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见女儿不说话了,放缓了神色,微笑道:“刚想让人叫你过来,听说你又去西府了?”
任瑶亭原本想要说的话没有立即就说出口,反而走到苏氏身边坐下,顺着她的话道:“女儿去找西府的姐妹们说话了。母亲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后日你大表哥要娶亲,我们明日去云阳城。”苏氏温和地道。
任瑶亭这才想起这件事情来。最近她一直在为韩云谦和任瑶华的婚约伤神,差点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苏家大公子苏允瑜是苏氏同母兄长苏家大老爷苏克勤的嫡长子,对她这个表妹向来十分疼爱。
任瑶亭有些内疚,便凑趣道:“未来的大表嫂是京城人,我还没有见过呢。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氏说起侄儿的亲事心情也十分愉悦,便笑答:“我也没有见过,不过听你舅母说是个性情极好的,你后日见了就知道了。”
任瑶亭却是心中一动。
既然明日就要去云阳城了,那她原本打算要和苏氏说的事情还不如直接和舅舅说。苏氏虽然是她母亲,可是任瑶亭知道苏氏不是个好糊弄的,没有大舅舅好说话。
而且她说的事情既然是对苏家有利的,那直接和舅舅说,成功的机会要更大一些。
这么想着,任瑶亭便将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又暂且咽了下去,只向苏氏问起了未来大表嫂曾氏的事情来。
任瑶期也是在这一日想起了苏家大公子即将要迎娶曾家女的事情。因为不仅苏氏要去云阳城,连任家大老爷和五老爷也要去云阳城观礼,丘韫已经回了云阳书院到时候应该也会出席,云文放总是不见人影虽然上一次苏家二公子有出言相邀,但是去不去就不知道了。
曾家也要登场了…
这一晚,任瑶期又是久久不能寐。
第二日,任瑶期想着要找人去打探一下各处寺庙里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好判断那件事情萧靖西进行的如何了,虽然知道这件事情施行起来肯定不会这么快,可是任瑶期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急。
因为必须要在曾潽来燕北之前将事情部署好。
原本让祝若梅去打探这件事情最好不过,偏偏祝若梅竟是再也没有音讯传来。任瑶期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下午的时候,任瑶期正打算让人去把袁嫂子叫进府里来过问一番,香芹却是跑了过来说袁嫂子来了,还带了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进府。
任瑶期不知为何,却是心下一沉。
听香芹所言,她隐隐猜到这个小姑娘可能是祝若梅的妹妹祝若菊。
可是祝若菊为何会来任家找她?
莫非祝若梅真的出了什么事?
“去与周嬷嬷打声招呼,再将人带进来。”任瑶期平复了一下心绪,交代香芹道。
不多久,香芹便领着袁嫂子和那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进来了,并带到了婆子丫鬟们歇息用的南房。
任瑶期过去的时候袁嫂子忙拉了那小姑娘行礼,并道:“五小姐,这是祝家的闺女,若菊。”
第86章 君今在罗网
任瑶期朝着正行完礼起身的祝若菊看去。
眼前的小姑娘长得浓眉大眼,虽然与时下流行的那种纤细秀美相差甚远,却也看着舒服。尤其那一双眼睛瞧着十分灵动,想来平日应该是个活泼的性子。
不过今日这双灵动的眸子却是含着几分焦急和担忧。
只是见任瑶期身边还跟了几个婆子和丫鬟,祝若菊并没有立即就开口说话。等任瑶期将身边的丫鬟和婆子都打发出去了,祝若菊才急急道:“五小姐,您知不知道我哥哥的下落?”
任瑶期听到这一句,心下也凉了半截。
“你哥哥多久没有回去了?”
祝若菊脸上一白,喃喃道:“五小姐您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吗?那日他从白鹤镇回去之后就交代我和母亲说他有事情要去办,需要出门几日。原本说好最迟三日就会回来的,不想这都第六日了,还是不见人影。”
果然是从那次去蓟州后就没有回来?可是他去了哪里了?
