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瑶期抬头:“嗯?”
萧靖西皱眉:“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任瑶期不解:“什么重要的事情?”
萧靖西:“刚刚阿拙睡着了,你好像把他放到靖琳那辆装嫁妆的马车上了。”
任瑶期:“…”
当然,最后证明是虚惊一场,小阿拙并没有跟着他姑姑的嫁妆一起被带到嘉靖关去,任瑶期和萧靖西从城墙上下来的时候南星抱着阿拙等在城口。
他们出的时候没有带丫鬟婆子,只是夫妻两人带着孩子,加上护卫的南星和穆虎,还好南星机警,在萧靖琳的车马离开之前想起来小公子还在装嫁妆的马车里呼呼大睡。
任瑶期接过孩子,由萧靖西护着上了马车。
马车颠簸中,小阿拙揉着眼睛醒了过来,一睁眼看到了他娘,便笑弯了一双眼睛:“娘——”
任瑶期看到阿拙那双像极了父亲的眸子,心里软得不行,摸了摸他头上的软毛:“乖。”
萧靖西在一旁微笑:“会叫娘了?以后你娘就不会把你扔马车里随便送人了。”
阿拙看了看他爹,又看了看她娘,似是听懂了,然后……“哇——”地一声哭了。
嫡谋 番外之君临天下
承乾二十八年冬,年幼即位,在位近二十九个年头的平帝崩,平帝正宫皇后所出太子李茂继位,第二年改年号为太安。
是时,大周朝的朝廷已被权相颜鼎把持,满朝文武只知有颜家不知有李家,顏氏一族权势滔天。
太安帝继位第三年,太安帝在太皇太后顏氏的支持下,联合皇后娘家沈氏一族发动政变力图打击颜党,却因亲信太监告密被颜鼎所察,最后太安帝死于非命,太皇太后和沈皇后被鸠杀,沈氏一族满门被屠。
太安帝死后,颜鼎拥立太安帝八个月的幼子李桓继位,改年号长顺。
长顺元年,太安帝皇后,太后周氏因在后宫中骂了颜鼎一句“老狗”,被颜鼎知道后将之缢杀。同年,燕北王世子萧惟雍,在皇宫内暴毙,有传言说萧惟雍不满颜鼎限制了他的行动自由,因此言辞上对颜鼎有所冒犯,才会被颜鼎所杀。
萧惟雍死后,燕北民众震怒,燕北大小官员联名上书燕北王府要求燕北王为世子讨一个公道。
燕北王对嫡长孙的死悲恸不已,大病一场,病愈之后立了二子萧靖西为燕北王世子,并将燕北大小事务都交由世子。
长顺三年春,四岁的小皇帝李桓被一块糕点噎死了,宫人皆言小皇帝是被颜相毒杀,颜相妄图灭绝李氏血脉,鱼目混珠立自己的嫡长孙为帝。
长顺三年夏,燕北王府与河中王府相继发表讨伐檄文,打着“除奸臣,清君侧”的旗号联合发兵南下,两军统帅为燕北王世子萧靖西。
大周朝军队常年养尊处优,虽在数量上不输燕北军,但是双方实力差距悬殊,燕北军在萧靖西的带领下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朝廷军队节节败退,最后燕北军一口气打到了京城,兵临城下。
燕北军治军严谨,一路南下从不扰民,一开始普通百姓看到燕北军还会逃散躲避,后见燕北军并无烧杀抢掠,就算沿途征集粮草,也会给百姓们个合理的价钱,渐渐的百姓们也就不怕了,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普通百姓见燕北军将士个个英挺威武,还拉着自家闺女去送水送食,想要招个好女婿进门。
人称黑将军的穆虎就有过这种困扰。
当时,一个中年农妇抱着穆虎的大粗腿撒泼打滚不让他走。
“你收了俺闺女的荷包,就要娶俺闺女!”
穆虎看了一眼羞羞答答站在一旁长得五大三粗比他还黑的壮妞差点给跪了:“大娘,你放手,我没收你闺女荷包!你别胡说!”
