱。”他说得那么肯定,仿佛他确信他们会找到墓穴并寻得宝藏,尽管他只知道墓穴处于庞大的森林区域中。
飞坦一个踏步,身影消失。
看到她迫切的眼神,库洛洛添了一句:“乌奇奇去准备茶叶。”
第一次被正式安排了任务的她欢呼。
侠客申请:“我要喝绿茶。”
乌奇奇环视四周,满脸狐疑。“这儿看起来都挺绿的?你是不是又要坑我……”
侠客窃笑,想起了她在伊卡洛斯被餐馆赶出来的惨状。“哪有?我是那种人吗?一会见了~”他挥挥手,慢悠悠去执行他的任务。
乌奇奇朝他背影打了打空气拳击。发觉团长在看着自己,她连忙摆出正经的脸色。
上次选择了跟踪却并不算成功,于是这次库洛洛决定光明正大跟在她身旁。他落后于她一步,说:“我们也走吧。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当我不存在就好。”
她审视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少年,有些苦恼。“呃,可是老大你的存在感很强啊。”
库洛洛稍作思索,提议:“那不如我还是跟踪你?”
她松了口气。“好啊好啊。”
不论这个曲折的过程,最后变成了他在她知情的情况下跟踪她,这也算是种光明正大吧。
如同在伊卡洛斯城里那样,乌奇奇仍是四处张望,看不到库洛洛,不得不说他们几个隐藏自己的本领都很好。
镇上有许多跟她一样的游客,本地人则是穿着属于自己的民族服装,艳丽明媚,脸上洋溢着对自己文化的自豪。
她掏出钱包想买个小竹子的雕刻物挂坠,但奈何做手工的阿姨并不收戒尼。这让乌奇奇想起跟库洛洛在飞船上讨论货币的对话。她在一旁看了会额头上布满细汗的阿姨拿小刀仔细削木头,又想起初次相遇,库洛洛曾让她摧毁的那个红色小镇纸,还有他教她的词:工匠、手艺。
见乌奇奇看得入神,生意平淡的摊主阿姨从身后的小屋里搬来一把板凳给她。乌奇奇笑着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阿姨聊起天来,得知对方在首都住过一段时间,从事一种叫做‘北漂’的行业,打过很多额外的工,扫大街的、餐厅服务员、地摊小贩。但是好不容易赚到的钱被别人骗走了,她厌烦了独自闯荡和城市人的尔虞我诈,后来就回家乡了,这雕刻的手艺便是和她父亲学的。阿姨说这里的姑娘多是从事表演的,比如给游客跳舞或者表演采茶叶、茶艺什么的,偏偏自己对这刀和木头更感兴趣,边说着,边给赞叹不已的乌奇奇示范怎么下刀,然后把新刻好的小竹子挂饰给了她,笑说给来自远方的朋友,不收钱。这样聊着,阿姨又回屋,这次给她端来一杯茶。乌奇奇跟她说自己是和老板和朋友一起来云南的,阿姨教了她两个新词:同事,出差。
喝着茶,乌奇奇询问哪里能用戒尼来买茶叶。阿姨拨开帘子,从自家屋中拿出三块包好的茶饼,说这里茶庄倒是很多,不过这里就有现成的,送你,反正我们本地人买很便宜的,给你们外地的都是宰你的价格。乌奇奇又学到了新词:宰。她道谢收下,从包里翻了翻,掏出好多零食,阿姨连连摆手,但执拗不过她,便笑着收下了两包牛肉干。
看了看时间,阿姨说我得回家做饭了,祝你跟同事们玩得开心。
乌奇奇也向对方道别。她把挂坠缠在背包的拉锁上,满心欢喜晃了晃小礼品。
这不过是人海中一次短暂的偶遇,彼此再也不会有交集。
旅行的意义有很多,其一对她来说便是结识新朋友,聆听陌生人的故事,了解不同的人生。离开时她偷偷把阿姨住的房屋和家门口的小摊用回溯术加固了一下。
伸了个懒腰,眼皮开始打架。最近一直聊得太嗨了,都没怎么好好睡觉。肩上的背包越来越沉,早知道给飞坦就好了,反正他体力那么好。
离开城镇,奔到漫山遍野的茶树丛中,她一头扎了进去。太舒服啦。四周充满蟋蟀的鸣叫和鸟儿的叽喳声。她躺在清香的茶树丛中,翘起二郎腿,嘴里嚼着几片茶叶。耳边隐约有茶农的聊天声,是她听不懂的语言,估计是卡金语。伴着田间动物所演奏的交响曲,她闭眼睡去。
少女几乎是将自己埋在了茶树丛里,穿着亮粉色运动鞋的脚丫子伸在外面。库洛洛站在她身前,垂眼凝视她。片刻后,他坐到她附近,背靠在树丛上。他从兜里掏出一本书,才翻看了两分钟,就叹了口气把书搁在脸上遮住落日,心中不知想着什么。
已是黄昏。见她还不起床,库洛洛轻咳了一声。
乌奇奇翻了个身,头发被树丛缠住。她揉揉眼睛,迷糊坐起来,看到眼前人,对他展颜一笑。“早啊,库洛洛。”
“嗯,该集合了。”他起身。
“你衣服上的新图案好好看啊~”她指着他白衬衫上印着的绿色痕迹,仿佛叶脉,然后随口一问:“要帮你整理一下吗?”
他稍稍一顿,说:“好。”
她捏住他衣角,打了个哈欠用出回溯术。背起行囊,见他并没有出发的意思,她困惑歪头。
他说:“你来带路。我看看你识路的能力。”
“哼哼,你觉得堂堂一个职业旅行家认路会有问题吗~”
“不,我只是觉得你是那种随遇而安,无所谓自己去哪的人,所以不一定会去记路。”
“你……好懂我啊。不过这次你猜错啦!”她点点自己太阳穴。“这种旅行必备技能还是要有的~”她轻快走在树丛间笑嘻嘻加了句:“但是最好玩的冒险确实是那些毫无准备就遇上的。”
“你能这么潇洒闯荡至今很不容易。”
本来她在前方领路,得意洋洋点头,后知后觉这人是不是在损自己呢?!这话是觉得她鲁莽吧?她回头瞪了库洛洛一眼,但他那么诚恳的语气和眼神,配上谦谦君子的样子,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吧?都怪侠客和飞坦,老是阴阳怪气她,害得她最近听什么都觉得别有内涵!不过她好喜欢潇洒和闯荡这两个词语,于是自认得到了夸奖的她走起路一拽一拽的。
顺利回到聚集点。侠客坐在一辆越野车里,一胳膊搭在车窗上,另一手操作着手机。
乌奇奇立马朝倚着小面包车的飞坦扑过去,无论心中再怎么嫌弃这小子也还是忍不住见到他就想抱住。预计自己会要么扑空,要么被拍飞,却被他接住的乌奇奇满脸震惊。呜呜!好感动!
