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忆凉点头,可又摇头:“萱娘的魂魄已经游荡了近二十年,无法确认她的记忆是否还完整,如果她记忆残缺就会很麻烦,一个不记得自己生前是谁的魂魄是很难被聚集起来的。”
管航听他这么说,也开口恳求:“无论如何,求仙者救萱娘。”说着就要跪拜项忆凉。
项忆凉及时抬手扶住下跪的管航。
这时阿赐也开口恳求:“只要你肯出手救萱娘,你要我的命都可以。”
“这… … … ”项忆凉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萱娘的情况与自己的胞妹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自己的妹妹是受魔族迫害寿数未尽,而萱娘的命数就是如此,她这一生注定要因所爱之人而死。而且为已经死了将近二十年的人招魂,确实是有违天道的。
项忆凉犹豫了许久,但看着管航满眼恳求的样子终于还是点了头,问:“你们有没有萱娘生前比较重要的物品,我需要以此为引。”
阿赐脑海中闪过一个东西,于是他在冰室里翻找半天,最后拿出一套缝制了一半的衣裳,走过去递给了项忆凉:“这是她生前未完成的,她当初投湖时也抱着,我想这件衣裳应该对她很重要。”
项忆凉接过摆在一旁石柱之上,对着衣裳捻诀施法,闭目低声催动咒语。衣裳上的气息便在法术的催动下丝丝缕缕的飘荡出来,随后飘出冰室,飘出山洞,飘向广袤无垠的大地。在黑夜中悄无声息,划过花草,划过树木,划过瓦房屋舍,划过每一丝空气。
一个时辰后,还是毫无动静,项忆凉额头已经有细密的汗渗出。
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召唤到萱娘的一丝魂魄,阿赐怕项忆凉体力不支会放弃寻找,于是想要施法灌输灵力给他。
赵安之及时阻止了他:“妖的灵力帮不到他,反而会害了他,还是我来吧。”说着他便施法开始给项忆凉灌输灵力。
有了灵力的灌入,项忆凉紧蹙的眉头明显舒展了很多。
又过了一个时辰,几个人都有些急了,洞外终于有了动静。洞口的两颗大树沙沙作响起来,阿赐耳朵很尖,第一个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瞬间移到洞口去看,只见几乎透明的萱娘面无表情的缓缓飘荡过来,飘进洞内,飘进冰室… …
阿赐小心翼翼跟随着萱娘的魂魄进了冰室,她似乎不认识他,阿赐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随后又释怀了,毕竟萱娘从未见过他幻化人形的模样。
项忆凉感知到萱娘魂魄的临近,终于松了一口气,双手缓缓放下,停止了聚魂术的咒语。
萱娘来回看看他们几个,最后把目光停在管航身上,沉默打量着他,眼角突然有泪滑下,她惊讶摸向眼角,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
“萱娘… … ”管航泪眼婆娑,上前想要把她拥入怀中,可却穿过她的身体扑了个空,踉跄着差点摔倒。
萱娘低头看着自己虚无的身体,有些不解,片刻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唇角浮上一丝苦涩。
阿赐走到萱娘面前,微笑开口:“萱娘,我是阿赐,你还记不记得我?阿赐这个名字还是你给我取的。”
萱娘看着他沉默半晌,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阿赐?你不是一条犬吗?为何现在成人了?你是不是入轮回投胎做人了?”她的声音软绵温柔,像一团柔软的棉花一样。
见她想起了自己,阿赐摇头解释:“不是,我是犬妖,当初你捡我时刚好是我受雷劫化为原形之时。”
管航也重新走到萱娘面前,脸上笑容有些诚惶诚恐:“萱娘,我呢?你可还记得我?”
经过阿赐的回忆,萱娘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生前的点滴,她露出温婉的笑容:“当然了,管郎,好久不见。”
管航再次红了眼眶,他哽咽开口:“好久不见,萱娘,你可还怪我?”
萱娘疑惑看了他许久,似是终于想起当年自己为何而死,“从未怪过你,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自己年少无知做了傻事,何来怪罪之说。”
管航突然就哭出声来,他后悔当初没有亲自回去接萱娘,后悔了许多年,以至于每次梦回从前,他总是能从梦里哽咽出声。
萱娘抬手想要为管航擦一擦眼泪,可看着自己有些虚无的手掌,最后还是无力垂下了。
阿赐瞥了一眼老泪纵横的管航,开口再次恳求项忆凉:“求仙者施法,让萱娘的魂魄回到自己身体里。”
萱娘听闻这话,目光转向躺在冰床上的身体,最后缓缓摇头:“不,阿赐,我不想重新回到那具身体了。”
阿赐凝眉不解:“为何?我保留了你一丝魂魄在身体里就是为了今日能将你复活。”
萱娘把目光放在阿赐身上,“可是,我只想入轮回,重新开始,从前的一切于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萱娘飘荡到冰床旁边,眼神柔和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开口:“我一路飘到奈何桥,可孟婆却不愿意给我一碗汤让我过去,她说我魂魄不全,是无法入轮回道的,让我原路返回找齐魂魄再去奈何桥。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世间飘荡了多少年了,但我永远记得自己寻觅的是什么,每当我记忆开始飘忽的时候,我就咬牙努力让自己不要忘记。”
阿赐看向冰床上萱娘的身体彷徨了,是他太执着了吗?他固执的把她一丝魂魄封在体内等待复活的那天,难道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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