大娘单手叉腰,指着穆虎马背上的那个装干粮的粗布袋子:“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是什么!这不就是俺闺女亲手绣的荷包吗?”
穆虎脸色都扭曲了,他的干粮袋子破了,所以随地捡了一个灰不溜秋的布袋子,这居然是荷包吗?这硕大的玩意儿挂腰上真的没问题吗?
旁边围了一圈嘻嘻哈哈看热闹的人,穆虎瞄了一圈,指着不远处的萧顺道:“老子还给你!还给你!你看他长得好,你找他当女婿去,老子已经成亲了,娃都生三个了。”
农妇顺着穆虎的手看了萧顺一眼,皱了皱眉:“俺要个女婿干农活,你这样才中。”说着还重重拍了拍穆虎的腰腹,笑得很得意,“俺娘家是养驴的,俺看得准,你这样的好生养。”
“噗——”周围喷笑声不断,特地跑过来看热闹的祝若梅笑得格外猖狂,穆虎被调戏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不想那彪悍的大娘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祝若梅,眼睛一亮,指着他嚷嚷道:“你,娃儿,就你!俺家还有个没嫁的闺女呢。”
祝若梅脸色一变,撒丫子就跑了,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长顺三年冬,燕北军打到了大周朝皇宫。
平帝这一脉已经死绝了,当今皇帝是颜鼎从宗室里找出来的小傀儡,还是个一岁多的奶娃娃,真要论起血脉来还没有河中王来的名正言顺。就连大周朝廷也分成了两派,不少被颜党迫害的正直臣子们觉得与其让颜党挟持皇室远亲血脉把持朝政,还不如拥立河中王。
萧靖西麾下祝将军在进城当日就带人抄了颜府,颜鼎与其长子嫡孙躲在皇宫,颜家其他主子都被活捉。燕北军围宫三日,围而不攻,颜鼎与其子见大势已去,搜刮了皇宫内所有值钱之物,想要从宫内密道逃走,不想却撞上了早已候在密道出口的河中王世子李天佑,顏氏父子双双被擒。
燕北军悄无声息地接管了京城防务,躲在家中的京城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改了朝换了代。
奸党已除,接下来就是新皇登基。
虽说这次燕北军变,在后世看来也算是谋朝篡位,但是因为整个过程比较和风细雨,所以当时的朝臣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见颜党下台便理所当然的准备拥立河中王继位,毕竟河中王也姓李么。
可是直到颜党被剿灭干净,京城重新恢复秩序,河中王都没有要登基的意思,渐渐的朝臣们就觉出不对劲来了。
长顺四年元月,河中王带头上书,恳请不知何时已经进京燕北王登基,满朝哗然。
大周朝的一些遗老遗少当然不肯别家的人当皇帝,可是等他们想着要反抗的时候才发现整个京城都在燕北军的掌控下了,当皇帝虽然也讲究个名正言顺,但是终究还是要看谁的拳头硬,试图与燕北王讲道理的人不是被他揍趴下了就是还没出生。
长顺四年二月初八,废帝退位,燕北王萧衍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明,当年定年号为建元,登基当日萧衍拿出了真正的传国玉玺,世人这才发现这些年皇帝们用的所谓玉玺都是假的,民间有传言李家气数已尽,萧家才是真龙。
萧衍登基之后,立原本的燕北王正妃云氏为皇后,这是没有什么悬念的,燕北王只有这么一个正妻。不过在接下来立太子的时候,萧衍的行为又引来了后世的一番争论,因为他没有立自己的嫡子,也就是唯一的儿子萧靖西为太子,他立的是嫡孙萧惟拙。
萧靖西在萧衍登基之后被封为燕北王,继续镇守燕云十六州。
后世有不少学者分析这一时段的历史之后得出结论,萧衍之所以立孙不立子是燕北与河中双方相互妥协的结果。
萧衍想要当皇帝,李乾就不想吗?和萧衍比起来,李乾才是正儿八经的龙子凤孙,就算燕北王府和河中王府关系再好,在皇位面前,再多的交情都是浮云,那么为什么最后当了皇帝的是身为燕北王的萧衍,而不是河中王李乾呢?李乾就真的甘心吗?