飞坦极为嫌弃她鼻孔兴奋到放大的丑态。他咂舌,拎下她的大背包,装到车上。
面包车上副驾座位上的东西让她大叫:“你还准备了零食!”她拉下他的面罩,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飞坦发动车,弹了她脑瓜子一下。“吃吧,猪。”
她顶起自己的鼻子模仿猪叫。“猪超可爱的。”
他从她头发里拣出几片茶叶。乌奇奇睁大眼睛,他们的车差点撞上行人。她把他脑袋掰直。“小、小心点,这技术堪忧啊,你还是专心开车吧。”
飞坦竟然有些乖巧的微微点头。“哦。专心开车。好好撞上去。”
就知道他不安好心。乌奇奇翻了个白眼。她把车窗摇下,说:“我坐上面去了。”
“坐上面?你不一向是被压在下面的。”
“……”她完全能看到面罩下他翘起的嘴角!!她狠狠塞了一把薯片进他嘴里。“混蛋,我就是要翻身反抗,不行嘛?!”
“团长,你看看他们。团员之间能谈恋爱吗?”越野车的驾驶员侠客对另一辆车指指点点。
库洛洛好言解释:“我们团规就没几条,自然是没有这方面的规定。”
“那我要求全员公投,多加一条!他们的行为严重影响了我执行任务的能力。”
库洛洛揉揉额头。“我看你明明看戏很开心。”
侠客吐舌。
乌奇奇爬出摇下的副驾车窗,嘴里叼着一包薯片,一个翻身坐上了面包车顶上。道路坑坑洼洼,她选的座位很是颠簸。凉爽的风拂过她的脸庞,她吃着薯片大笑:“哇,开快点,再快点~”
她用风力将行人从飞驰的车辆路径上向两旁推开。不明所以的人群纷纷高声咒骂他们糟糕的驾驶技术。飞坦左右摇摆着方向盘,试图在这场gta游戏中击败她,但笨重的面包车显然不适合高速追击。
她俯下身子,将鬼脸贴在挡风玻璃上,飞坦开启雨刷打她。
离开游客众多的繁忙小镇,山路崎岖,乌奇奇躺在车顶上,啃着零食,观赏着头顶飞过的鸟儿。
在前方的越野车里,库洛洛注意到侠客的目光不断兴趣盎然地看向后视镜,便主动提议换人开车。
“谢啦,团长。”侠客模仿乌奇奇的动作,从驾驶座翻出车窗,一跃到了车顶上。
“接住!”乌奇奇抛出一把薯片,落在了尘土中,只留下侠客失望地噘嘴。
“再来~”这次她用风力引导整袋薯片,像之前玩弄啤酒瓶一样戏弄了他一会,然后将整包薯片给了他。
她敲打车顶,对司机说:“飞坦飞坦,我还要。”
“人家也要!”侠客举手。
“要个屁,要。”飞坦额上青筋绷起。
于是乌奇奇爬进窗户里乖乖自己去拿零食。
侠客眯眼,满足地啃着她递过来的巧克力棒,看着后面车上的乌奇奇躺在车顶上,双腿像雨刷一样悬挂在飞坦的挡风玻璃前。
“侠客侠客,我们唱歌吧!”
逐渐消失的阳光洒在他金发上很是柔和。侠客翻开手机,挑选了一首曲子播放。
(搭配音乐:highwaytohell)
硬核摇滚的吉他和鼓点伴随着磁性沙哑的声音响起。
「活得惬意爱得随性
单向旅程永不回头
一路狂飙直通地狱」
歌词重复时,她跟着唱,挥起手。“一路狂飙~直通地狱!”
侠客笑了。“你知道那是哪吗?”
“不知道。但咱们走着!”
“好啊,走,我们带你去应许之地。”
————
当四人抵达一个荒废的小镇时,夜风带来了淡淡的陈旧建筑材料所散发的腐朽气味,夹杂着雨林的清香。
小镇边缘有个外观残破不堪的仓库。一个穿着鲜红运动服、脸上没有眉毛的魁梧男子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他先是向团长致意,随后仰头转向乌奇奇,他嘴里叼着根烟,吹了个半拉口哨,惊讶地说:“居然是真的!你就是阿飞介绍来的新人?是他看上的女人??”
乌奇奇站在车顶上挠挠头,不确定地问飞坦:“呃,那个……是我吗?”
他反问:“你说呢?白痴。”
芬克斯大笑着,拍拍飞坦后背。“什么情况?你不介绍一下?”
飞坦撇嘴。“不用。这家伙话超多。”
“哈哈,飞~快来接住你看上的女人!”乌奇奇纵身一跳,马尾辫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活泼的弧度。
飞坦面罩下的唇角抽搐,他翻了个白眼,短暂地搂住她,顺手将她抛进仓库内。
芬克斯目瞪口呆,他捧起飞坦的脸,凑近仔细观察。“我靠,你变了!让我好好看看!”他机警地避开了飞坦袭来的胳膊肘。
“别急,阿芬。你有的是机会看呢,小心别太甜齁着了。”侠客这话说的仿佛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他拍了拍芬克斯的肩膀,紧随库洛洛身后走进仓库。
玛奇向前方走来的男子点头。“团长。”她靠在砖墙上,一只膝盖弯曲,脚踏在墙上,面无表情,但锐利的蓝眼睛兴味盎然地观察着他们。
团长也仅仅是点了个头回应,然后拾起角落的一个破旧集装箱,为自己搭了个临时的座位。
“谢谢你们俩的热情迎接,我好感动。”侠客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对玛奇和芬克斯说。
“一边去。我们又不是来看你的。”芬克斯吸了口烟,佯装要踹他。
“不是吗?”侠客掏出手机,打开前置相机,搔首弄姿摆弄他的刘海。芬克斯从后面抓住侠客,把他金发乱揉一通。
之前被丢进仓库的乌奇奇蹦到那个没有眉毛的男人面前,伸出手。“嘿~芬克斯,对吧?飞坦的好兄弟。很高兴见到你,我是乌奇奇。”
男人握住她的手,郑重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说:“很高兴见到你,真的。难得有人能让阿飞开心。”作为和飞坦一起长大的伙伴,芬克斯立马就感受到了这种不同。
她眉开眼笑。“飞坦也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
“那肯定!”芬克斯画风一变,突然放声大笑,用力拍了拍她的头。“所以说啊,你给了阿飞我们给不了的幸·福!”他贱兮兮地朝她挤眉弄眼,摆出个‘你懂得’的态度。
乌奇奇扶额,又是个爱开车的人,算了算了,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侠客插话道:“别自卑,芬克斯,我相信你也能做到!”
