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衣回到雷府后,先是去前厅找了刘婆子去陪姐姐,然后自己慢悠悠回了房间。桌上的墨字已经干了,上面写着秀外慧中四个大字,衣衣正想着下句要题什么,房门外就出现了不合时宜的吵闹声。“扫把星!让你洗衣服找你人找不到,原来跟着婷婷出门玩去了?你这扫把星,活都没干完!还敢出去玩。”原来是雷夫人,见她回来又来找麻烦了。一口一个扫把星的,衣衣早已习惯,只是刚从吵闹的郊区比赛中抽身,又要来应付这悍妇,衣衣不禁叹了口气,换上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去开门。刚开了个门缝,衣衣正要认错:“夫人,我…”话音未落,雷夫人抓着衣衣的头发,又将其甩在地上,指着他怒骂道:“你个扫把星,衣服不洗完就敢出去玩,还敢把婷婷自己丢在那!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这该死的扫把星!”悍妇一边说着,一边用脚踹着地上的人,仿佛那不是人,是一片破布一样任人蹂躏。不知拳脚声持续了多久,但够让几壶冷水烧成热茶了。雷夫人一身牛一样的力气,又大又多,直到她打的筋疲力尽,再没有踹下一脚的力气,才让身边的丫鬟扶着自己回屋。徒留那地上躺着的破布,浑身鞋土印,头发乱糟糟的散着,仅露出的手上又是青紫又是血。脸上惨的不敢让人多看第二眼,从远看去,浑身模模糊糊的,其实连破布都不如。雷衣衣慢慢爬起身,身边的丫鬟下人没一个敢去扶的,他们深知雷夫人是何等彪悍,虽可怜这二小姐,却也不能因她连累到自己。雷衣衣坐在房内的凳子上,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从柜子里摸出两个瓷瓶,分别打开后拿了几颗出来,就着茶水吞下,那两颗药是治跌打伤和消肿的猛药,又酸又苦,但在此刻,也显得不那么难以吞咽了。泪水和血迹已然干涸,她只觉得心麻麻的,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如此惨绝人寰的毒打,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却好似做了许多十恶不赦的罪行一般。吃完药后,衣衣去给自己打了几桶冷水,然后一并倒在浴桶中,那药配合泡冷水好的更快,衣衣将那被踩的破败不堪的外衫褪下,漏出一身淤青和血渍的白玉酮体,缓缓进入浴桶中,直到身体完全浸入水中。衣衣在旁边的木台上拿起一个瓶子,从里面缓缓到出一褐色浓稠的液体,然后双手搓开抹在头上,这是阿娘教她的,她的阿娘博学多才,这瓶洗发水,比起阿娘留下的旁的来说不值一提。她浅浅的泡了一会,天色也渐渐变黑,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刻,她立马起身收拾,在柜里拿了一个瓷瓶,擦干身体后将里面的玉膏抹至全身,又给破口处的伤倒了些药粉,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梳了个发髻,就赶往前厅去。她不能不去,雷老爷每天晚上都会在家吃饭,她要尽可能的从他嘴里听些有用的信息,因为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离开这里的机会。她曾试图从这里逃跑过几次,奈何无人脉,雷家眼线如同地龙一样遍布,除非她永远躲在无人的山林里,否则就会被眼线发现而抓回去。并且,她的武功虽说炉火纯青,可也打不过从小习武的雷夫人,每次都是被雷夫人抓回来后毒打,并关进柴房后饿个几天。经过那几次不想回忆的经历,她才知道,自己若是想离开雷家,只有借贵人相助,才有一线生机。
衣衣不紧不慢地行至前厅时,雷老板还未落座,只有刚从郊区回来的婷婷和雷夫人,衣衣一句话不敢多说,低着头唯唯诺诺在婷婷身边落座。雷老爷马上来了,雷夫人不好在此刻为难衣衣,衣衣毕竟是他的女儿,他虽对雷夫人的暴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也仅是在看不见的地方,万不可在眼皮子底下。衣衣扭头向一旁看去,婷婷还沉浸在花痴中,傻乎乎的盯着眼前的碗筷,雷夫人蹩眉,扯了一下婷婷的袖子并问道:“你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婷婷才回过神般,仍旧低着头回话:“没有啊娘,我只是今天去看比赛有点累了。”雷夫人握着她的手,好声好气的:“婷婷啊,你也不小了,马上要寻夫家了,以后不要再光想着玩了,知道吗?”婷婷闻言,却一句话没说。雷夫人觉得奇怪,正要追问时,雷老板风尘仆仆的从门口走来,雷夫人压下了要问的话。侍从将雷老板的刺绣披风脱下放好,雷老板才慢悠悠落座在雷夫人身边。雷老板用筷子夹了几口白灼菜心,一边吃一边对着一旁的雷夫人说:“过两日提督大人要来,说是缉拿天地会的余党,还要找什么名册,到时候咱们可不能懈怠,据说这提督大人不喜喝酒,爱吃清淡的,到时候来了,你张罗几个做饭淡的厨子,提督大人和知府都要来家里商事。可要仔细着,万不能懈怠提督大人。”雷夫人闻言,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你说的提督大人可是那九门提督?”雷老板转过头严肃的说:“正是,咱们万万惹不起,一定要好生招呼。”雷衣衣吃完饭回屋后,就开始思量刚刚在饭桌上听到的话。皇帝跟前的大红人九门提督要来,平时来的官都是些和雷家不相上下的,对她根本起不到什么帮助,此刻突然来个如此大官,缉拿天地会?什么名册?是否能借助这位大人离开雷府?对于衣衣来说,雷府就是天一样的存在,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可对于九门提督来说,雷府简直比一只蚂蚁还微不足道,那么,一定要好好利用。想着,衣衣换了一身黑色便服,天地会她有所耳闻,夜里外出时还见过他们的人在行动,有个分部就盘旋在附近,怪不得提督要来这里。现在她要去知府家再打探一二。衣衣一个轻功就跃上了知府家的院墙,此刻她悄然踱步到前院的房梁上,拨开一片瓦片,亮光里的两个人正是知府和他的心腹,正在谈论事情。说了大半天无用的消息,听的衣衣只皱眉,不过她耐心很好。“明天天亮我就去办,大人,厨子我们可要外调?”“锦绣楼不是有几个退休御厨?去把他们包来,应该更合提督大人的口味,另外,不要设酒,去库房把我珍藏的茶拿出来。”“大人,可要包几个舞姬?”知府斜睨他一眼,“这可是提督大人,朝廷现在禁止官员涉淫!你想让本知府提前养老?”心腹不解的问:“只说是欣赏歌舞,不让舞姬陪侍不就好了?提督大人看上哪个,我们在单独安排?”“你个蠢东西!那九门提督,谁不知他不喜女色?满眼都是办案查案,哪有闲心搞这个?”“可是那提督血气方刚的…”知府不耐打断:“什么可是可是的,就算传闻为虚,那提督自小在宫里长大,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犯得着那么憋,在咱们这冒险,让你去办你去就是!我是大人你是大人?”锦绣楼…衣衣心里想着,又跟踪着那心腹,见那心腹到了锦绣楼后,径直上了二楼,衣衣借力踩着一旁的大树,用轻功跃上房梁,扒开瓦片偷听着。…“你是说老张和老王吧?他俩是宫里退休的”…“当然可以了,不知是何时去?”…“后天晚上去?我知道了,一会我去跟他俩说下。”看来明天要来一趟锦绣楼了,衣衣在心里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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