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聊够哩。
宋惜却道:“不知道他会不会来,若是教他来时遇到我在你这里,便不大好。”
宋令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她在说谁,便回道:“昨儿我把陛下气跑了,今日理应是不会来的,再说即便来了,我与他多年未见反而尴尬的很,姐姐在这里更好。”
宋惜回道:“我更尴尬。”
“三个人,便都不尴尬了。”
宋惜摇头:“还是你俩尴尬吧,饶了我回去自自在在的。”
说完,不顾宋令苦苦挽留,执意走了。
将姐姐送到门口,回身走了几步听到门外过路的两个宫女边走边嘀咕,岐王如何如何……
宋令有些担忧也有些好奇,便又转身出言喊住二人:“二位漂亮妹妹请留步。”
那二人疑惑的回头,见到她,便恭敬的一拜。
想来她进宫之事也是宫内的新鲜消息,即使未见过她也自是能够识出她。
“……快起来,我就想听听你们讨论岐王什么呢?”
二人谢恩起身,又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才对她道:“郡主有所不知,今日早朝,陛下为岐王指婚长信候的嫡长孙女苏樱,岐王抗旨不遵,还在殿外跪着呢,这都跪了几个时辰了。”
宋令一愣。
另一人又对她解释道:“郡主,这长信候是我大盛齐一等王侯,他膝下三子皆在连年为盛齐东征北伐中战死沙场,这苏樱是长信候嫡孙女,自小便被长信候养在身边,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若如今日这两个宫娥所说,这苏樱的家世,在盛齐再也寻不出第二家,这苏樱的性格脾气又极适合他,她若与萧昭业成亲,家世也匹配,又可以时时切磋武艺,比比骑射……
听起来……,竟是十分百分万分的般配。
可不知怎的,想到萧昭业要娶亲,她心中竟有些难过。
还有一丝丝失落。
她也不知道这难过是否是听闻萧昭业抗旨拒婚,一直跪在殿外,才勾起心中的不忍与难过。其实何必可怜他,跪便跪吧,他若有良心,也确实应该对今日局面有所愧疚。
宋令回屋中待了会儿,喊了春桃来:“咱院里有梯子吗?”
她点点头。
宋令说:“唤人给我搬过来。”
宋令借着梯子爬上了她宫殿的房顶,春桃跟在后面吭吭哧哧:“郡主,您小心脚下!”
宋令喊她:“快些上来!”
待她也待定,宋令问:“哪里是陛下上朝的地方?”
春桃捂嘴笑了笑,指了指东方,宋令边顺着看边问:“可以看到殿外吗?可以看到跪着的人吗?”
春桃惊讶回道:“郡主,那里太远了,定是见不着的。”
宋令眺望了半天,果真只能看到近处的楼宇。
屋顶上寒风吹过,极冷极冷的,她呆呆的坐着,意识到:那殿外的石板在今夜应该也是极冷极冷吧。
看了一会儿,瞧到一顶明黄色的车撵,向这边而来,前边有打灯的公公,后边有跟随的宫女侍卫。
宋令看到了也只当没看到,继续沉默的坐着。
春桃瞧到却急得不行不行的,连声哀求着:“郡主,那边,皇上来了,快些下去吧,快些!不然被于总管瞧到,有我们好果子吃。”
虽心中不愿向他低头,也自觉不应连累别人,乖乖的下来了。
刚下来便听到“陛下驾到!”的通传。
宋令都不需回屋,等在院内便跪了。
萧昭文应是没想到她会跪在院内迎她,见到她脚下一滞。
宋令拜完对他道:“陛下可否跟我回屋单独说几句话。”
说完也不等他让她平身,她自己起身,就回屋了。
她坐在屋内等了一会儿,萧昭文果然一人前来。
身后有人将门悄悄合上。
萧昭文走至她跟前,也坐了一旁的位置。
宋令见他坐定,也不看他,只问了句:“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萧昭文并未立时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忽的笑了,这笑声中满是嘲讽之意:“你知道了?”
宋令冷着脸问:“若他不愿,陛下又何必咄咄逼人。”
萧昭文仍旧呵呵轻笑:“这世间之事真是出人意料,儿时你为了躲昭业痴缠着我,如今,你竟为了他,与我翻脸。”
宋令沉默了。
萧昭文忽的起身:“宋怜,我今日始觉得后悔,当年待你那么好。”
言毕,转身就欲离开。
宋令忽在他身后道:“若你所求是要我如儿时一般爱你,并非不可以,只要你能做到两件事其中一件,我便死心塌地的爱你。”
见他虽停身不前,却并未出言询问,她便自问自答道:
“第一件,散了后宫妃嫔,此生只爱我一人。”
他背对她道:“……后宫的存在,并非仅仅是我的女人那么简单,它亦是朝堂势利的制约平衡,岂是能说散便散了的。”
“好,若是这件应不了,那便第二件,第二件之于你当更加简单,复我宋国,让我父兄一家,我伯父一家,还有我堂姐宋惜,皆回宋国,扶持我父亲为宋国国主。”
他转身骂道:“荒唐!”