“要不我来让你快活一下?”芬克斯笑嘻嘻,一只胳膊勒住侠客的脖子。
“好啊,亲爱的~”侠客靠在芬克斯肩上,羞答答遮住脸。
芬克斯满脸嫌弃地退缩。“还是让窝金来对付你吧。”
侠客怂了。“那就太过了。”
在他们粗俗的玩笑中,乌奇奇转向墙边那个粉头发的女子。“你好!我是——”
“乌奇奇,我听到了。”女子打断她。“我是玛奇。”
冷漠的语气让乌奇奇立刻联想到了麻雀和飞坦。女生锐利的蓝眼睛与甜美的粉色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哇,好巧!我们名字里都有个‘奇’字!”乌奇奇从车上卸下自己的行李和没吃完的零食,问:“要不要喝点茶吃零食,玛奇?”
如此突然的邀请令玛奇愣住,眨眨眼。
乌奇奇坐在地上,用土元素做出一个茶壶,将茶饼掰开,把一小块放进了壶中,从空中凝聚出水,倒了进去,然后在壶下点燃一团火。
玛奇对她一气呵成的变戏法又是快速眨眨眼。她把飘逸的长腰带扫到身后,跪坐在乌奇奇面前,建议道:“你应该先把水烧开再放茶叶,而且茶叶放太多了。”
“原来如此!”
身为战斗人员,芬克斯对凭空出现的火球更感兴趣。“你能把这东西弄得多大?”
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统统充满鄙夷。
“你们脑子太脏了吧??”芬克斯举手投降。“我这次不是故意的啊!”
乌奇奇清了清嗓子:“嗯,在这么热的天气下,火势可以烧到很大。如果等太阳出来那就能更旺了。”
“跟天气相关的念能力?”芬克斯戳戳飞坦。“比你那种要攒好久才能发动的招数有用多了。”
“啧。”飞坦推开他,独自坐到了沾满灰尘的窗台上。
乌奇奇把泡得不是很成功的热茶分给了玛奇、侠客和库洛洛,飞坦不屑这种‘老年饮品’,芬克斯嘀咕:“这么热的天还喝热的?疯了吧。”然后从越野车里搜刮出一个冷藏箱,他打了个‘果然不出我所料’的响指,从中掏出冰凉的啤酒。
库洛洛转动着手中土质的茶杯,原来她的能力是有实体的,一颗灯泡在盗贼头子的脑中亮起。他想到了可以用库哔的能力来测试乌奇奇的力量究竟是‘念’还是‘魔法’。那位团员能复制任何物品,除了其他念能力者制造的物品。有机会就让库哔跟她接触一下吧。
像乌奇奇刚刚那样分茶一样,芬克斯拎着酒到处问:“谁喝?”他默认直接扔给飞坦一瓶。
侠客不满:“喂,那是给任务结束后准备的。”
“我们要庆祝有新团员加入。”
“我们已经庆祝过了。”侠客指的是在机场外面四人一起喝酒那次。虽然团长的考核还没结束,但是侠客能感受出团长对她的兴趣和欣赏,所以他觉得这个新团员的位置是稳了。
“但我没在场!”芬克斯抗议。
侠客妥协,甚至是自己也拿了一瓶来喝。“行吧,那你得补上你喝掉的。”
“小气鬼。”
“过奖~这是发家致富的关键。”
飞坦淡淡吐槽,而芬克斯则同时大声喊道:“我们可是盗贼!!”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冲进仓库。那人梳着的冲天武士发髻在他急刹时连连晃动。他耷拉着眼皮,穿着与玛奇相似的服装——紫色武士长袍,腰间系着布带,悬挂着一把入鞘的刀。他扶着门框,缓了口气喊道:“唷,我没错过什么吧!”
“来晚了,你不知道么,任务已经结束了。”芬克斯举起酒瓶与乌奇奇的茶杯碰撞。
“啥?!啊,随便,反正我又不是为了任务来的。”武士打扮的信长困惑挠挠胡子拉碴的下巴,看向独自坐在角落的飞坦,然后又看向和玛奇一起喝茶的新面孔,这跟他期待的不一样啊。他忽然感到有东西飞向他,迅速拔刀,将其劈成两半,热茶和土块溅到地上。
“好剑!”乌奇奇并不介意她的茶杯被摧毁。她能感觉到冷冽的金属中蕴含着匠人的热情和历来每位主人的细心呵护。
“对吧?不过这不是剑,是武士刀。”身为刀痴,听到称赞,信长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来意,轻抚锃亮的刀身。“团长说这把刀是一千年前做出来的。希望这把能比上一把用久点。”信长降低声线说:“据说,这是把受了诅咒的武器!”
芬克斯咧嘴打了个酒嗝:“受诅咒?我看你脸上总长不均匀的胡渣才是。”
“诅咒?好俗。”玛奇抿了口茶,静静地补充道。
负责泡茶的人又操控着风,拿飞舞的茶杯逗弄着信长,如同她总爱逗弄侠客那样。信长几次抓空,最后摇摇头,利落将茶杯劈成两半。
耍花招失败的乌奇奇吐吐舌头,走到他身边,这次亲手把茶杯递给他。“你好!我是乌奇奇。”
“你好你好,幸会幸会。我是一号,信长。”被热茶烫到了嘴,他呸呸两下。目光有些贼眉鼠眼地瞥向飞坦,然后回到眼前的女子身上。
这样的自我介绍方式立即让乌奇奇觉得新奇,在说名字之前先介绍了自己的旅团编号,代表他很喜欢这个身份吧?她知道飞坦是二号。那团长和侠客都是几号呢?咦,对了,她本人有编号吗??一下接触到三位新人,乌奇奇有好多想问、想聊的。她先是问:“我可以看看你的刀吗?”
“嗯?当然,它可是个美人。”信长骄傲地抽出刀,递给她。
他并没有周到的把刀柄那段交给她,而她也并没有在意,只是自然接过刀身,手小心避过刀锋。
“它叫什么?”她闭上眼,手在冰冷的金属上轻轻滑过,感知着它自诞生以来历经的每种状态。
信长摸摸胡茬。“好像没起过名字啊。”
侠客笑眯眯提议:“既然是个美人,不如叫玛奇好了。”
冰山美人赏了他一记眼神飞刀,和飞坦的一样凌厉。
“你看,这杀人般的眼神多适合~”侠客对自己起名的能力很是满意。
“不不不。叫那种名字谁还敢拿啊……”信长抖抖鸡皮疙瘩。
乌奇奇睁开一只眼,提议:“那不如叫飞坦或者库洛洛?”