“五小姐,您知不知道他去办什么事情了?我们怕祝家嫂子担心,只说若梅接了一份短差,要过些时日才能回去。可是纸包不住火,要是若梅总是不见回来,这”袁嫂子也是满脸的愁云。
任瑶期轻叹一声,还是对袁嫂子和祝若菊道:“祝若梅是帮我办事去了,原本确实应当两三日就回来的。这样吧,我这就派人去寻他,必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袁嫂子道:“要不就让我家大勇去找找看?他与若梅相识多年,对他很熟悉。若若梅是在路上遇上了什么难事,说不定会留下个什么标记也不一定。”
任瑶期正想着派去寻人的人选,见袁嫂子提起袁大勇,任瑶期在心里回忆了一下袁大勇的模样,点头道:“若是如此就更好了,你让袁大勇进府来,我交代他一番。”
“诶,我这就让我家当家的去叫他来。”袁嫂子行了礼,匆匆去了。
任瑶期见祝若菊立在那里发愣,便走过去轻声道:“我很抱歉。我原本以为他是做完事回云阳城去了,这几日我见他一直没有消息递过来才觉得有些不对,正要派人去云阳城问问。”
袁若菊虽然神色暗淡,却是摇了摇头清晰地道:“我哥哥常说,滴水之恩需涌泉相报。五小姐您对我娘有活命之恩,若是为您办事,就算是豁出去性命我们也无怨言。”
任瑶期听了这话,心下更是内疚。
因不知道袁大勇要什么时候才来,任瑶期请了祝若菊一起坐了,又吩咐丫鬟上些茶点上来。
两人都在担心祝若梅的下落,因此聊天也有些心不在焉。
等外头又进来禀报说袁嫂子已经带了袁大勇在怡然亭候着的时候,任瑶期立即就起身往外走,祝若菊也跟在了她身后。
等到了二门外的怡然亭,袁嫂子和袁大勇果然已经到了。
任瑶期将丫鬟婆子都打发的远了,对袁大勇道:“祝若梅这次是为了帮我办一件私事,去了蓟州。你往蓟州的方向去找一找他的下落。”
“五小姐,请问这件事情…有没有危险?”袁大勇犹豫了片刻,试探的问,“哦,我这么问您并不是贪生怕死,祝若梅与我是兄弟情义,他失踪了,我是必定要去找他的。只是如果这件事情有危险的话,我就会小心防范一些。”
袁嫂子和祝若菊也紧张地看了过来。看来他们都以为祝若梅是去办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虽说是如此,袁家的人还是愿意来帮忙找祝若梅,对于这一点确实令人感叹。
任瑶期想了想,摇头:“我让他做的事情虽然有些隐秘,需要保守秘密,但是并没有什么危险。而且看情形,他应该是完成了我的托付了。”
袁大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的知道了,那小的去找他的这一路也隐晦一些就是了。”
任瑶期摇头:“找到他才是最主要的。到时候你自己掂量着办,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逞强,立即回来告诉我,我会想办法。”
袁大勇闻言看了任瑶期一眼,更加恭谨地行礼道:“是的五小姐,小的明白了。不知五小姐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任瑶期又与他说了些线索,才让他出府去寻人。
“五小姐,我也先回云阳城去了。我母亲还留在那里,我不放心她一个人。”祝若菊上来道。
任瑶期点了点头,温声道:“你好好照顾你母亲,你哥哥的事情我会一直留意的。等有了消息,我就让人去告诉你们。”
祝若菊道了一声谢,与袁嫂子一起离开了。
任瑶期原本因为成功算计了韩家的那份喜悦也荡然无存了,她为祝若梅担心,却又实在想不出来他去了哪里。
按理他已经完成了她交给他的事情,而韩家看情形也至今没有抓到什么人。
白鹤镇离着蓟州至少也有一日夜的路程,有消息也不会这么快传过来,所以这一日都无话。
到了第三日,袁大勇终于回来了,任瑶期一听到消息就往外走。
等任瑶期快走到怡然亭的时候却是见袁大勇抱着手臂低着头在亭子里来回走动,似是有些焦躁不安。
任瑶期忙走了过去,依旧将丫鬟打发到了亭外。
袁大勇忙上前来行礼。
“有消息了吗?”任瑶期单刀直入地问。
袁大勇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可是想了想他又点了点头,一副十分纠结为难的模样。
任瑶期皱眉:“这是何意?”