宋令轻声笑了。
“既然我想要的,你皆不能为我去做,我又凭何去爱你呢。”
“我不能,岐王就能了?”
“我不在意他能不能,我从未想过与他在一起,我不想因你误会我二人关系而强迫他娶不爱之人,我曾经在丰都将他出卖,害他险些丧命延平,我本就欠他,不想再害他去应允一段非他所愿的姻缘,误他一生。”
“……你这般为他思量,还叫你不喜爱他。”
宋令“呵呵”笑了:“若说思量,我也曾为你思量,在晋阳,我为了不暴露你,差一些被魏鸾……”
他一震。
宋令继续道:“我知道陛下曾经待我有多好,那沛州宫中有多冰冷,陛下就给过我多少温情,因陛下与我有自幼的情谊,是以我不能眼见你有难而坐视不管,可我也不想违背心意嫁给你,我想走一条轻松的路,过一些快乐自在的日子,这些,陛下无论怎么疼爱我,也给不起我,若是给不起,何不成全我。”
他并未回答,沉默许久。
宋令话尽于此,也自觉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剩下的便全是仰仗他的成全了。
他站了会儿,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忽的停身道:“……以前,我虽常常照顾你,其实我从未对你道,你也同样给了我温情,我自知那沛州旧宫有多冰冷,而这徐都宫中比沛州更冷……”
宋令闻言,心中竟有些难过,她回道:“你不要总想着做一个好帝王,有时候也该任性随意一些,若也能像对我一般对你后宫中的妃子们敞开心扉,这宫里,便也没这么冷了。”
他轻笑一声:“敞开心扉?也教她们如你这般伤我一次又一次吗?”
宋令回道:“不是所有人都如我这般狼心狗肺。”
他回了句:“你知道便好。”
这一夜她依旧辗转反侧,不能好眠。
一醒了,就去门外张望,见到春月露面,急忙问道:“岐王还在外头跪着吗?”
春月一愣:“我只负责宫外的消息,这个还真未打听。”
宋令拔下一根钗子递给她:“你快些去打听打听。”
春月不接:“郡主,我们只收银钱,不碰这些东西,容易留把柄。”
然后递给她一个字条:“外面回信。”
宋令接过来,并没心情去看,依然焦虑外头那一个跪着的。
春月说:“我看宫外那个公子有钱,不如就把郡主要打探消息的银钱,算他头上吧。”
宋令一喜,点头。
“一个时辰回信。”
春月扭头走了。
宋令见春月走了,便让人去唤堂姐来这里用早膳,不想却有人道:“田昭仪来了。”
……她怎么来了,按理来说,自己应是和她没交集吧。
宋令迎了出去,见她被人扶着,步履缓慢,比之前丰满了一些,竟是已有身孕在身。
宋令有些唏嘘,宋和还曾异想天开拿她换田凤仪,怕是她和萧昭业沐杰三个人加起来都不及田凤仪此时一根头发丝来的重要。
宋令问了安好,田凤仪对她柔柔一笑,仍旧是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进了屋,坐定后出言询问:“郡主,宫里可还住的习惯?”
宋令心想,不习惯又能怎么样,你能放我走吗?
面上点点头敷衍道:“习惯,习惯。”
她又道:“理应昨日来看你,我走到半路听说宋御女在,便又回了。”
宋令觉得有一些诧异,她为何非要来看她呢,有什么必要呢:“娘娘有心了。”
她又轻轻一笑:“你是否觉得此举有些刻意与你亲近了?郡主莫要惊讶,你虽不识得我,我却对你颇有熟悉亲切之感,因我入宫两年来,临描过不少你的画像。”
“啊?”
“陛下非常喜爱未晋宫廷夜宴图,我也很是喜爱,便常常与他一道画一画,且陛下手中有一沓你儿时的画像,我也常常私下照着画上一画。”
宋令一愣,她离开沛州之时弄丢的画像,原来都教萧昭文拾去了,……这也算……,物归原主了吧。
宋令忽道:“对不住。”她也不知为何要跟她道歉,其实她与萧昭文二人倒也琴瑟和鸣,还一道作画,真是亲密无间。
田凤仪平常的回道:“郡主何须道歉,你我皆是自幼生在宫中之人,对此习以为常,自是不必多心多虑。”
宋令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二人又闲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春桃进来拜过二人说:“宋御女说一会儿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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