“……”仓库里鸦雀无声。然后爆笑如雷。
信长抱着肚子。“哈哈哈哈,决定了!就叫——”
突然,噌一声。剑从伞中脱鞘。声响清脆。信长迅速从乌奇奇手中夺回武士刀,几乎同时抵住了飞坦手中的利剑,激起沙尘飞扬。
“飞坦,信长。”正在看军用地图的库洛洛头也不抬地淡淡叫道。
飞坦把细剑插回雨伞中,目光不离信长,对方也是缓缓把刀收回剑鞘内,氛围紧张。
乌奇奇扑到飞坦身上,因为比他高一点点,所以她的手臂可以搭在他肩膀上抱住他。飞坦习惯性地单手揽住她的腰。她满眼星星望着他:“太帅了!雨伞里面竟然藏着剑!”
仓库里再次鸦雀无声,然后爆发出信长和芬克斯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起哄声。信长拍腿大笑:“对嘛!这才是我参加任务的主要目的。”
乌奇奇眨巴着眼睛,对飞坦哭诉:“我的腰要被你掐断了……”
冒着冷气的飞坦转换目标(毕竟有好多人选,各个都欠揍),他拎起整把雨伞满仓库追着笑不停的信长和芬克斯。
侠客偷笑:“总算不是我一个人挨打了。”他惬意咂了口茶,另一手拎着啤酒。“不过说到美人,我和派克也能争一争这个头衔吧!”
玛奇置身事外,捧着茶杯观望你追我赶的三个大男人,说:“真幼稚。”
“超级幼稚。”侠客符合。
“我也是在说你。”
侠客不吭声了。
经过一阵不再带有杀气的拳打脚踢之后,气氛终于缓和下来。乌奇奇趁机凑到飞坦旁边,向他献殷勤:“飞坦飞坦,我能看看你的剑吗?”
啪一声。伞轻敲她头顶,握剑的手松开,她顺势接住比想象中要重的雨伞,好奇摇了摇。这份重量大概来自里面藏着的剑。她撑开伞,深红色的伞面上刻着一个黑色的骷髅头轮廓,飞坦好喜欢骷髅啊。
“别按……”飞坦话音还没落,她就按了一下伞的把手。
咻——伞尖如子弹射向蜘蛛们。乌奇奇连忙用风拦住射程,双手接住没有炸开的炮弹,她乖乖努力将其塞回伞里面。
“算了。”飞坦收回刚刚说的话。“下次瞄准点。”
“是!”她鞠躬,然后鼓捣一番,把剑噌一下拔了出来。
飞坦抱着手臂看她像找到新玩具的小动物一样探索着属于他的武器。
信长再次对着这幅叽叽歪歪的画面感叹:“哎妈呀,来值了!”
芬克斯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拍拍他,说:“别急,信长。你有的是机会看呢。”话虽如此,他还是拍了张照片发到群聊里。
【群聊:天网恢恢】
芬克斯:【照片】甜死人了。富兰克林
富兰克林:【惊讶表情】【竖大拇指】
芬克斯:现场加倍劲爆,你错过好戏咯
芬克斯:来呀~快活呀~
派克诺妲:小心你手机被砸。
芬克斯:刷屏
芬克斯:刷刷刷
芬克斯:嘻唰唰
芬克斯:【撤回消息】
侠客勾住芬克斯肩膀。“没用的,我截屏了~以后记得别得罪我不然拿给飞坦看哦。”
芬克斯沉默不语。
乌奇奇把红伞还给飞坦后,他轻轻旋转着伞柄,说:“血落下来时更好看。”
“这台词够给劲。我也来一个。”戏很多的信长清了清嗓子,他衣袂一甩,用刀尖指向乌奇奇,冷冷说:“刀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玩的。”随即他对自己点点头,拽拽一笑:“够酷吧?”
“太俗了。”玛奇保持她之前的评价。“而且还在装逼。”
信长鼻子气歪了。“什么玩意!你怎么不吐槽飞坦的话!”
“因为他是认真的。”
“哈?什么玩意?!”
————
坐在残破集装箱上的库洛洛,视线离开铺在地上的地图,打量着聚集在这里的吵闹人群。他手中的牌总在微微变动着,如同他书中的念能力一样,每次为任务而集结的蜘蛛经常都不同,需要编织的网也不同。
库洛洛回顾自己的计划。之前侠客提供的热图显示这个区域有大量动向,与猎人网站上暴露的大致位置相符。猎人协会的挖掘工作要到一个月后才开始。这个地区曾是古代王朝的首都,统治者的陵墓尚未被发现,但碍于当代的地理分配,目前各国都在忙于争论这些历史归谁所有。明面上目前还不允许猎人协会干预,但每个国家都在暗中行动,试图抢夺宝藏。这是蜘蛛狩猎的好时机。
这个新的考古发现很大概率就是那王陵。尽管这一发现暂未向公众宣布,但侠客在猎人协会内的情报却成为了启动这个谜题的第一块拼图。
当他们的头目开口时,众人都安静下来。那平淡的语气中夹带让人无法忽视的重量。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找到古代君王的陵墓并夺取里面的宝藏。这里的考古团队可能会受到雇佣兵、猎人或军队的保护。我们的夜视能力远高于普通人,所以现在是我们出动的好时机。今夜到明天下午的目标只是侦察区域,收集信息,考察我们的对手。信长和芬克斯,你们留守基地,其他人每人负责一个区域。”库洛洛在地图上为每个人指定一个区域。
“你不是说任务结束了?”信长一脚踢向芬克斯。
“有你这样的强化系,我们估计会一直挂着‘白痴’的名声。”芬克斯回敬一脚。
“切。那为什么咱俩要留在基地里啊?”信长抱怨着,但他还是靠着仓库墙边坐下,怀抱武士刀。
“管他呢。反正侦察是最无聊的部分。等要开打了,团长肯定会派我们出动的。”芬克斯也席地而坐。
库洛洛不予理会二人的嘀咕,只是为其他人仔细安排好任务。他最后指示道:“开着【绝】进入森林,保持隐蔽。如果遇到任何问题,就点燃信号弹。我安排的范围足以让我们相互支援。每人带上一个相机记录你们看到的东西。明天日落时我们在这里汇合,我和侠客会负责检查录像。”
每位被指派的侦察员都将一枚圆柱形信号弹塞入口袋,玛奇则将其牢牢地固定在她的栗色腰带上。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人用上这玩意来求助,但在执行此类需要成员分散行动的任务时,团长总是要求他们携带信号弹或预留其他支援方式。
侠客向每人分发了一个便携相机,并演示了如何使用它,就像戴头带一样固定在头上。
“丑死了。”芬克斯嘲笑飞坦,后者的蓝色头发因尝试戴上相机头带而变得乱糟糟的。
信长庆幸:“还好咱俩没被派出去。”
库洛洛把乌奇奇叫到一旁,在私下问:“刚刚说的可以理解吗?”