后世学着得出的理由一:李乾并非不想当这个皇帝,他是有心无力。
燕北王在燕北经营多年,燕北军兵强马壮,真要论武力,李乾打不过燕北王。毕竟河中王掌控河中势力没有几年,手中更是没有多少人马。所以李乾不得不识时务,你自己拳头没人家硬,大好河山除了拱手相让还能怎么样?。
理由二:河中王一脉无后。
河中王与王妃只生有一子一女,儿子成亲多年无所出,据说是因为当年被颜太后下了毒,绝了血脉河中王就算登上了皇位,最后也还是要立宗室子弟为嗣,何苦来着?唯一的女儿嫁到了燕北,外孙女还是燕北王萧衍的儿媳妇,萧衍亲立的皇太孙的生母,所以算起来河中王的血脉其实在燕北王府。
理由三:这是燕北王和河中王双方相互妥协的结果。
河中王后继无人也无力登上皇位,与其便宜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远亲,还不如支持自家曾外孙,毕竟是自家血脉。燕北王也退一步,立孙不立子,以保证河中王府的利益。燕北往若是立了自己的儿子当太子,谁知道几十年后皇帝的位子会不会落到河中王亲外孙女的子嗣头上?谁知道萧靖西会娶几个小老婆生几个儿子?
理由四:老子在外打江山,儿子在后面捡便宜,这才天经地义么!
燕云十六州是大明朝的北部屏障,燕北王府守了北疆好几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但是当时能有能力有名望能守住燕云十六州的除了萧靖西之外已经找不到第二人了。若是别的什么人手握重兵,萧衍或者还会担心,但是儿子给孙子守江山的话,还担心个屁。他这个当爷爷的背负天下骂名辛辛苦苦打来的江山,将来还不是给宝贝孙子的?
出于以上种种原因,萧靖西当了燕北王带着他的王妃和幼子留守燕北,长子阿拙当了太子捡便宜。
云阳城燕北王府,任瑶期正在教五岁的女儿阿妩写字,阿妩年纪虽小性子却是沉静乖巧,很有她母亲的风范,小阿妩是她父亲最疼爱的掌上明珠。
萧靖西从外头走进来,静静地立在一旁看女儿写字。
“爹爹,你挡着光了。”阿妩抬起头,眨巴着眼睛软软糯糯地看着她父亲道。
萧靖西连忙让开,在女儿另外一边坐下,俯身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一下:“抱歉,爹爹没注意。”
阿妩笑容软软地:“没关系,爹爹下次要注意。”
任瑶期看了看萧靖西身后,皱眉道:“阿暄呢?你不是带他出去玩了?”
萧靖西一边看女儿一笔一划,一边拉着妻子的手,淡定地道:“我让傻妞陪他玩。”
任瑶期闻言,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瞪了萧靖西一眼立即站起了身往外走。
阿妩转头看了她娘一眼,又看了看她爹,一本正经地批判道:“爹爹,你又欺负弟弟了?娘要生气的。”
萧靖西冲着女儿笑得温柔:“物以类聚,所以爹爹让阿暄和傻妞玩,爹爹来陪你和你母亲不好么?”
小阿妩看着她爹的目光有些同情:“阿妩和爹爹说好不好没有用,娘说不好爹爹你就要不好了,爹爹快写躲到阿妩衣柜里去吧。”
任瑶期从屋里出去,远远的就看到自己的小儿子,今年才刚两岁的阿暄和一团白花花的庞然大物在草丛里打滚,时不时的还滚成了一团,身上头上全是草屑。
见任瑶期走过去,阿暄流着口水傻笑:“娘……玩……”
傻妞傻着欢跑过来谄媚:“嗷呜——”
任瑶期咬了咬牙:“萧靖西!”