袁大勇道:“小的听从五小姐的交代,一直往蓟州寻了过去,沿途并未发现祝若梅的身影。直到到了蓟州,您说的那个韩家村附近的时候,小的发现有人也与我一样在寻找祝若梅。虽然他们手中的那个画像上祝若梅的样子改了不少,别人或许认不出来,小的与他多年交情,看过他的乔装模样,因此一眼便看出来他们在找的人是祝若梅。小的想法子套了那几人的话,得知他们是韩家派出来的人,正在寻找的人是从他们村子里偷过东西的一个小贼。”
任瑶期听了这话也不意外。
韩家这会儿定是想方设法要找出那个挑起韩家这次争端的人来,不然韩东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此也可以见得,祝若梅并没有落到韩家人的手里。
“然后小的觉得不对,便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打道回府想要听听五小姐的意思。”袁大勇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小的快要进镇子的时候发现后面似是有人跟踪。小的当时吓了一跳,故意带着那人在镇子的小街小巷里转了不少的弯路,果然这次摆脱了他。”
任瑶期皱眉,想着袁大勇口中的跟踪之人莫非是韩家的?因为元大勇之前有过问祝若梅的事情,所以被关注了?
这时候袁大勇继续道:“可是在小的摆脱了人,打算进任家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扔出来了一个这个正好掉落在小的的脚边。”
说着袁大勇就从自己的袖口里拿出来一根男子系头发用的普通的褐色发绳,上面系着一张三寸宽的纸条。
这褐色发带瞧着与上次祝若梅来的时候身上的那身褐色的短褐的布料有些相似,任瑶期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会这么做的人肯定不是祝若梅自己。
看来袁大勇很可能真的被人跟踪了,而且袁大勇的失踪很有可能与这人有关系。可是这人难道不是韩家的人么?
“纸条上写着什么?”任瑶期声音十分冷静的问。
事已至此,只有兵来将挡了。
只要祝若梅还活着,那就一切都还留有余地。
袁大勇小心的将那发绳解开,一边回道:“小的刚刚被吓了一跳,怕有人在旁边看着,便捡起来这东西就跑了,并没有打开来看。”
说着袁大勇已经将那纸条拆开,递给任瑶期之前顺便看了一眼:“咦?是一句诗?”
任瑶期伸手接过。
果然那纸条上用工整的楷书写了一句诗:“君今在罗网。”任瑶期不由得轻声念了出来。
第87章 谜底
“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江南瘴疠地,逐客无消息。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君今在罗网,何以有羽翼?恐非平生魂,路远不可测。魂来枫叶青,魂返关塞黑。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水深波浪阔,无使皎龙得。”袁大勇不愧是读过些书的,一边思索着一边就将这首诗轻声念了出来。
然后他脸色一变,“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难道是说若梅已经遭到了不测?”
任瑶期也在琢磨这首诗,听到袁大勇的猜测却是摇了摇头沉吟道:“那人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跟了你这么远的路,应该不是只为了告诉你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那这句诗是要表达什么意思?”袁大勇万分不解,“这人也真是奇怪,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还打起了哑谜!”
任瑶期闻言却是心中一动:“‘君今在罗网’难道是要猜谜?”
“猜谜?”袁大勇表情有些古怪。他觉得若那人这么大费周章真是为了让他们猜谜,那这人也真够有闲情的。
“那这谜底是什么?”袁大勇心里虽然有些不以为然,可是他实在是想不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将死马当作活马来医了。
任瑶期偏头思索了片刻,忽然面上一愣,抬头道:“白龙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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