“我觉得差不多!目标是:不被发现,在指定区域内戴着相机跑来跑去,然后明天跟下山的太阳一起回到这里。但是,什么是【绝】?”
他通过关闭自己的气脉示范。
“你像消失了一样。”乌奇奇惊叹。随后,她展示了自己的方式,让自然元素遮盖她的存在感。
库洛洛扶着下巴思索。“你……像是消失,又不太一样。唔。即在又不在。这是跟自然融为了一体?”
“叮,答对啦!”
他点点头,认可了她的【绝】。
于是侦察员们跟随他们的头目,踏出仓库,进入热带雨林。
他们灵活跳过倒下的树木,躲避低垂的树枝,就像之前从沙漠基地出发时穿越丛林的旅行一样,只不过这次的环境是潮湿闷热的。每个人到达目的地后,就像撒网一样分散开来。乌奇奇对他们这种高效的行动赞叹不已。
临消失前,飞坦朝她扬起下巴,仿佛在说‘你看着办’,侠客向她竖起大拇指:“加油哦。”库洛洛和玛奇各自快速地看了她一眼。乌奇奇比耶回应每个人。
独自在森林里,乌奇奇嗅着热带森林的果香。这里是许多野兽的家园。脚下,地面柔软、弹性十足,由层层落叶和忙碌的昆虫构成,它们在此忙于觅食或筑巢。
她哼着歌,痛快在森林间奔跑和飞翔,绿色的马尾随风摇摆。
在一条清澈的小溪旁,她偶遇一匹毛发洁白如玉的骏马。它正低头饮水,那光洁的气息像是下凡的仙子,轻轻甩动的白尾如拂尘,扫走人心中的忧愁。小动物们围绕着它,一些甚至坐在它的背上,还有一只小松鼠抱住了它尾巴。
乌奇奇被这份宁静所吸引,向它低头致敬。她脱下跑鞋和袜子,放在溪边,赤脚踏入水中,引起一圈圈涟漪。
“好舒服啊。”她喃喃自语,盘腿坐在水中,面对着白马闭眼入定。
那匹身高达两米的白马俯视着她,注视着她被这森林所接受。它身旁的动物有的轻跑到了她的身边,乖巧陪她坐在小溪里。
不知多久后,仿佛一瞬,仿佛一年,乌奇奇睁开眼,只见白马轻轻朝她低头,然后抬起前蹄,朝天空长嘶,瞬间消失,仿佛不曾出现过。它背上的小动物纷纷滚落到了地上。
“这个才是瞬移啊,多酷的技能。”她伸展身体,满意地叹了口气。随着那匹圣洁的马儿消失,她所有的疲惫一洗而空,头脑格外清醒,心情舒畅。
她按照给她分配的差事,覆盖了剩下的区域,一边欢快踱步,一边观光,记录下遇到的所有情况。
————
蜘蛛们重聚于他们的临时基地内。
库洛洛和侠客坐在地上,笔记本电脑摆在木箱上,二人一起审视着屏幕上播放的录像。作为团队中的两个智囊,他们分析着每一个细节,时而暂停回放,时而指点屏幕,讨论着各种发现。
其他成员则围坐一圈,玩着牌。角落有团火用来提供照明,再次遭到芬克斯的嫌弃:“大热天的还烧火,疯了吧。”
乌奇奇凑近她的专属制冷空调。飞坦趁乱出牌,正要张嘴,却被三个眼睛紧盯着局势的人同时打断——
“uno!”乌奇奇、信长和芬克斯同时大喊,手指齐刷刷指向飞坦。
飞坦手中的最后一张牌被捏成一团。他不情愿地抽了一把牌,明明差一点就赢了。
牌局结束后,库洛洛叫道:“乌奇奇,过来一下。”
她坐到团长旁边。他发现她坐下时总是扑通一声,无拘无束的她坐姿也是如此,像没有脊梁骨一样软趴趴的。此刻,她一只脚压在大腿下,另一条腿伸直,脚丫左右摇晃,就像狗会摇尾巴一样。
笔记本电脑屏幕暂停在那匹白马身上。库洛洛问:“你是怎么找到这匹珍兽的?”
乌奇奇挠头回想:“我就是感到了一种好舒服的气息,然后跟着它走,就到了河边。”
侠客不敢相信。“就这样?你知道这是世上最快的马种,是收藏家趋之若鹜的珍兽吗?”
“趋……啥?呃,不过我能想象它是最快的呢。它根本就是会瞬移嘛。”
库洛洛来回调试定格的画面。“是的,以24帧的速度捕捉,一秒钟能分解出24个画面,但还是看不到它的动作,称它为瞬移也不为过。”
侠客摇头感叹:“竟然被你这么碰巧撞上了。可惜错过捕捉它的机会了。”
“干嘛要抓它?我们现在的任务不是盗墓吗?”乌奇奇不解。她继续说:“记得我在飞船上给你们讲的那些故事吗?我经常和动物一起旅行,所以只要我们没有把对方看做食物,我跟它们关系都挺好的~”
侠客失笑,拍拍她的头。“哦,果然是小野人。这就是你录像里一半都是在观察各种虫子或动物的原因吗?”
她解释:“我是在完成任务,收集信息啊!你可以通过研究原住民——动物、土壤、植物——来追踪外来者。比如有个地方,我发现了昆虫行为非常不安,动物们都躲起来了,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吓到了它们。”
库洛洛和侠客所关注的与此相似,不过他们主要是观察地面上人类留下(或者试图隐藏)的痕迹。
库洛洛手半捂着嘴,重新仔细翻看录像。“有意思,我从没把动物看做一个信息源。不过……人也是种动物。我应该想到的……看来我该拓宽自己的思维了。”他有些自言自语。“确实,在整个历史中,人类与其他生物间总是存在着复杂的关系,时而是伙伴、是膜拜的神像,时而又是猎物,是圈养的牛羊。”
“是呀,很多成语都与动物有关呢~”乌奇奇有些惊讶:“想不到啊,我还以为你们肯定会是动物爱好者,毕竟你们叫蜘蛛。所以你们干嘛选择这个动物作为商标呢?”