屋里,萧靖西耳朵动了动,然后淡定地抱起了女儿往侧门走:“阿妩,爹爹带你去别处玩。”
番外之人不中二枉少年
萧衍十五岁那一年情窦初开,喜欢上了一名女子。
这女子的长相很普通,家里是在云阳城西凤街小胡同里卖汤面的。按理说以萧衍的身份是不可能与这种身份的平民女子有交集。
只是那一日教萧衍读书的先生在他祖父面前告了他一状,说他在交上去的五篇文章里竟然夹杂了一张“雄鹰戏王八”图,原本萧衍学习之余涂涂丹青也没什么,可是偏偏他手贱,在那王八脑门上提了个“赵”字,偏偏那位先生就姓赵。
于是老先生要死要活地跑到了老王爷面前告状求老王爷为他做主,可怜那赵先生已经快七十了,哭着哭着好几次因为那口气喘不上来差点横尸当场。
萧衍的爷爷萧岐山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代枭雄,脾气火爆,最烦读书人唧唧歪歪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套,不过年纪大了反而和气起来了,好生安慰的那赵先生一番,说一定好好管教萧衍那小王八犊子云云。
老王爷将赵先生哄走了之后没有让人去叫孙子,反而把儿子也就是萧衍的父亲萧行简叫过来狠狠地抽打了一番,然后将管教萧衍的任务交给了他。
那时候萧行简已经开始当燕北王府的家了,每日里忙得跟狗一样,无辜被他老子训了一顿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当即就让人去把萧衍绑过来打板子。
萧家的板子与一般人家家中的家法还不一样,那是军棍,一板子下去就得血肉模糊,不死也半残。萧衍得知他爹要打他,望风而逃了。
其实萧衍也很委屈,那王八是他画的,但是那个“赵”字却不是影射那赵先生,不知怎么就到了赵先生手上了。
那会儿已经是十一月末了,外头滴水成冰。萧衍从家里跑出来之后怕他爹派人来捉,只敢在云阳城里的小巷子里四处蹿遛,直到天色渐晚,他又冷又饿才在一家破旧的汤面馆前停了下来。
在这种简陋的食肆里用饭的一般都是一些贩夫走卒。桌椅碗筷都缺胳膊少腿儿的。萧衍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进去,到不是他嫌弃里头的环境,而是他出门没带钱。
正在萧衍想着要不要偷偷遛回王府的时候,一个爽利的女声在旁边道:“客人,要来碗汤面吗?我们的汤底是用猪骨和鸡骨熬的,鲜美着哩。”
萧衍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站在汤面店前看着她,食肆里只点了一盏煤油灯,摇曳的火光将那少女的五官衬得有些昏暗,不过依然可以看出这少女生的浓眉大眼,笑容爽利。
若是别的公子儿就算是出门没带钱。这会儿也得装装逼,肯定不愿意在平头百姓面前丢人,可是萧衍不是别的公子儿,他无所谓地冲那姑娘露齿一笑,理直气壮地道:“我没带银子。你请客我就来一碗尝尝。”
那少女显然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愣了愣,然后给了萧衍一个白眼,扭身进去了。
萧衍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还觉得这少女长相乏善可陈,不过那一枚白眼却像是突然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他觉得这妞儿长得还挺鲜活的。还够劲儿。
于是少女在食肆里忙活,他就乐呵呵地站在外头盯着人看,也不觉得冷了。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食肆里的客人越来越少,萧衍被冻得手脚冰凉的时候那少女又走了出来。
“喂!还剩一碗汤面你吃不吃?”
萧衍也不觉得被怠慢了,他看着少女笑容灿烂地道:“你请我吃?”
少女又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身就进去了,片刻之后跟从里面的伙房里端了一大海碗汤面出来,见萧衍还站在外头,有些不耐烦地道:“喂!快进来啊!吃完收摊了!”
萧衍美滋滋地进去了。
虽然以萧衍的身份,若想要吃白食。云阳城里有的是人哭着求着他吃,不过今日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他身上也穿的普通,所以这碗汤面是他用自己的个人魅力赚来的。
说实话,那汤面并不怎么好吃,虽然分量足了,但是口味一般,不过萧衍确实是饿得狠了,所以依旧吃的很香,何况还有那少女坐在不远处的煤油灯下算账,侧脸的剪影温馨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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