“商、商标?”库洛洛难得结巴了,浓密的睫毛颤了两下。芬克斯捶地,信长拍腿,连玛奇跟飞坦都在轻笑。他摸了摸鼻子。
芬克斯举起啤酒大声说:“因为蜘蛛看起来很帅。”
信长砸下一张牌,突然喊道:“uno!哈,我要赢了!我记得我当年投的可是狼。”
飞坦无情甩下一张‘抽4张’的牌。玛奇也甩出‘抽4张’。芬克斯坏笑着也丢出一张。
在一旁观看牌局的侠客叹气道:“狼?得了吧,多俗的纹身选择。还好大家都有品位,只有你投了它。”
信长连抓了十二张牌,很崩溃。“喂!你们为什么总是欺负我?我记得明明有个人提议纹大肉虫的!比我要的狼过分多了吧?”
侠客交叉双臂。“是我提的。但那不是大肉虫,而是水熊。就像蜘蛛一样,它们也有八条腿。它们是已知最顽强的生物,能在火山、冰川,甚至太空的真空中生存。”
信长反驳:“管它是啥,我就记得是张恶心的肉虫子的图片。谁会把那玩意纹在身上啊。”
笑到不能自已的乌奇奇倒在地上。能再次被如此多的欢乐所包围,真是太幸福了。她闭上眼,聆听着他们的调侃。
原本库洛洛还有些问题想问她,但既然都与当前的任务无关,他决定以后再问。他把目光从熟睡的少女身上移开,低声对其他人说:“五小时后,我们开始第二阶段。”
侠客迅速拿手机拍下她大仰八叉的睡姿。
飞坦坐到她旁边,低头玩手机。令他意外的是,这次她没有缩起身子,而是继续面带微笑熟睡。但当她翻身时,不小心拍到了他的私处,他脸色立马变得阴沉。
信长和芬克斯听到他的闷哼,憋不住,嘲笑他。
乌奇奇被恶意满满的念气惊醒,身形一闪,躲到仓库的角落。她带着倦意揉揉眼睛,满脸不解,却只让飞坦更加恼火。她哇哇叫着,跃出一个破碎的窗户,逃离了现场。
目标少了一个,飞坦缓缓站起,扭扭脖子,松了松手腕,他对芬克斯说话时语气格外柔和:“好久没和你认真切磋了。割下你舌头应该没问题,毕竟玛奇在这,能帮你们再缝起来。”
玛奇耸肩。“给够钱就行。”
“喂喂——!!”仓库内,芬克斯在飞坦的攻势下狼狈躲闪。
与此同时,仓库屋顶上传来乌奇奇轻快的脚步声。库洛洛听到那熟悉的“扑通”声,笑了笑,想象着她像柔软的无脊动物一样,舒适地坐了下来。
她的声音隔着屋顶传来:“大伙,这里星星好美啊,就像在流星街里能看到得那么清晰!”
侠客目送玛奇跳出窗户,加入乌奇奇的屋顶观星。他心里暗笑,想到他们这位新团员可真是很喜欢‘坐在上面’呢,虽然他很难想象有女的能爬到飞坦身上坐着……咦!等一下!不要想象那么香艳的画面啊,停停停!有时候他大脑转得太快,太好使了一点他偷瞄了飞坦一眼,发觉这哥们冰冷的目光在暗示‘下一个轮到你’。侠客不禁吞了口唾沫,暗自祈祷芬克斯能对付这位首席刽子手。
“飞坦,芬克斯,等任务结束后再继续,现在保留体力。”库洛洛又一次制止了混乱。
库洛洛抬头看向满是灰尘和蛛网的屋顶,意识到她自由在外,而他仿佛被困在这座破败的仓库内。
他叹了口气,手指穿过乌黑的头发,梳理思路。她与他们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却又截然不同。下一阶段将是至关重要的转折点。若她能证明自己,她就能成为蜘蛛的一部分。作为团员,库洛洛不仅可以拥有她的能力,还可以拥有她的思想,她的人。若她失败,他会窃取她的能力,而飞坦可以当作收藏品留下她,毕竟「盗贼的秘籍」需要被窃取能力的人活着。若她的能力是偷不到的‘魔法’,那么就杀了。想到那一步,库洛洛竟有那么一丝惋惜。这世上有意思的人太少了,难得遇见一个。也难得飞坦对一个人那么上心。库洛洛也是极为在意她才会选择要么留下,要么杀死。如果他不在意,她的死活对他来说就毫无关系,放她走又有何妨,可惜他也上心了。
在屋顶上,乌奇奇懒散地躺着,玛奇则抱着膝盖,坐在她一段距离之外。
“玛——”
玛奇立刻打断她:“能不能安静点。”
乌奇奇捂住嘴。她本来想问玛奇是否想喝茶,吃零食的,但安静也挺好,非常适合睡觉。
黎明前的一刻,库洛洛探身出窗,短暂地望向即将消失的星空,然后叫她们回来,分配了接下来的任务。
这次,除了库洛洛之外,所有人都要参与。他详细说明了可能会遇到的阻碍,并将队员们分成双人小组。
“这次派克没来参与,所以把人带回来让飞坦审问。别忘了收集他们的装备。”库洛洛重新翻开他的书,示意命令已结束。
队伍浩浩荡荡地深入清晨的热带雨林。
芬克斯一边揉着自己被揍得酸痛的侧腹,一边提议:“看看哪组抓到的人最多吧。”每次跟飞坦较量他都吃亏,谁让对方速度快呢,人长得小点看来还是有好处的。
侠客提醒他:“你没听清吗?团长说我们不能引起太多注意,目标是只抓我们需要的人。这就是为什么我建议,比赛应该是看谁能抓到真正知道陵墓位置的人。”
信长质问:“那你不是赢定了?”
侠客故意拍手称赞:“哎呀,信长,你这是在为强化系洗白呢,不错嘛。”
飞坦总结:“谁回来最快,带回最多人,还要是知道情报的。”
“这么多种类的比赛啊,挺不错!”芬克斯旋转着双臂。“但我有种赢不了的感觉……为什么咱俩没被分到一组?”他瞪着反被分配为搭档的信长。他的好兄弟则是跟侠客一组。
玛奇轻嗤:“说得好像没了飞坦你就活不下去似的。”
“哪有!”差点被树枝绊倒的芬克斯迅速转移话题。“至少你搭了咱的新成员。我很好奇小乌会怎么表现啊。”
“既然是飞坦提名的,我赌也是个狠角,跟侠客一样是笑面虎,背后其实跟飞坦一样阴冷,杀起人来咔嚓咔嚓的。”信长一边跑着,一边将双手插在宽大的袖子里。“不过阿芬啊,你需要开始习惯没有飞坦的日子了,因为他现在好像有了新宠啊哈哈。”他立马大喊一声:“解散!”大家分道扬镳时,信长笑得不能再贱了。
芬克斯吹口哨:“牛逼,你不怕真被阿飞拔舌头啊?”
信长大叫:“快跑快跑!!”
飞坦无心再追着他们踹了。他不是早就猜到会这样了?只希望他们很快就会厌倦。这帮家伙明明对他以前的女人都不在乎,大概最主要的区别就是他把这个女人带回旅团了——而他偏偏选了最古怪的一个。他跟着仍在窃笑的侠客一起前往他们的区域,就等着一会虐虐人撒撒气了。
对乌奇奇来说,他们刚刚谈话的样子就像是在谈论宝可梦公园的一场郊游,争论谁会抓到最多的小精灵。但结局会大不同吧,她猜想被蛛网捕获的人会死。毕竟,她身边的这些人都是顶级掠食者。那么像她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和这些人在一起?
乌奇奇皱着眉,看到玛奇静静地等在树枝上,整个人看起来很轻盈。
为什么呢……单纯因为好奇和喜欢啊。
乌奇奇展颜,奔向静候她的粉发少女。
晨光穿透树梢,斑驳的光影洒落在森林的地面上。
“玛奇!你看!”乌奇奇举起一只掌心大小,闪着绿色光泽的甲虫。
玛奇看了一眼,然后从叶子上抓下一只胖乎乎的毛毛虫,也有掌心那么大。
乌奇奇小心翼翼地将甲虫放回树干上,跳到玛奇身旁。“好可爱,让我想起一个朋友,她是一只跟我手臂一样大的毛毛虫。”
“……那它变成蝴蝶得有多大?”
“大概这么大。”乌奇奇张开双臂,量出她身体的一半大小。
玛奇的眼睛微微睁大,然后她第一次对乌奇奇露出了有些坏坏的微笑:“那会吓死信长的。他最害蛾子和蝴蝶了。”
“那他在这片森林里自求多福吧……”乌奇奇环顾四周,满是昆虫的森林。
二人相视一笑,再次前行。
“玛奇!你看~”
前方的人停下脚步。
乌奇奇用手指轻轻划过一株植物,它的藤蔓卷曲起来。
玛奇淡淡说:“有毒。”
“啊,是吗?!”乌奇奇惊讶抬起她肿胀的手指,却很骄傲地说:“玛奇,你看!”
“……”
“玛奇,还有什么是有毒的?”
她根据自己的医学知识指出了几种。
“玛奇~看。”
少女抬头看向乌奇奇所指的方向,问:“看什么?”
“这里,往上看,看这些树枝末端的粉色花朵,还有蓝色的天空。不是很像你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吗?粉和蓝,多美。”
“……这搭讪方式有点俗气。”玛奇点评道。
“是吗?!”被吐槽了的乌奇奇鼓鼓腮帮子,然后踢开地上的树叶和树枝,露出有人试图掩盖的足迹。“那这个呢?”
“这就好多了。”玛奇俯下身子,认真检查她们一直在寻找的线索。
很快,她们找到了目标。与团长所推测的一样,他们遭遇了两名使用念能力的对手。经过一场战斗,玛奇用念做的丝线将他们五花大绑,像拖着麻袋一样拉走。乌奇奇则用她的风能力帮助加速。
————
返回基地的路上,森林变得越来越暗。
越靠近仓库,耳边传来的恐惧和绝望的尖叫声越清晰。
乌奇奇步伐慢了下来。
玛奇拖着几个面色苍白的俘虏,毫不犹豫地向那声音的来源走去。她把俘虏交给飞坦时,一旁讯问的库洛洛叫住她:“玛奇,你觉得她怎么样?”
直觉一向敏锐的玛奇蹙眉。“她……很好。但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好。”
“是吗?了解。”库洛洛缓缓点头。
“了解什么?我都不懂。”玛奇利落收回俘虏身上捆绑的念线。
“反正是得到你的认可了。”
“哦……这就是你派我跟她一起搭档的原因?”
库洛洛笑而不语。他观察了每一个团员和乌奇奇的相处,她似乎已经很自然的融入了他们。是蜘蛛们非常热心、有爱吗?还是她对拿捏人很有一套?真相是什么应该显而易见。
在基地门口,侠客观察着乌奇奇的脸色,与俘虏们没有太大区别。他轻叹一口气,手放在她肩上,这小小的举动似乎在某种程度上稳定了她情绪,她脸色开始恢复。侠客捏捏她肩膀,说:“小乌,如果你反对我们的做法,那就离开吧。”
乌奇奇惊讶地抬头看他。他嘴角挂着一贯的微笑,但大大的碧眼里充满真诚。她也微笑回应,伴随俘虏的哀嚎,说:“谢谢你,侠客。也许我是应该离开,但我不想。”
轮到他惊讶了。侠客支支吾吾地找不到合适的回答,最终发出了一阵轻快的笑声。他摸摸她的头,仿佛是鼓励她的决心。
那双大手格外温柔。乌奇奇瞪大双目看他。
他打趣说:“怎么?难道朋友之间就只能拳打脚踢的吗?”
她摆摆手。“没、没有。就是难得这么正常的交往,突然间不习惯。”
侠客笑得很甜。“嗯,所以说嘛,你哪里适合飞坦了。还是跟我在一起算了。”
乌奇奇无奈拍开脑袋上的手。“这种场合挖墙角,有点过分啊。这朋友还能不能做了。”说罢,她循着声音离开。
侠客冲她背影喊:“喂,你现在过去不是自找罪受?”
“没事,我想看看。”
没有电力的仓库里,火光微微闪烁,投射出摇曳的影子。乌奇奇透过沾满尘埃的窗户看到坐在火堆旁边的三个人在玩牌,一旁摆着外卖盒饭,被随意放置在旧木箱上。
她绕过建筑物走向飞坦。在火光的映衬下,他金色眼眸中闪耀着愉悦的光芒。
离开流星街后,跨越广袤的大漠时,她曾说过不会将目光离开他,想要看清他。所以她现在目不转睛看着他的手,是如何流畅划开那些人的皮肤,抽出里面的筋肉,或者挤碎他们的骨头,最终结束他们的生命。
受害者们尖叫和乞求,库洛洛从始至终彬彬有礼地站在飞坦身旁倾听并提问。有人在轮到他们之前就主动交代一切信息。
他们哭泣。哀嚎。
求求你们了,我们只是学者,研究人员。放过我们吧。
求求你了,我带你们去古墓,别杀我们好不好,我们有家庭,有孩子,还有还多研究项目,不、不要啊——我想活下去。不要——求求你了!我们不是有好好回答你们的问题吗?为什么!!
嘶哑、惊恐的乞求声常常会嘎然而止。
库洛洛叫侠客接替自己继续询问,然后走向乌奇奇。
在阴影中,库洛洛站在她旁边问道:“你觉得飞坦的手艺怎么样?”
乌奇奇捂住心口,紧紧抓着衣服,指甲几乎要刺入自己皮肤。“好痛,太可怕了。”
多么简单和诚实的回答。她眼中涌现的泪水唤起了库洛洛记忆中的另一个女孩,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像乌奇奇一样总是爱笑,她梳着两条粗大的辫子,她还只是个九岁的小孩以后也只会是个九岁的小女孩。她曾经是他那么亲密的朋友,他想到她临死前所经受的恐惧与折磨。
库洛洛语气坚定地说:“是的。”
乌奇奇视线模糊,看不清他的身影。“你也这么认为?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我们就是这样生活在死亡之中。我们本来就是恐怖分子。”
库洛洛走近她。与飞坦不同,他脸上没有显示出对痛苦的丝毫喜悦,只是淡然的在陈述一件事情。
他对她脸上的泪水感到好奇,他抬起一只手,犹豫几秒,在将将能为她抹去一行泪的距离时停下,他的手又落下,放回口袋里。
她对他展示的一切都感到好奇。他一如既往的冷静,在这种时刻‘冷漠’是更恰当词。他的眼睛一片黑暗,她看不清里面藏着虚无还是深渊。
库洛洛任她审视自己,并评论道:“你说这很可怕,但你的眼神中并没有恐惧,只有悲伤。”
她按按自己的胸口。“我……不知道。但听起来飞坦真的很擅长和喜欢他的工作。”
倚靠在砖墙上,库洛洛放声笑了起来。这股爽朗在充满血腥色的哭泣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却让二人的谈话氛围愉快了起来。
他说:“我曾怀疑你能否接受这样的场景,因为大多数人不介意杀死敌人、军人、黑手党、看不惯的人、罪犯、与自己想法不同的政治家,但他们无法忍受看到无辜的人惨死。”
此刻乌奇奇和她不断滑落的眼泪一样沉默。
灰色的眼睛分外温柔。库洛洛问:“你还愿意加入我们吗?”
耳畔的哀嚎声渐渐淡去。
她转向飞坦。他皱着眉头与她对视。侠客站在那堆尸体旁边,面带微笑歪着头看她。
她低头看向自己被微弱火光染红的手掌。死亡为什么会和生命一样令她好奇呢?她明明最讨厌这样的悲伤和痛苦。
是什么在引诱她?
她想要了解更多关于飞坦的事情,他的冷酷和偶尔向她展现的温柔,还有侠客那不论何时都笑眯眯的表情,以及库洛洛的平静下所隐藏的。她想更多地去结识安静却伶牙俐齿的玛奇、飞坦最好的朋友芬克斯和那个有些憨憨的刀痴信长。他们给了她许多离开的机会,但这只是让她更想靠近。
她的话语随着火光颤抖。“嗯,如果你们愿意接纳我的话,我想加入。”她轻轻梳理自己的头发。“库洛洛,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告诉我解开一个结需要耐心,所以在我解开这个之前,我不想用我的力量杀人。”
库洛洛仰头看向晴朗的星空。“我明白了。乌奇奇,你知道吗,念能力越强,就有越多的限制和条件。你的技能很有价值,旅团里已经有很多出色的杀手,不缺你一个。我会记住你的偏好,让你能以自己的方式帮助蜘蛛。”身为头目,如何运用和挖掘每个团员的潜能本就是他的职责。“这样你能接受吗?”
她大大点头,然后又小小点了几下。“嗯,团长。”
徐徐夜风中血色弥漫。
他站得很近,是之前那足以帮她擦泪的距离。他沉声问:“告诉我,你还在想什么?”
她眨了眨眼,心想那双总在深思的眼眸似乎注意到了许多事情。既然他问了,她就把自己的困惑说给他听,关于飞坦、星星、老鼠,以及杀死他们的那个人,以及被飞坦杀死的那个人和他的亲人们。
认真听完,库洛洛摇头。“看来这也是你需要自己去解开的结。这是一个我不再关心的问题。我可以无缘无故地杀人,并不在乎你所说的复仇循环。”
她沉默片刻,问:“你为什么杀人呢?”
“因为我有想要的东西。记得吗?解开结的另一个办法是将其剪断。”
“那你想要什么?”
“这经常在变。”
痛苦的乞求声终于全部消失。终于又能听清夜里昆虫的嗡鸣、火堆的噼啪声和远处夜风的低吟。
“库洛洛,你听到了吗?这是一个个故事的终结。那些研究员们每个人都应该曾活得很精彩吧?大概经历过无数冒险。也许有些人还发表了我们在书或杂志里读过的文章。”
他不以为然点头。“也许吧。但我所需要的只是他们故事和知识中的一部分。”
“是啊。你对你想要的东西总是非常专注、精准。不像我,总是分心。”
“是的,因为你太好奇了,你也想要很多东西。”
“是啊…我想要…好多好多。”
库洛洛脸上硬朗的线条柔和成一个微笑。
若要掌控和玩弄他人,首先要对人性通透,所以库洛洛很善于观察。他看到当她谈到朋友的死时,有痛苦和悲伤,但没有仇恨、绝望或愤怒。即使那明明是因为飞坦的罪行而进行的一场复仇。她能够看透这点,却仍然选择喜欢飞坦,甚至还能思考复仇者的处境、为对方难过。一颗心如果太大了,能容纳一切,是否反倒让她成为了最无情的人呢?而现在,她竟然想加入与她道德不符的恐怖集团。她是个愚者吗?
刚刚,飞坦拷问人时,库洛洛发现她会屏住呼吸,但并没有退缩。在她眼中,他没有看到评判,只有思考。她没有对飞坦大喊大叫,也没有制止他,只是静悄悄、认真地注视着他。过去几天内,库洛洛发觉她总是充满欢乐和阳光。为什么一个人能哭泣这么久、为这么多事情而感到悲伤,却还能保持快乐和希望?
此刻,他却也觉得没有谁能比她更适合了,她会是旅团的变数,是他所允许存在的变数。每次和她聊天都会给他带来惊喜,那么她会给旅团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信任,该给谁?耶稣知道犹大会出卖自己,却并没有驱赶他的信徒。已知的背叛怎能算背叛呢?
库洛洛轻握住她的手。乌奇奇抬头看着沐浴月光的年轻人。
在她手掌中心,库洛洛用指尖划出一条横线,一条竖线。“这是你的编号。”
「十」
数之具也。横为东西,竖为南北,则四方中央备矣。凡十之属皆从十。
他冰凉指尖触摸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
“收好吧。”他摩挲着她手掌,说:“乌奇奇,你是我们的第十三个成员,我第十二条腿。你是组成蜘蛛的最后一人。”
他额头上的黑色十字架被月光镀上一层神秘。
乌奇奇握紧属于她的数字。
这,便是他们故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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